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黑絲黎琬如
鄭辛家的客廳中，黎琬如擦了會雪花膏，又特地梳了個好看的髮型，進入自己的臥室，從裡到外換了身好看的衣服，對著穿衣鏡照了半天，打開房門出來了。
鄭辛看著光鮮亮麗的黎琬如，更加地沒好氣：自己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她居然還有心思打扮。
「不是要買東西去許繼常家嗎，快把錢拿來。」
黎琬如站在客廳中，向鄭辛伸手道。
「你要多少？」
「二十。」
「需要這麼多嗎？再說半個月前不是才給過你十塊。」
「我這不是打麻將輸了。」
「唉你啊伱，花錢如流水！」
「不給是吧，那我不去了。」
黎琬如臉一寒道，「再說我不花你的錢，我當初嫁給你圖啥啊。」
「圖你大我將近二十歲？還是圖你老家有一群成天過來打秋風的親戚？」
鄭辛臉色劇變：黎琬如過去也對他甩過臉子，可很少像今天這樣，把話說得這麼赤裸裸。
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自己在外邊一失勢，她就開始在家裡造反了……
鄭辛內心憤怒道道，在心裡罵了十幾遍黎琬如。
「鑰匙給你，自己去屋裡拿錢去。」
生氣歸生氣，可眼下他還要靠黎琬如去求許繼常，除了忍氣吞聲外他沒有別的選擇。
黎琬如接過鑰匙，進入鄭辛的臥室，打開寫字檯抽屜，從裡邊拿了五十塊錢出來，塞進挎包里。
拿完錢送回抽屜，黎琬如一扭腰出了臥室門，連聲招呼都沒打，就往外走去，留下鄭辛一個人在椅子上坐著，看著她的背影發愣。
不知道怎麼的，鄭辛總覺得黎琬如此行的動機好像不大單純。
精心挑選的衣服、反覆打理的髮型、還有扭著腰搖曳生姿的步伐……
莫非……
想著想著，鄭辛內心浮現可怕的猜測，趕緊起身衝出屋門，朝著旁邊的巷子大喊：「回來！我有事兒要和你說！」
「婉如，快回來！」
前方沒有任何回應，只有路人投來好奇的眼神。
鄭辛也顧不得路人的目光了，趕緊穿著拖鞋，沿著巷子一路往前追去。
結果追了三四條街，他都沒能找到黎琬如，還把一隻拖鞋跑丟了。
鄭辛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心裡非常地著急。
他有點想追到許繼常家，把黎琬如帶回來。
可如果自己就這樣過去的話，那麼其中的意思未免也太明顯了。
而許繼常眼下握有自己的生殺大權，要是因此引起他的不滿，他會不會……
也罷！捨不得孩子套不這狼，就當是為保住職位付出的一點犧牲吧！
鄭辛狠心一想道，目光中流露出頹喪，咬牙握拳，光著一隻腳回了家。
他現在內心非常凌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祈禱老婆的計劃成功，還是失敗。
……
就在鄭辛六神無主的往家走時，黎琬如已經買了七八塊錢的東西提在手裡，抵達了許繼常門口，輕輕扣響院門。
「篤篤，篤篤。」
「誰啊。」
「篤篤。」
黎琬如只是敲門，並不敢說話。
許繼常見來客悶不做聲，心中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走出屋子，穿過庭院開了門：「你是……」
東方化肥廠有很多職工，他進廠的時間又不算長，尚未見到過黎琬如這張臉。
此刻，他在想這個姿容妍麗，儀態萬方的陌生女人找自己究竟有什麼事。
黎琬如莞爾一笑，低聲開口了：「您好，我是鄭辛同志的愛人。今天找您來主要是想……」
「砰。」
許繼常本來還在用疑惑的目光打量黎琬如，聽了她這麼一說立刻關上院門，「讓鄭辛自己好好反省，想清楚該怎樣積極表現。」
「搞這些陰謀詭計，只會讓他面臨更嚴重的懲罰。」
許繼常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有力，說完就轉身進了屋。
他一眼就看出，黎琬如如此精心打扮地來自己家，肯定是有所圖謀。
她要送給自己的禮物，恐怕遠不止手中提的大包小包。
必須得堅定拒絕，因為這關係到整合廠內保衛力量的大事。
許繼常深信一個道理，男人只要把事兒辦好了，就不會缺桃花。
為了桃花把重要的事兒辦砸了，那麼就是斷了自己未來的桃花運。
院門外，黎琬如被許繼常的反應弄得措手不及，驚得一對峰巒都顫巍巍地晃了一下，拼命壓低著聲音解釋：「許科長，我……我只是想向您匯報鄭辛同志的思想動態，我……」
「想匯報去辦公室，公開和我說，沒必要遮遮掩掩。」
許繼常言罷轉身進屋，還重重地帶上了屋門，沒給黎琬如繼續開口的機會。
平心而論，黎琬如這女人除了長相出眾外，聲音也很好聽，簡直堪稱一絕。
不過今天在自己這裡，她的這副好嗓子沒有機會再發出聲音了。
院門外，黎琬如聽到許繼常帶上屋門的聲音，悻悻低下了頭。
她本來以為，單憑著自己的這份容貌和聲音，許繼常至少也應該給自己一個進門的機會。
誰知道他直接理都不理，就下了逐客令。
這令黎琬如感到有非常挫敗。
她在門口鬱悶地站了好一會，又左顧右盼一番，確定沒人在關注後，繃著容顏精緻的臉蛋，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她在反覆琢磨許繼常這個人，想到最後氣極反笑。
恐怕只有這樣的男人，才是有遠大前途的吧。
平常看到個漂亮姑娘就走不動路那種，估計也很難有什麼出息。
自己這回真是低估許繼常了。
黎琬如在來到家門口時，兀自搖了搖頭道。
這一刻，她想了很多很多，包括許繼常，也包括鄭辛一旦被撤職後，自己未來的命運……
當然更多時候，黎琬如還是將兩者結合起來想。
等她掏出鑰匙回家時，鄭辛臥在靠椅中，雙目無神地抽著煙，地上儘是被他扔掉的菸頭，整個屋子裡都是煙霧繚繞。
「咳咳……」
黎琬如見到鄭辛頹靡的樣子，內心生出許多厭惡，咳嗽兩聲扇了扇風，步入了客廳。
「我回來了。」
她把東西往地上一丟，沒好氣地說道。
鄭辛扔掉抽到一半的香菸，神色陰沉地看向黎琬如。
不過很快，他的面色就漸漸好轉起來，因為他發現黎琬如還是跟去時一個樣，衣服整整齊齊沒有任何褶皺，頭髮也是去時的樣子沒有絲毫凌亂。
「快坐快坐。」
鄭辛咧著嘴，滿臉笑容地問道，「你見到許繼常了？他怎麼說？」
其實鄭辛作為一名實權正科級幹部，平常也是有幾分威嚴的，今天之所以表現得如此失態，根子還是在心理的大起大落上。
黎琬如不想坐到他身旁，只是往前走了兩步，
「見著了，可人家沒理我，連門都沒讓我進。」
「我只好回來了。」
嘶……
這個許繼常，有點東西啊。
本來鄭辛都做好犧牲老婆色相，保住位置的心理準備了。
結果……許繼常不僅抵擋住了誘惑，甚至就連門都沒讓她進？
想到這，鄭辛內心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喜還是悲。
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他現在內心認可了許繼常是個人物，至少比廠里的絕大多數科級幹部要強。
那些人別說看到自己老婆這樣的了，但凡是碰上個略有姿色的小姑娘投懷送抱，都根本抵擋不住。
「行了，見不著就見不著吧。本來也沒抱多少指望。」
鄭辛神情既輕鬆，又帶著幾分複雜道，「聽他的意思，也沒打算把我趕盡殺絕。」
「我只要揣摩透他的心思，作出積極表現，應該還是能保住工作的。」
黎琬如看了鄭辛一眼，沒吭聲，一扭腰肢進了臥室，坐到了梳妝檯前。
僅僅保住工作？呵，那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一個徒有正式工作，卻失去職務無權無勢的鄭辛，難道還能保證她在廠里享有地位，繼續輕鬆愉快嗎？
自己也許是時候考慮，找一個更加有權有勢的靠山了。
黎琬如拿起眉筆，慢慢畫著眉毛，內心平靜地想道。
想著想著，她笑了。
嗯別說，今天那個許繼常，還真就不錯。
論地位，論長相，都是上上之選。
自己後邊只要拿出點手段，應該是能成功的，今天的一時挫敗並不能說明什麼。
黎琬如自信地想道，對自身的資本感到深信不疑。
「哼……」
當畫完眉毛時，黎琬如對今天的妝容非常滿意，對著鏡子傲然一笑。
本來，她想通過勾搭許繼常，保住鄭辛的職務。
如今舊的目的沒有達成，而過去想使用的手段，又成了新的目的。
靜下心來想一想，還真是有意思啊。
黎琬如心想道。
客廳中，鄭辛對自家老婆的心態全然不知，正在奮筆疾書，寫下申請。
就在剛才，他結合廠里的一些傳聞，已然明白了許繼常的意思。
廠領導班子發生重大變動，自己上頭的天線全被收拾光了，高廠長這是要派許繼常過來，撤銷後勤部保衛科的機構設置。
也罷，不就是不想當惡人嗎，那就讓自己來當好了。
自己主動提出把科室給解散掉就是了。
反正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談不上什麼前途了，得罪人就得罪人罷。
難不成那些利益相關的人，還能把自己殺了不成？
大不了以後就像那些前途渺茫的幹部一樣，每天一杯茶，一包煙，一張報紙過一天。
「前途，前途，去他媽的吧。」
「老子現在就想混吃等死。」
鄭辛念念有詞道。
別說經過這麼一想，他內心還真就通達了不少。
寫完解散科室的申請，鄭辛還默讀了兩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
捂蓋子的事兒他沒有提，因為他覺得只要自己提出解散科室，許繼常就沒必要再揪著這事兒不放。
趕盡殺絕不是目的，只是威脅。雙方只要在核心利益上達成一致，其他事情都可以放過。
鄭辛哪怕現在思緒有些混亂，可還是能想起這條基本鬥爭規則的。
就像呂盛吧，他跟高廠長的矛盾也夠深了。可只要他願賭服輸，接受出局，高廠長最後還是放了他一條生路，沒有真把他送進局子裡。
……
當天晚上，鄭辛和黎琬如說自己要去拜訪許繼常，把申請交給他。
黎琬如要來申請看了一會，提出跟著一起過去。
鄭辛覺得她跟自己一塊過去，應該不會有啥，於是答應了下來。
「等我一會，換件衣服。」
黎琬如說完進了自己的臥室，換上了一套秋冬長裙，又穿上了黑色連褲襪。
「你什麼時候買的？」
鄭辛指著黎琬如的連褲襪驚訝道。
他不知道這種襪子叫啥，只覺得穿上後格外好看，對男人格外地有殺傷力。
現在鄭辛非常後悔答應帶上黎琬如去許繼常家。可一言既出，他也想不出反悔的理由。
「我買條襪子還要跟你打報告啊？」
黎琬如一挑眉道，率先走向屋門。
這條黑色連褲襪是她有一次去京城時買的，一直沒穿過。今天她準備拿出這件秘密武器，驚艷到許繼常。
黎琬如身後，鄭辛悶不做聲地跟著，心想這娘們可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不過說來也是，他跟黎琬如婚後沒多久就分房睡了，平常很少進她的臥室，更沒翻過她的衣櫃，連她具體有多少衣裳都不清楚。
巷子中，黎琬如和鄭辛摸著黑前行，來到了行人稀疏的大街上，又走了好一會到了許繼常家。
當許繼常打開院門時，黎琬如特地往前搶了一步，露出嫵媚的笑容：「許科長，鄭辛已經想通了，他想向您提交一份重要的申請。」
許繼常借著明亮的月光，打量了黎琬如一眼，內心露出冷笑。
這女人，是盯上自己了吧？
大晚上的穿著黑絲來見自己，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許繼常心想道，面沉如水地點點頭，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屋。
黎琬如快步跟了上來，和他並排進了屋，鄭辛則帶上院門，忙不迭跟了上來。
看著自己老婆和許繼常肩並肩地往前走，而自己仿佛一個外人，鄭辛心中非常生氣。
不過轉念一想，人家許繼常也不吃她這一套，這多少算是個安慰。
鄭辛心想道，覺得自己後邊得好好跟黎琬如說說，讓她放棄那些不安分的念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