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民兵和那個半大小子守在穀倉外,鄭豹帶著方唯在周邊巡邏。
隨著夜幕降臨,兩人打起了火把。
手電筒如今在農村還是稀罕物,電池不經用,電耗盡了還得買電池,很不划算。
「鄭二哥,咱們就一直這麼轉悠啊?」
方唯第一次分派到了守護穀倉的任務,有點好奇。
「要是走累了可以原地休息一會,但必須保持警惕,在交糧之前可不能出錯。」
交糧是頭等大事,不容出現任何差池。
夜裡巡邏除了防備有人偷糧,還得防備其他的意外發生。
反正年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鄭豹覺得理所應當,更不會叫苦叫累。
方唯便不再吱聲,跟著對方走到了村口。
「幹什麼的,站住!」
這時,鄭豹和方唯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個人影正在靠近,鄭豹馬上大喝一聲,順手把步槍端了起來。
「喊啥?是我,鄭先發。」
隊長的聲音傳來,鄭豹趕緊移開了槍口,重新背在了肩膀上。
「隊長,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去了一趟公社和縣城,今兒村里沒發生啥事吧?」
「沒有,一切正常。」
「嗯,你們繼續巡邏,我得回去吃口東西。」
隊長和鄭豹站在村口聊了幾句,然後衝著方唯點了點頭,便朝著自家屋子走去。
方唯和鄭豹繼續巡邏,其間還去穀倉外看了看,留在這裡看守的兩個人都說沒什麼異常。
好不容易熬到換班,方唯和鄭豹等人打了聲招呼,便快步離開。
他平時睡覺的時間都很早,今天熬到這會兒,兩個眼皮都開始打架了。
「方唯,先別急著回去。」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忽然有個人竄出來攔住了方唯的去路。
這把方唯嚇夠嗆,要不是聽出來是鄭先發的聲音,他手裡提著的木棍就直接砸過去了。
木棍是各人準備的,自然要帶回來。
「隊長,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曉得吧?」
「你這伢子,哪來的這麼多怪話。趕緊跟我走,有事。」
鄭先發懶得搭理他,招呼一聲便轉身離開,根本沒有徵求方唯意見的想法。
方唯撇撇嘴,很無奈的跟上。
時間不長,兩人走進了一間小院子。
院子裡有一棟破舊的瓦房,屋裡屋外黑黢黢的,直到鄭先發咳嗽了一聲,屋裡才點燃了油燈。
「誰呀?」
「是我,開門。」
隨即,房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舉著油燈的老頭。
鄭先發示意方唯一起進屋,老頭隨後關上了房門,三個人便坐了下來。
「鄭隊長,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老頭將油燈放在桌子上,然後開口問道。
「吳教授......」
「別,別這麼叫,叫我老吳就行。」
「好吧,老吳,這是方平的三弟,方唯。他建議我想辦法去搞良種種稻子,可我搞不定,你有沒有路子?」
鄭先發做事很乾脆,膽子也大,要不然也不會半夜來找吳茂盛。
吳茂盛以前是省農科院的專家,同時還在大學裡授課,妥妥的正教授級別。
不過後來因為犯了錯誤,才被下放到村里接受教育。
「我現在就是一個老農,有么子路子?」
吳茂盛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吳老,要是沒有現成的良種,那我們能不能自己育種?」
鄭先發見對方推脫,便看了一眼方唯。
方唯這才明白了隊長帶自己一起過來的用意,尋找良種的建議是自己提的,當然不能置身事外。
於是,他隨即追問了一句。
「育種可不簡單,就拿水稻來說,先要尋找優秀的稻種,然後再進行一輪又一輪的實驗。
一代一代進行篩選,沒有十年之功,想都別想。」
吳茂盛覺得眼前的兩人異想天開,要不是他現在的處境,立馬就會開噴。
種子的事情可不能開玩笑,他並不認為隊裡有這個能力。
「老吳,任何成績不都是人干出來的嗎?以後牛棚那邊給你減少一些勞動量,你帶著方唯嘗試一下育種,成不成都不要緊。」
鄭先發最煩這種人,事情還沒做就先擺困難,所以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現在農業水平還很低下,種植農作物一般都是農民自己留種,包括水稻也是這樣的。
收穫稻穀之後,會將形態飽滿、大顆粒的穀子挑出來作為種子。
這也是畝產一直上不去的重要原因。
要是能培育出來新的良種,糧食產量肯定會上一個大台階。這種事雖然不能馬上見效,卻對未來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鄭先發雖然沒什麼文化,但很有決斷,當即下了命令。
「鄭隊長,我盡力而為吧。」
吳茂盛不敢再推諉,別看對方只是一個生產隊的隊長,但卻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況且對方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嘗試一下也沒什麼損失。
「方唯,你以後多跟老吳學習,你是咱們隊裡的秀才,多用心,工分不會少了你的。」
這會已經很晚了,鄭先發也就不再多言,交代了一句之後就拉著方唯離開。
各回各家。
整件事根本沒有方唯討價還價的餘地,好在他也不是很反感。
說實話,別看吳茂盛是農業專家,但說到育種對方還不見得有自己厲害。
當初袁老爺子帶領團隊,成功培育出優良的雜交水稻,完整的過程他都很清楚。
方唯前世好歹也是農大畢業的,基礎方面很紮實。
「鄭隊長是個有遠見的人,不簡單。」
方唯回到家,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對鄭先發又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他這會困得要死,嘀咕了一句之後倒頭就睡。
第二天。
兄弟倆早上就去了山里。
今天的任務還是繼續扎籬笆,臨近中午,這一畝地就基本上被圍了起來。
費這麼大的勁,主要還是為了防備野豬。
野豬是雜食性的動物,皮糙肉厚,力氣還大,即便是埋在土裡的根莖塊都能拱出來吃掉。
暫時沒別的辦法,只好先這樣。
「老三,還有點時間,咱們整理一下土地就回去。」
方平擦了一把汗,喝了點水,然後繼續勞作。
看到大哥這麼拼命,當弟弟的也不好意思偷懶,等過了晌午,哥倆吃了點乾糧,歇了一會,又繼續幹活。
「大哥,該走了,要不然會誤了上工的時間。」
忙碌起來之後,哥倆便忘記了時間。
等方唯反應過來,時間就有點晚了。
於是哥倆趕緊往回趕,緊趕慢趕,總算沒有耽誤交接班。
明天一早隊裡就要去公社交糧,穀倉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隊長、會計、文書、治保主任等人,過來轉了好幾趟,看得出來,所有人都很重視這件事。
方唯下了工回去睡了一覺,天不亮就去大哥那邊吃早飯。
今天的早飯是紅薯絲乾飯,今天需要出力氣,不吃飽肯定堅持不下來。
隨後,隊裡的勞力全體出動,齊聚穀倉。
隊裡的畜力有限,運糧的主力其實要靠平板車。這玩意全靠人力,沒有一把子力氣,根本拖不到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