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發布會

  2011年，6月6日。

  五月初五，端午節。

  合市濱湖國際會展中心，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展覽面積最大的會展中心之一。這裡不但是日後的國際展覽台，後來也舉辦過金雞百花電影節頒獎典禮、也是明星開辦演唱會的首選場地之一。

  只是因為目前才竣工不久，尚未舉辦過活動，所以才名聲不顯。

  不過，省里和市領導早早的就和顧遠打過招呼，希望能夠借著發布會順帶著宣傳一波會展中心。

  天剛蒙蒙亮，汪大明就已經帶著公司的高管趕來，雖然一周之前場地就已經布置好，但由於今日活動意義重大，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差錯，所以還在做著最後的調配。

  「記者入場指示牌擺放的不夠顯眼，往前再挪一挪。」

  「粉絲入場的指引牌少了，最好再增加幾面。」

  「記者的紅包準備好了嗎，只能多，不能少，確定不能有遺漏，這些耍筆桿子的最陰險！」

  「市裡的領導一會也要到，到時候要安排專人接待。」

  顧遠吃著早點來到會場，就看見汪大明正在聯繫各部門人。

  顧遠看他們滿眼血絲，頭髮都是一層油膩，忍不住挑挑眉：

  「怎麼搞成這樣？」

  「九十九拜都成了，就差這最後一哆嗦了，哪能放心啊……」汪大明連續熬了兩宿，眼皮都睜不開，一直靠著濃茶提神，和顧遠說著話，都忍不住打著哈欠。

  「你還是心理素質不行啊，不就是一個發布會麼……就算是世界末日來了，也得該吃吃，該喝喝，有必要把自己熬成這樣嗎？以後這樣的日子還很多，別把自己給熬死了。」

  顧遠笑呵呵道，他昨晚還和404的牲口們打了半夜的《守衛劍閣》。

  「嗨！」

  汪大明簡直無語，「我哪有你這樣的心理素質……」

  何止是他。

  整個電子廠的高層更是大部分一夜沒睡，一方面是亢奮，一方面是緊張。雖然預定數已經出來，但與實際購買數還是會有一定的差異，究竟是止步於此，還是再上一層樓只看今日。

  顧遠其實也心知肚明。

  於他而言。

  哪怕今天失敗了，又如何？

  未來的風口還很多，只要提前去布局，遲早有乘風而起的時刻。但對於汪大明來說，這又是一次人生的轉折點。

  就像是富二代和普通人。

  前者創業就和遊戲人間一樣，能夠承受無數次的失敗，每一次都有人兜底。

  但普通人卻是如履薄冰，一步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十點半才正式開始，現在還有四個小時。」顧遠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先去會館洗個澡，休息一會，至少保持一個很好的精神狀態。」

  「也行！」

  見到顧遠這麼放鬆和平靜，汪大明心中的那些不安也都仿佛平靜下來，一路上也在和顧遠說著今天的部署：

  比如某些領導的邀約；

  比如一些節目組的招商；

  比如一些經銷商的要求；

  ……

  正說著。

  在走向會展中心時，路上還遇到一大堆年輕人，他們的年齡都在二三十歲左右，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猥瑣光頭，正笑嘻嘻的不知道和旁人說些什麼。

  「那些人是網站的播客，還有一些粉絲……」

  汪大明介紹道。

  此次發布會的觀眾除了記者、公司員工、以及部分高管家屬，這些內部消化票之外，還有快看熱度最高的百大播客，以及網站的忠實粉絲。一些瘋狂的粉絲，甚至開出了萬元購票口號。

  就在汪大明介紹的時候，那些播客和粉絲們也都發現了顧遠一行人，大家就直接歡呼了起來。

  顧遠一個個的揮手示意：

  「叫獸，你還是那麼猥瑣。」

  「盧正雨，你還是那麼屌絲。」

  「白客……」

  看見顧遠這麼平易近人，粉絲們更是激動不已。

  ……

  發布會正式開始時間是十點半，不過從八點左右，展覽廳就已經開始進人，隨著時間推移，人數越來越多。

  這種場合，安排人員入座，自然不需要顧遠親自接待。

  大概九點半左右，袁葒和老顧也入場了。原本顧遠打算把他們給安排在第一行，不過老兩口直接拒絕了，而是堅持坐在家屬區。

  「感覺就和做夢一樣。」

  老顧有些感慨，「從小的時候，我就認為他是個天才。希望他能考上少年班，後來發現他到了高中成績越來越差，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只是個普通孩子，我倆也只是普通人……」

  「沒想到我都已經接受了命運，可他居然能夠走到這一步。」

  大概，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認清自己是普通人，以及承認自己的孩子也是普通人。

  「是吧，我也有這種不真實的感覺。」

  袁葒在旁邊應和道。

  這時，一陣熱鬧歡呼聲傳來，老兩口回頭望去，就看見一群大學生推推搡搡的走了進來，當他們看見豪華的大廳，以及一個個正在調試攝影設備的記者時，忍不住發出一陣驚呼聲。

  「小葉！」

  袁葒看見一道身影，連忙揮了揮手。

  葉文君今天穿著一身碎花吊帶長裙，外面套著淺褐色的小西裝，長發也半編起來，簡約不失大方，正式又不缺乏大學生的活潑。

  「叔叔阿姨~」

  看見袁葒，葉文君也開心的揮揮手。

  ……

  「一群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聽著同學們的呼喊，陳楚整理了一下西裝，雖然他也被眼前的規模給嚇了一大跳，不但故作鎮定，同時還出言譏諷那些歡呼的同學，以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臥槽，這展廳好高級……」

  鄭超小聲的湊在史勁旁邊，小聲說道，「就連廁所的聲控開關都靈敏的一比，我剛才去了一趟廁所，裡面黑燈瞎火的，我還想為什麼不開燈，結果我不小心放了個聲音很小的屁，燈居然亮了！」

  陳楚聽到這，嫌棄的往旁邊挪了一步，史勁瞧見了，冷哼一聲：「老二，你不是說遠哥不是快看老闆嗎，你怎麼也跑過來了？」

  「我過來湊熱鬧不行嗎？肯定是同名，說不定老四打腫臉充胖子，花錢買票請我們來看戲。」

  史勁哼哼笑了兩聲。

  這貨從頭到腳，只有嘴最硬了。這會為了面子，死還承認。

  ……

  大概到了十點左右，人員大部分都已經到齊。

  只聽『嘭』的一聲，展廳裡面的燈光忽然關閉，只剩下舞台還亮著光，兩個身穿便裝的大學生提著椅子走了過去，當眾坐了下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

  「那不是俆友和李樵嗎？」

  有人認出了這倆人。

  畢竟。

  在顧遠的身邊，也往往少不了他倆的身影。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倆人當眾打開了手機，與此同時，他們背後的投影台布上也出現了兩幅分開的畫面，一幅是《神墓》的遊戲畫面，另外一幅是快看網站的首頁。

  「嗷嗚！」

  剎那間，有人嚎叫了起來。

  這些歡呼的都是快看的粉絲。

  就在歡呼聲中。

  正在打遊戲的李樵頭也不抬道：「我渴了，給我買杯奶茶。」

  俆友瞥了他一眼，「不干，我在看視頻呢！」

  「前幾天你懶得去食堂，還是我給你帶的早點，以後別喊我帶了。」李樵憤憤道。

  轟~

  下面的觀眾們一眾鬨笑。

  每個人的學生時代，好像都經歷過這類事情。

  如果讓對方幫忙做一件事情，但對方不願意，那麼就只能搬出自己以前幫他的事情，順便再威脅一句。

  「哥，我錯了。」

  俆友切出視頻畫面，選了一個外形為一隻小松鼠抱著奶茶圖標的APP，當眾點了一杯奶茶。

  「這小子，商業頭腦真是不一般啊！」

  見到這一幕，孫寶成笑了笑。

  這次發布會何止只是手機發布會，幾乎是把旗下所有的產品都拉出來當眾溜一圈，而且還通過這種插科打諢的方式引出來，既不會讓人反感，同時也會拉起眾人的好奇心。

  而且。

  發布會之前，如果一直什麼都不做，顯得空窗期太長，消耗眾人的耐心。

  如果找明星登台演出，又會喧賓奪主。

  以這樣一種方式，反而更加接地氣。

  就在兩人如同普通大學生日常的表演中。

  舞台忽然變暗。

  投影台布也同時熄滅，整個展廳頓時漆黑一片。就在眾人驚疑著詢問怎麼回事的時候，舞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十』的數字，緊接著又開始變成『九』、『八』……

  這時。

  大家才明白，發布會終於要開始了。

  同時。

  隨著數字的跳動，展廳內只剩下了集體倒數的呼聲。

  當大家數到『一』的時候，數道強光忽然落在了舞台上，那裡站著一位身穿藍襯衫、牛仔褲、運動鞋的男生。青春洋溢的面孔上還有著些許稚嫩，臉上的笑容肆意飛揚。

  「大家好！我是顧遠，快看的創始人之一，歡迎各位來參加快看手機的發布會。」

  這個男生說完，深深鞠了一躬。

  瞬息，整個發布會的氣氛被點燃，被吊了好幾個月的胃口，終於要在今天揭曉。

  「我靠，真的是遠哥！」

  「學習委員！」

  「嗷~」

  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很容易被氣氛感染。

  快看的粉絲，立刻大聲的歡呼起來。工商管理一班的學生們，更是站起來揮手，希望台上的顧遠能夠看見自己。其餘一些媒體記者、報社也都熱情的鼓掌。

  「假的，只是長得像！」陳楚在那酸辣吧唧的說著。

  「兒子長大了。」

  老兩口看著台上的顧遠，忍不住熱淚盈眶，他們一直敢沒去後台，就是怕打擾顧遠。

  葉文君捏緊拳頭，也同樣相當激動不已。

  直到台下的歡呼聲、掌聲停息，顧遠這才重新直起身軀，而同時，他背後出現了一副畫面，不過，並不是快看第一代手機，而是一部大哥大。

  「我想，在座的各位都見過這玩意吧。」

  面對數千人的會場，顧遠沒有一絲怯場，反而大大方方的說著：

  「八九十年代的港台片，每一位成功人士身邊都少不了這個玩意。如果伱要是帶頭大哥，自己拿著大哥大是超沒面子的一件事情，身邊不但要有小弟遞雪茄，幫忙脫風衣，同時還要有個專門拿大哥大的小弟，否則你都不配被稱為成功人士！」

  「哈哈哈~」

  拿出港台電影來調侃的方式頓時引起一片笑聲。

  不少年齡大的，都頗有感觸。

  因為很多人就是看著港台片長大，很多電影都少不了這一幕。

  面對大家的笑聲，顧遠還覺得很『委屈』：「難道我說錯了嗎？我小時候就經常幻想這麼一幕，不管到哪去，身後都個小弟幫我拿通訊工具，可惜，還沒等我長大。大哥大忽然被淘汰了，而風衣成了保安大爺的專屬，沒想到我的夢想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破滅了！」

  「不過，很快我就迎來了我人生中，第一部通訊工具。」

  顧遠鏗鏘有力的說著，就在大家認為他要介紹快看手機的時候，背後畫面又一閃，變成了一張BP機，「大概是我在初一的時候，也就是02年，我大姑把她淘汰下來的BP機送給了我。」

  「正當我以為，我可以像電影中那些明星一樣，有人發傳呼給我，然後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跑去公共電話亭去回電話的時候，這才發現，呼叫台被取消了，這玩意對於我來說就相當於手錶，於是我只能把BP機掛在褲子上，故意露出那條鐵鏈子。」

  「可是這會，我的同學都已經用上了小靈通。」

  「哈哈哈~」

  顧遠說的這些，仿佛就發生在他們的身邊，還有很多八零後感覺顧遠說的自己。同時還說中了很多人的想要炫耀，卻不好意思炫耀的悶騷內心。展廳里一陣笑聲中，又伴隨著一陣熱烈的掌聲。

  記者們也覺得相當有意思。

  畢竟，千篇一律的發布會，王婆賣瓜似的各種吹噓，以及參數，讓他們寫稿的時候也倍感頭疼。

  「等我用上第一部手機時，已經是上大學了！」

  於是。

  大屏幕又變，一個雜牌的組裝手機，四周是閃耀的跑馬燈。

  就在大家認為顧遠會繼續說他大學時的一些趣事時，他忽然話音一轉，「這時，我才發現，手機已經從日常用品變成了一樣炫耀以及滿足自己虛榮心的一件道具。」

  「你的手機越貴，價格越高，拿出來也就越有面子。甚至去年九月份，我們徽省還有一位高中生為了自己的虛榮心買一款手機，而把自己的腎給賣了，用自己的一生去換取一個虛榮的面子，究竟值不值得呢？」

  這件事情大家並不陌生。

  甚至在一零年時，一度炒的沸沸揚揚。

  「當然，我認為不值得。」

  顧遠語氣緩慢而又堅定的說：「這只是一款日常用品，可以給你帶來歡樂、帶來便捷，但不應該以支付未來作為代價，這樣代價太高昂。」

  隨著他的話語，背後的大屏幕上浮現出了四款顏色各異的手機，旁邊出現兩行字：

  它只是一款手機。

  當然，它也並不僅僅只是一款手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