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見識
徐慧真雖然有一些心理準備，但徐得庸突然說出來，還是讓她有些緊張。
因為喜歡所以在意！
非是乍見而歡，而且這些日子相處，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般，一點點的了解靠近。
有時候她甚至有一種錯覺，好似徐得庸一直就在那等著她似的……。
這種感覺讓她……更欣喜，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命中注定吧！
徐慧真用力抿了抿嘴唇道：「你、你已經和你奶奶都說了？」
徐得庸真誠的看著道：「沒有，我怕萬一老人家一下子不接受伱，給你帶來更多的困惱。」
徐慧真雖然小女人大心胸，但這種事還是忍不住心生不樂，道：「還是嫌棄我離婚帶孩子唄。」
徐得庸趁機牽過她的手，哄著道：「我知道是我高攀了，我奶奶也不一定反對，但未慮成先慮敗，咱們一起一步步把她老人家攻略嘍。」
徐慧真聞言忍不住笑著白了他一眼道：「你這說的什麼什麼，跟打仗似的。」
徐得庸摸著她的溫潤的小手道：「你就配合我演一場戲，不用特意打扮，你每天這樣就很好看，約好時間我帶我奶奶遠遠的看你一眼，好不好？」
「就這麼簡單？」徐慧真抽了抽手沒抽出來，見他也沒有更逾越的動作，便俏臉微紅的任由他握著。
徐得庸道：「這是第一步，剩下的交給我。」
「那……那好吧。」徐慧真「勉為其難」的答應道。
「啊啊啊……。」
小理兒對他們視若無睹的在她面前秀恩愛，表示有意見。
愛而不藏，自取其亡，欺負我不會開口說話啊！
然後徐得庸就聞到一股粑粑味。
徐慧真笑著道：「哎呀，理兒拉粑粑了，媽媽給換褯子啊……。」
看著徐慧真將帶粑粑的褯子扔進盆里，回頭還要洗。
哎，一把屎一把尿，當媽的真不容易啊！
長大了再不省心，當媽可不得傷心！
……
等徐慧真忙活完，徐得庸道：「掃盲班咱不能一拍腦袋就辦了，咱必須做好準備，做一個簡單的規劃，比如要教哪些字，每天的大體要教什麼。」
徐慧真點點頭道：「徐和聲要是答應，他有經驗就簡單許多，但咱也不能全指望他後答應。咱們先簡單編一個教程，就從他們各自的名字，以及日常生活中簡單能用的字開始。」
徐慧真找出一個本子，兩人一邊商議一邊記錄，期間耳鬢廝磨，雖沒有進一步，但也有獨到樂趣……。
……
晚上，小酒館座無虛席。
徐得庸和蔡全無碰了一下杯，低聲道：「全無大哥，我知道您是識字的，慧真打算辦一個識字班，你去當個臨時老師怎麼樣？」
「我！」蔡全無愣了一下連忙搖頭道：「我、我不成，我就是一個窩脖。」
徐得庸沉聲道：「那您不想一輩子當一個窩脖吧？你還想娶媳婦吧？這小酒館辦識字班就是你展現自己的一個機會，咱不求一鳴驚人，但也不能一直讓人看扁了！」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蔡全無雖平日不多言，但也是心中有乾坤、眼裡有定數。
他放在腿上的拳頭握緊，抬眼看著徐得庸。
徐得庸從他的眼底看到一抹渴望。
他拍了拍蔡全無的肩膀，低聲道：「這識字班一旦辦起來，可是街道第一個正兒八經的『自發性』識字班……。」
徐得庸眼裡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相信蔡全無能夠聽懂。
這時，強子和劉德柱前後腳進來。
劉德柱嬉皮笑臉道：「嘿，你們倆說什麼悄悄話呢！」
徐得庸笑著道：「說你這小子最近怎麼不來喝酒。」
劉德柱大大咧咧坐下道：「我不像你們，賺的多手裡有閒子。」
說著，他要了二兩最便宜的酒。
強子譏笑道：「那你可以找個條件好的啊，我聽說你們糧店主任有個小姨子，二十多了還沒嫁出去，劉德柱我看你成。」
劉德柱沒好氣道：「邊去，懶得搭理你，人家就是胖一點，可也看不上咱。」
強子笑嘻嘻道：「那可不是一點。」
徐得庸忍不住心中一動看向劉德柱，這貨雖然長相普通，但也算濃眉大眼……。
這時，徐慧真給客人打完酒，笑著道：「大家都安靜一下，我想和大家說個事。」
喝酒的眾人不由都停下話頭，看了過來。
徐和聲目光微動，放下酒杯若有所思。
徐得庸抬頭看著這小娘們嘴皮子利索的樣子。
嘿，我的，回頭羨慕去掰！
徐慧真笑吟吟道：「不過在說之前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都知道政府好，那政府提倡的事情大家是不是該踴躍參加呀？」
牛爺笑呵呵道：「那肯定啊，比方說除四害啥咱誰都沒落下是不是！」
片爺也道：「對啊，政府提倡的事肯定是為了咱老百姓。」
徐慧真見此笑著道：「現在政府提倡掃盲，大家說對不對呀！」
「對啊！」
眾人也是點頭附和。
牛爺嘬了一口笑著道：「這對是對，可是忒麻煩，一走二十多分鐘，還得等學校下課，等下了課就晚不晌了，酒蟲子又鬧騰起來，坐不住啦，呵呵……。」
大家也是跟著一起笑起來。
徐慧真笑著道：「我就是考慮到這個問題，隔壁不是食堂嗎，下午四點到六點是空閒時間，小酒館打算辦一個識字班，新人新事新國家，咱不能做睜眼瞎呀。」
「大家邊學習邊休息，我們提供免費的開水，不考勤、不考試、不計分，就是想讓大家多認識幾個字。」
說到這她看向牛爺笑著道：「牛爺，咱街坊四鄰都知道您，您給做個表率唄，提籠架鳥的都沒關係。」
牛爺一聽樂了，道：「管開水？還能提籠架鳥、揣著我的蟈蟈來？」
徐慧真笑著道：「您就是把家裡的大黃狗帶來，咱沒二話！」
牛爺道：「您要這樣說了，那我頭一個報名，而且准不遲到。」
「得嘞。」徐慧真道：「有您這句話就成。」
「我參加！」
「我有空也去……。」
……
眾人七嘴八舌道。
強子看了一旁一直笑眯眯的徐得庸，眼珠子轉了轉高聲道：「老闆娘指哪我打哪，保證積極參加，若是不去我就不叫強子！」
徐慧真又看向片爺道：「片爺，我知道您識字，可您認識的人中不識字的居多……。」
片爺抬手道：「得，這您放心，多了不敢說，十個八個的我給您通知到。」
徐慧真笑著抱了抱拳。
片爺笑眯眯道：「您要是再管點酒，那就更好嘍。」
「哈哈哈……。」
眾人忍不住都笑起來。
牛爺笑呵呵道：「慧真，您放心，在座沒上學的一個都跑不了，不過這識字班的老師由誰來當啊？」
徐慧真道：「我也考慮到了，要說我們之中誰最適合，肯定是徐和生徐老師。」
「對對……。」
眾人都點頭。
徐慧真看向徐和生道：「就是不知道徐老師您有沒有時間？當然這個全憑自願，沒有逼迫您的意思。」
徐和生暗中搓著手指，目光微眯淡淡一笑道：「實不相瞞，我平時上課比較忙，而且下課後家裡還有孩子和老母親要照顧，這個……容我考慮一下吧！」
「成。」徐慧真道：「徐老師情況可以理解，我呢初中畢業，大家要是不嫌棄我一個小女人，就獻醜一下，明個先由我當大家的臨時老師。」
「好……。」
牛爺等人叫好道。
「那您也是徐老師了。」片爺笑呵呵道。
徐慧真笑了笑繼續道：「當然，我也經常有事不能一直教，希望大家識字的可以來客串老師。」
眾人面面相覷，在座九成的不識字，識字的頂多只會寫自己名字，誰還去獻醜當別人老師？
徐和生眼底閃過一抹得意，回頭還得來求我。
徐慧真接著道：「那我推薦一個人，徐得庸，上過高小，以後我沒空的時候他也可以教課。」
徐得庸起身朝大家抱了抱拳道：「慧真經理抬舉，我呢文化淺薄，大家以後要是不嫌棄，咱爺們一塊學習一塊進步。」
「嘿。」牛爺笑著道：「你小子說的還算地道，要是教不好可不要怪牛爺攆你下講台，哈哈……。」
「哈哈哈……。」
眾人跟著笑起來。
牛爺的一句話，嬉笑之間等於承認了徐得庸，算是對他之前幫助的投桃報李。
片爺心如明鏡，笑眯眯道：「慧真經理這是舉賢不避親吶！」
徐慧真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
有人跟著笑，有人瞄著徐得庸切切私語。
徐和生的臉色沉下來。
等大家消化完，徐慧真繼續道：「還有一個人選，大家可能意想不到，他也上過初中，他就是蔡全無。」
這個大家真有些意外。
強子顯擺道：「你們不知道吧，要不是全無因為母親去世，初中沒上完，現在說不定也是幹部呢！」
牛爺道：「嘿，我就沒聽過蔡全無說話超過三句，他要當了臨時老師，那也算開了眼了。」
「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來。
蔡全無眼中閃過一抹堅定，起身鞠了個躬，沉聲道：「若是我講不好，大家趕我下講台。」
「好，是個爺們……。」牛爺叫好捧場。
「好……。」
大家大波哄，但輕視玩笑的居多。
徐慧真笑著道：「大家有什麼意見都也可以提，說高了咱是為了響應國家號召，實際好處還是咱自己個，誰要願意當臨時老師，我都舉雙手歡迎。」
「大家宣傳一下，就是誰家裡上學的孩子，願意實踐當『小老師』也可以來找我，孩子是祖國的未來，咱得給孩子提供成長鍛鍊的機會！」
牛爺道：「這個好，這個好，這可是各家孩子露臉的機會啊。」
眾人議論紛紛，有的心動起來。
……
翌日，午後。
當蔡全無和強子將黑板抬進食堂。
從居委會開完會回來的趙雅麗見到頓時皺眉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強子愣了一下道：「徐慧真沒和您說要辦掃盲班啊？」
趙雅麗頤指氣使道：「什麼掃盲班？我這一直開會呢，這裡是食堂又不是學校，辦什麼掃盲班，胡鬧嗎不是，搬走搬走！」
蔡全無難得開口，面無表情的道：「不能搬，下午人就來了。」
趙雅麗語氣強硬道：「我說搬走，聽見沒有！」
強子也上勁道：「趙雅麗，小酒館又不是你的，你剛上任沒兩天橫什麼橫。這是徐慧真讓辦的，我就不搬，今個我就叫板了，誰敢動這塊黑板，我就和誰玩命！」
「你……！」趙雅麗氣的腮幫子直鼓。
這時，徐慧真抱著備課本和粉筆進來，還沒等說話，趙雅麗拿著腔調劈頭蓋臉道：「徐慧真，這是怎麼回事？是你讓搬的！」
徐慧真笑了笑道：「對，您這一直開會，還沒來的及和您說。我和大家商量了一下，也算響應號召，想給胡同里的街坊掃掃盲，辦個識字班，大家都很樂意參加，我就擅自決定了。」
趙雅麗沒好氣道：「你還知道是擅自啊！」
「我覺得是好事啊！」徐慧真道。
趙雅麗冷笑道：「好事多著呢，前門樓子需要打掃你怎麼不去啊？廣場亂扔垃圾你怎麼不去撿啊？這是食堂，是公私合營的地方，你搞明白了再做！」
徐慧真也是一股氣上來道：「你這麼說那我就和你理論理論，這公私合營是你辦的嗎？小酒館有你的股份嗎？你要是阻撓這事，就讓街道辦事處開一封信來，只要信上不同意，我二話不說把識字班給關了！」
「跟我叫板不是！」趙雅麗趾高氣揚道。
徐慧真淡淡道：「我就和你叫板了！」
「掐，接茬兒掐。」範金有笑呵呵抱著柴火從旁邊走過，拱火道：「不要停，繼續！」
何玉梅等人聞言都對他沒好臉色。
趙雅麗被這一拱火，也是心氣上來，咬牙道：「徐慧真，我今個把話撂這，我不是範金有，我要不把這事搞黃了，讓你向我低頭認錯，從此以後我不進小酒館的門！」
「呵！」徐慧真也是笑了，道：「我今個也把話撂下，這識字班要是搞不成，這小酒館的股份我不要了！」
「好，你等著。」趙雅麗說著指了指，氣沖沖的出門而去。
徐慧真淡淡道：「您慢走，恐怕出了這個門您就沒臉再回來嘍。」
強子起鬨道：「哦哦哦，給她一個大哄哄哦。」
「得。」蔡全無道：「按她說的，永遠回不來了，掃盲可比食堂大多了。」
孔玉琴點頭想著道：「這話也把我點醒了，確實是這個理，沒準也是好事……。」
何玉梅白了她一眼道：「孔出納，你是不是想當經理？」
孔玉琴嘿嘿笑道：「這話說到我心坎里了。」
徐慧真沒理她們，看來一眼蔡全無道：「可以啊，蔡全無，有些見地，怪不得得庸推薦你當識字班的老師。」
「什麼，哎喲……。」範金有正從櫥窗里伸著腦袋，聞言猛的一抬頭，磕著頭痛的直咧嘴道：「讓窩脖當識字班的老師？瘋了吧！」
徐慧真輕笑道：「門縫裡看人吧，人家蔡全無可是上過初中，就剛才的水平，比你這個聲稱初中畢業的人也高上不少。」
「嘁，就他！」範金有還自視甚高道：「比我差遠了！」
徐慧真道：「那咱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何玉梅看了一眼蔡全無，也有些驚訝道：「這還真沒看出來。」
徐慧真想到徐得庸說要撮合兩人的話，眼睛一轉笑著道：「所以嘛，人不可貌相，回頭蔡全無講課的時候多看看。」
……
另一邊，趙雅麗找到居委會主任大娘，將徐慧真用食堂辦識字班的事，一通添油加醋的告狀。
主任大娘道：「傻瓜！」
趙雅麗理直氣壯道：「對，她徐慧真就是一個大傻瓜，我和她說了，她要是把掃盲班辦下去，我從此以後不進小酒館。」
「傻瓜！」主任大娘恨鐵不成的道：「我說你呢！」
趙雅麗頓時愣住。
接下來，主任大娘給她普及了當下的掃盲政策，說著小酒館識字班要是辦成，那是會被當做典型抓。
最後她嚴厲道：「你就想進我都不讓你進了，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從哪來回哪去吧，還沒兩天，你這經理當的差點讓我砸了鍋！」
趙雅麗徹底傻眼，欲哭無淚！
一首涼涼送給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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