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眼前這衙役,委實沒有什麼可取的長處。
功夫,不是最好的。
容貌,算不得俊俏。
身段,算不得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連身世都是平淡無奇,說起來也只是個最尋常不過的普通人。
「除非,性格極好!」洛長安解釋。
林祁搖頭,「性格?這人平素好賭,是賭坊里的常客,你覺得這樣的人,性格如何?真以為他是那種會哄女人開心,討女人歡心的主?」
這下,洛長安愣了,「照你這麼說,這不就是個廢物嗎?」
誠然,是個廢物。
「這般年歲了,尚未娶妻,身無長物,家徒四壁。」府尹嘆口氣。
寥寥數語,概括了這廢物的一生。
洛長安撓撓額頭,「如此說來,那女子是個瞎子。」
「可這人,是看守庫房的。」府尹解釋,「府庫那頭,出現了漏洞,本府估計……同他脫不了干係。」
洛長安狐疑的望著府尹,「家賊?」
府尹點頭,「是這麼解釋的。」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這衙役,就是府衙里的「家賊」,而且已經得手。
府庫那邊出現了空缺,少了三箱銀子。
「當日離恨天的人占據了整個千城,難道不是他們嗎?」洛長安不解。
府尹搖頭,「離恨天的人是想控制整個南州,但控制南州之後,這庫房也就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既然是囊中之物,還外搬作甚?」
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引了長定侯府的人,奪回了千城,以至於離恨天的人,根本來不及搬走府庫里的財帛。
所以失竊的三箱銀子,不是離恨天的人帶走的。
「哎呦,小爺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賊!」洛長安捋著袖子,「不行,得把銀子吐出來。」
三箱銀子啊!
我的娘誒,能在千城開個賭坊了。
「銀子被那女子帶走了,不知藏在何處?」林祁說。
洛長安挑眉,「這女人如此聰明,居然知道從他身上下手,何況盜竊官銀,可不是小事,尋常女子怕也沒這個膽子!」
「所以呢?」林祁意味深長的反問。
洛長安一時間還真的沒反應過來,然則下一刻……腦子裡嗡的炸開,「同鴛盟!」
以女子為誘,從中作梗,這種事只有同鴛盟那些女子,才能做得這般得心應手。
「抓住了嗎?」洛長安問。
府尹搖頭,「封鎖了城門,跑不了!」
「我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同鴛盟的人,隱於鬧市而不被人發現?」洛長安是真的不明白,「是早有蓄謀,還是臨時起意?」
這點,林祁也沒想明白。
饒是費心安排,卻也沒有嫁為人婦這麼久,而一直不出手的道理,可若說是無心的,行動計劃卻這般嚴密。
「她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洛長安撓撓額角。
林祁搖頭,他確實不知。
對於同鴛盟的人,吾谷打心眼裡防備得很。
只要一想起,之前在雲山器械庫的時候,這些人當著公子的面,喊出來那些令人作嘔的話,吾谷就渾身不舒服。
衙役已經被打得暈死過,然則始終沒交代出那女子的藏身之處。
對此,林祁覺得,有必要動用酷刑。
可動用酷刑需要時間,宋燁給予的時間並不多。
「要不,我試試?」洛長安吊兒郎當的抖著腿。
林祁挑眉看她,一臉的不相信。
宋燁就在刑房旁邊,乾淨的屋子裡坐著,只等著最後的答案,洛長安進來的時候,他也只是挑了一下眉眼,沒有多說什麼。
「洛公子!」曹風上前行禮,「您身子……」
洛長安撇撇嘴,「間歇發作,有吾谷在,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那個,是個硬茬?」
「可不,受了刑也不說出來人在哪,真是急死了!」曹風嘆口氣,「沒成想,這賭鬼還能轉了性子,變成了痴情種。」
洛長安笑呵呵的舔了一下唇。
宋燁:「……」
要使壞?!
果然,洛長安湊了上來,「皇上,臣試試如何?」
「你要如何試?」宋燁狐疑的望她。
洛長安瞧了一眼外頭刑架上,已經昏死過去的男人,「我只要一張桌子就行。」
「好!」宋燁應了她。
府尹著人潑了水,衙役從昏死中甦醒過來,整個人濕漉漉的。
「我跟你打個賭如何?」洛長安仰頭望著,綁在刑架上的男人,「贏了我,我就放了你,但你若是輸了,你就得跟我說實話。」
男人輕呵。
「不敢賭?」洛長安輕嗤,「我還以為你賭技了得,卻原來也是個去賭坊送銀子的,既然如此,那便罷了,免得你輸得太慘。」
男人咬著牙,「賭就賭!」
「好啊!」洛長安的掌心裡,多了兩顆色子,「想要怎麼賭?色子?牌九?馬吊?」
男人眼睛發亮的盯著她手中的色子,「那就擲色子,一決勝負。」
「放他下來!」洛長安招手。
府尹有些猶豫,這到底行不行?
「放人吧!」林祁倒是信了幾分。
洛長安這人素來不靠譜,但經常劍走偏鋒,歪打正著,何況現在他們的時間不多,得儘快抓住人,儘快把銀子找到。
府尹讓人解開了繩索,放了衙役下來。
「你的話,作不作數?」男人問。
洛長安坐定,動作嫻熟的搖著色盅,「你幫著同鴛盟和離恨天做事,難道不知他們最恨的人是誰?」
男人愕然揚起眉睫,「我知道你是相府的人,但是……」
洛長安撓撓額角,「陳大人,介紹一下?」
借著撓額頭的機會,洛長安衝著府尹使了個眼色,做人得懂得變通,不能死磕,不是嗎?
府尹會意的上前,「這是相府的小公子,說話自然作數。」
「最簡單的,比大小!」男人說,「我先來!」
洛長安放下手中色盅,「我說話算數,希望你也不要食言,賭桌上的規矩不要忘了,願賭服輸!」
「好,願賭服輸!」男人握緊了手中的色盅,渾身濕漉漉的,凍得直打哆嗦。
他呼吸微促的盯著手中的色盅,所有的希望可都在這兒了,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皇上?」曹風錯愕。
刑房裡賭一局?
虧洛長安想得出來。
宋燁抬手,示意他無需多言,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盯著賭桌,眉心微凝。
刑房內驟然安靜下來,只聽得色子在色盅里,噼里啪啦撞擊的聲音,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起,繼而隨著色盅重重落在桌案上。
「砰」的一聲響,惹得眾人呼吸一窒,大氣不敢出。
兩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