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認可
在對某些事情的態度上,感官會影響人對時間的判斷。
如果你遇到一個尷尬的人,會覺得度日如年。但和有些人在一起,就會覺得一天一天眨眼就過去。
白天烘火,閒話拉呱,烤幾個紅薯解饞,天氣好了就去鎮上逛一逛,在人流中穿梭來往,看著那些攤位上仿佛還是上個世紀的商品,假裝自己還沒有長大。
晚上放煙花,泡腳,躺在一起聊天。
換做其他的女生,只會覺得一天天的重複,太無趣,要拉著你一起出去逛街。
甚至你不去也沒關係。
因為她們只是路上缺了一個伴,換做誰去都無所謂。
但葉文君每天都相當期盼,哪怕再無聊的事情,只要有顧遠陪著就是天底下第一趣事。
轉眼到了小年那天,葉文君大伯一家也回來了。
他們原本是過年當天才會趕回來,今年提前自然是為了顧遠。
硬拉著顧遠在他家待了一天,好菜好酒都伺候上了,就連葉文君嬸娘也熱情的不得了,酒桌上頻頻敬酒,和第一次見面時的『愛搭不理』有著天壤之別。
不過這也正常。
畢竟,他們閨女在顧遠手下吃飯,一個月的工資比他倆人還多,而且活還不累,不是自家人,這種好事哪能輪到上他們?
可以間接來說,他已經改變了葉芳的人生。
「小顧第一次來,我就覺得他是個實誠孩子。」
「你倆坐一起真般配。」
「我家君兒眼光真好,能夠找到這樣的男朋友。」
酒桌上。
嬸娘醉醺醺的開口。
「大鍋,你明天就走嗎?」
小堂弟開口問道。
哪怕是他家主動邀請吃飯,顧遠也沒有空手上門,除了菸酒之外,和去年一樣,還帶了不少煙花。孩子的感受最直觀,誰對他好,他就更親近誰。
「喊什麼大鍋,喊姐夫。」嬸娘教訓道。
「沒事,我還是喜歡聽他喊大鍋,比姐夫聽起來親切很多。」
顧遠笑道。
大伯坐在那,他當了半輩子農民,沒有見過多少市面,只能以自己認知中的手法表達出感謝:每次見到顧遠酒空了,就會立刻站起來給顧遠滿上。
哪怕顧遠都勸不住,而每當顧遠端起酒杯時,他就會直接一飲而盡,還把酒杯翻轉過來,示意自己喝乾了:
「我喝乾了,你隨意!」
到最後下桌時,走路都歪歪倒,但他仍舊沒忘喊道:「顧遠,我們去廚房烤火。」
廚房裡也同樣支起了火盆。
大伯遞了支煙過來,然後醉醺醺的點燃,居然還把大門給關上。火盆內的柴禾噼里啪啦的炸著,堂屋響著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鄰里鄉親間每一聲煙火升空帶起的響聲,都會嚇得躲在屋裡的狗子一哆嗦。
但大伯坐在那一言不發,氣氛也逐漸凝重起來。
顧遠心說,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話啊。一根煙抽到盡頭時,對方這才緩緩開口道:「顧遠,大伯小學都沒畢業,不識幾個字,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來,這丫頭命苦啊!」
「那么小的時候就沒了爹媽,我又沒什麼能力護住她,這輩子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你第一次送她回來,我就知道了。可是你們年紀太小,再加上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准?」
這一頓酒,他好像把壓在心底的念頭全都說了出來。
從最初的防備,到現在的接納:
「伱是個實誠的孩子,我沒有其他的要求,只是希望你以後待她好一些。」
顧遠聽了,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急著去保證什麼,只是將手中的菸蒂丟進火盆,重重點頭,道:
「你放心!」
「好!」
男人之間的承諾不需要太多,一句話足以表達出來。
……
顧遠回去的時候,除了葉文君,她大伯大娘都趕來送行,手裡還提溜了拎著幾隻老母雞:「這些東西雖然不值錢,你也未必能夠瞧得上,只希望你別嫌棄。」
「咱家一年到頭,家裡沒人,也沒餵這些雞鴨了,這是你大伯天不亮就去其他家裡買的。」她嬸娘還插了一句嘴,然後偷偷拽過顧遠,說了幾句悄悄話:
「你放心,村里、鎮上的那些媒婆,大娘幫你擋著,他們也不照照鏡子,哪能和咱家小顧比。今年我讓她們一個都進不了家門,她們敢進來,我就拿大掃把打出去!」
說完,還堅定的拍了拍顧遠的肩膀。
「那就麻煩大娘了!」
顧遠哈哈笑道。
雖然他從來就沒有擔心過被偷家,但這也是葉文君大伯一家表示出來的態度。
提溜著老母雞,五六個小時的山路,顧遠一步數里,幾乎沒三分鐘就出現在了家門口。五金店前還是沒有太大的區別,因為冬季的緣故,沒有多少客人,所以老顧就窩在店裡鬥地主。
只有當客人進門了,他才會抬頭看一眼。瞧見是顧遠,他又低下頭,隨意招呼了一聲:「回來了?」
「嗯!」
顧遠轉頭找了幾眼,沒有發現袁葒的身影,這才來了一句名言:
「爸,我媽呢?」
老顧也不以為意:「估摸著和誰聊上了吧,你手裡的老母雞哪來的?」
「葉文君她大伯送的。怎麼打理,是擱家養著,還是先殺了?」
「問你媽。」
顧遠撇撇嘴,他總覺得這是在罵自己。不過這也正常,老顧從來沒有操持過這些,問他等於白問。顧遠在市場轉了一圈,果然發現袁葒正在和市場的商戶正在聊天。
「媽!」
「哎?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剛剛。」
「好,我待會回去。」
袁葒轉頭說了兩句,然後又聊上了。
顧遠站在一旁,倒也是聽了個大概。說的是某個商戶的親戚,媳婦嫌棄自家丈夫賺不到錢,然後丈夫只能去外地包活。
因為常年不在家,又被媳婦埋怨照不顧家,天天在孩子面前說丈夫壞話。現在孩子見到他老子,就和見到仇人一樣。放假這段時間,就因為孩子天天熬夜玩電腦說了幾句,孩子當場動刀子。
期間伴隨著『是嗎?』、『真的嗎?』『還有這種事情?』『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驚呼和感嘆。
眼瞅著說完,倆人又無縫延伸到下一個話題,沒有半點結束的意思。
顧遠嘆了口氣,直接轉身,把老母雞送去菜市場。
菜市場有專門做這些的人,包你殺雞、褪毛、甚至剁成塊,只要兩塊錢。
顧遠還記得在自己小時候,袁葒殺雞的時候,總是讓自己幫忙捉著翅膀,然後念叨幾句:「小雞小雞你莫怪,你是人間一道菜,今年早早去明年早早來。」
有一次攥的太緊,提前用光了力氣,沒想到掙扎的老母雞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力量,拖著殘破的喉管在家裡飛了三分鐘,最後一頭栽到了他的床上。
從菜市場走了個來回,直到顧遠把飯菜燒好,袁葒還沒回來。
父子倆坐在桌前面面相覷。
「你去把你媽喊回來。」
「哎。」
顧遠起了個身,從水壺倒了兩杯水,笑盈盈的走了過去,一杯遞給袁葒,一杯遞給另外一個商戶,「說累了吧,喝口水潤潤嗓子,要不要坐,我回去搬椅子?」
「你兒子真貼心,還知道送水過來。」
商戶阿姨喝了一口潤潤喉嚨後,笑著誇獎道。
「好啊,你去把椅子搬來……」
袁葒下意識道,不過她立刻回過神來,「小兔崽子,要我回家就直接說,擱這陰陽怪氣的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