「嬤嬤只讓奴婢悄悄來送緞子,別驚動人就好。」小宮女行禮,「緞子送到,奴婢不打擾小主安寢。」
「你稍等!」
緋晚恍然大悟。
一下子明白了十香嬤嬤的用意。
不驚動旁人……
這是私下裡跟她交好呢!
那麼想必——
太后是鐵了心要收拾她的!
才導致十香要私下行事。
這也是十香嬤嬤在暗中跟她報信,要她早做防備。
緋晚立刻讓小蕙從私庫里取了幾隻小金錁子。
是宮裡逢年過節用來賞人的,用金銀打造成各種形狀,有的還印著字,取個吉利。
這幾隻金錁子,上頭就印著平安二字,做得形狀也有趣,是南邊出海的船錨。
是賢妃有回賞珠寶時,捎帶給緋晚的。
「將這幾隻錁子給嬤嬤,什麼也不用說,她自然明白。這幾個,是你的,勞你這麼晚還跑腿。」
緋晚又給了小宮女幾隻銀錁,作為打賞。
小宮女答應著去了。
「小主,金錁子代表什麼意思呢?」小蕙不懂。
緋晚告訴她:「以金比心,曰誠曰堅。船錨為定,所以……」
「所以是讓十香嬤嬤安心的意思?」香宜懂了。
緋晚微笑。
小蕙睜大眼睛。
這啞謎猜的!
十香嬤嬤年紀不小了吧,能懂嗎?
慈雲宮。
接了小宮女遞來的金錁子,十香在自己房裡對燈細看。
片刻後,緩緩笑了。
果然沒看錯人。
昭小主,玲瓏剔透,蕙質蘭心。
不愧是以貴人之位,就能讓皇后吃癟的人。
她讓她安心,她便安心。
只是日後走到哪一步,還得看彼此的誠意了。
*
皇后徹底被奪權,慶貴妃也協理後宮的消息,在次日一早,傳遍後宮。
有細心的嬪妃十分震驚地發現——
慶貴妃和賢妃,不就是昨天在太后面前,當眾替緋晚說話的兩個人嗎?
這是巧合嗎?
是吧!
不然,也太令人咂舌了。
陛下對昭貴人的寵愛不會到了這個程度吧!
一些人掐滅了自己這嚇人的推測。
另一些人,卻實際行動起來。
在許多人踏破賢妃長樂宮門檻的同時,一部分人也涌到了觀瀾院示好。
自然也有雖然看出了端倪,但礙著太后的態度,不敢明顯結交緋晚的。
也有靜觀其變,等著看緋晚下場是好是壞,再決定要不要行動的。
還有人不顧慶貴妃臥病的託辭,直接提著禮物闖進貴妃內殿,說了好半天話才走的。
總之,這日的後宮,有點亂。
唯一不亂的地方,就是皇后的鳳儀宮。
太醫院送來的藥,在銀銚子裡慢慢熬著,清苦滿院。
「娘娘,吃點東西吧。」
白鷺看著從昨晚起就沒吃任何東西的主子,一陣心酸。
坐在窗前看書的皇后,抬起頭來,看了看侍女。
「這副樣子做什麼,有什麼難過的事,需要你們擺在臉上?」
「娘娘……」
白鷺覺得主子臉上的笑容,有股說不出的虛無意味。
不由看了看主子手裡的書。
皇后道:「這是《太上感應篇》。你聽,上面寫,『所謂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祿隨之,眾邪遠之,神靈衛之……』所以一時的跌入低谷,並不可怕,本宮福澤深厚,自有眾神護佑,你們也該打起精神才是。」
白鷺忙低頭應是。
又勸皇后用膳。
「用膳不急,本宮不餓,餓了自然會用。」皇后只問,「該做的事,都做好了麼?」
白鷺接觸到主子目光,立刻會意,「都做好了。」
皇后點點頭:「明兒就是太后壽宴的正日子。本宮既然養病,這壽宴,便不去了。免得出了什麼事,又牽連本宮。」
本宮只要穩坐鳳儀宮,看她們出事就好了!
「咱們之前擬定的壽宴菜品、規程,單子可都還在?」
「回娘娘,都在。」
「給慈雲宮送去,讓太后看看本宮的孝心便是。再者,等明日出了事,也好叫眾人知道,不按本宮擬定的規程辦壽,賢妃搞出來那些花樣,都是不妥當的。」
「是。」
*
長樂宮。
賢妃忙得不可開交。
可精神煥發,樂樂呵呵。
慶貴妃雖然有了協理權,但還在臥病,這後宮現在等於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當初皇后不肯假手於人的壽宴籌辦,現在也全成了她做主。
自然是改了不少皇后已經定好的事物。
還把依附皇后的幾個小嬪妃的獻藝拿掉,換成了自己派系的人,備著明日在壽宴上給太后獻歌獻舞。
「賢妃娘娘真是雷厲風行,乾脆利落,署理宮廷才多久,整個後宮都井井有條、煥然一新了!」
「誰說不是呢?這些天,嬪妾宮裡的新鮮瓜果都多了,原是娘娘心細又體貼咱們,讓內務府給各宮添置了吃的用的,聽說,娘娘自己還補貼了不少呢。」
「明日開壽宴的仙月宮,看起來花團錦簇,好看極了,也都是娘娘手筆。」
在長樂宮奉承的人不少。
你一言我一語,把賢妃拍得通體舒泰。
緋晚也在場。
是賢妃邀請她來試吃明日的幾道要緊菜品。
菜是好菜,可緋晚冷眼看著賢妃的得意勁,卻不怎麼好。
人最怕得意忘形。
興頭上跌跟頭,一腳踩空,跌死也是有的。
芷書也在受邀之列。
坐在緋晚身邊,和緋晚一個感受。
「姐姐,皇后不是善茬,咱們得找機會提醒賢妃謹慎著些。」她悄聲道。
緋晚未免想起昨晚提醒賢妃注意付家班。
賢妃卻胸有成竹地表示一切盡在掌握。
「昨天那幾折子戲散了場之後,賢妃留我說話。她說,副班主鹿官因是下任班主,頗受幾個師兄師姐嫉恨,這趟入宮獻藝,有人專等著看鹿官出醜呢。」
緋晚悄悄把事情告訴芷書。
芷書詫異:「付家班內鬥?有人要在獻藝時做手腳,損了自家戲班的名頭?」
「正是。」
芷書臉色嚴肅:「姐姐,我不信!」
民間戲班入宮獻藝,一切順利就很難得了,稍有差池,輕則毀了戲班,重則獲罪受刑,掉腦袋都是有的。
誰會為了嫉恨師兄弟干殺頭的傻事?
戲班子毀了,還爭什麼下任班主,不是笑話麼。
芷書冷哼道:「賢妃若信這個,如此愚蠢,我們不如現在就轉投皇后去,任她自生自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