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慣子如殺子
清北招生辦敗走六洲。
說來事大,但對於升斗小民來說,也就屁大點事,根本沒有自家的吃喝拉撒重要。
最多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轉眼就會拋之腦後。
最多提起來時,說一句顧遠牛逼。
28號這天。
老兩口沒有開門,早早地預定好了酒店,因為人手不夠,幾個姑姑齊番上陣,幫忙招待客人。顧遠本來不打算搞這套虛的,因為別人上禮,你就得還禮,如果時間隔得久遠,說不定還得往上漲錢。
顧遠當年十周歲時,就在老家辦的宴席。
村裡的人禮錢最多的也就是十塊,三塊、五塊的也不少,後來還禮的時候,都是二三百的往外掏,這可沒讓袁葒抱怨。
算來算去,錢都給酒店賺去了。
可這回,不但老顧同意,袁葒也堅持,畢竟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顧遠轉念一想,也就罷了。
畢竟。
上輩子讓老兩口操了太多的心,能讓他們開心,也算是一種彌補。
「你瞅你像不像沙雕。」
中午吃了一頓,臨到飯點又趕來的酒店的俆友,見到顧遠就忍不住嘲笑。
沒法。
穿了一身西服不說,還戴了一朵大紅花,今個一天就坐在台子上,供人『瞻仰』。還有不少人排著隊的要合影,要沾一沾文曲星的氣運。就算是考不了這麼好,考個985、211也夠了。
顧遠咧嘴賠笑了一天,臉上的肌肉都快僵了。
瞥了一眼他和李樵,冷笑一聲,「也不知道哪兩個沙雕,和男人聊了一年的QQ。」
「能不能別提這事?」
「不行,這事我要說一輩子。」
「艹!」
李樵和俆友同時比了個中指。
分數下來之後,他們最感激的自然是顧遠。當然,每當想起聊了一年的,居然是彼此時,還是恨不得想要揍顧遠一頓。
奈何。
打不過啊。
原本李樵和俆友還想和顧遠多說幾句,可今晚顧遠實在是太忙了,開席之後,又被老兩口拉著挨個桌子的去敬酒。算是在老顧的親戚、朋友圈子裡徹底亮了個相。
等飯局差不多,他還要站在門口送人。
這時。
就能看見關係的親近和疏遠。
疏遠的些,吃完飯,扔了筷子就走,最多打個招呼。
親近一些的,等人散了場,還願意再陪主家喝幾杯。等喝到11點時,親戚都走光了,老顧還有幾個高中同學,非得拉著老顧去唱K。
不過因為明天還得做生意,老顧就只能婉拒了。
「老顧,我回去了。」
「顧遠,好好干,日後前途無量啊!」
王章沒去唱K,拍了拍顧遠的肩膀,醉醺醺的要回家。
「王叔叔慢走。」
顧遠認識對方。
這是老顧的高中同學,對方是做水電工的,因為家裡的五金店裡也賣這些玩意,所以對方時常來買東西。
有時候自家水管開裂,電路出現問題,就連馬桶堵了,一個電話就能把對方給喊來。
兩家關係走的近。
「王叔叔,伱要騎車回家?」
顧遠瞧著對方摸著腰間的鑰匙,暈乎乎的走向一輛摩托車,雙手扶著車把,非但沒踢開支架,反而差點把車給推倒了。
嚇得他趕緊走過去,說:
「我攔一輛車,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我喝的再多,也能騎回去。明天還要騎車幹活,丟在這還要專程來騎車,太麻煩了。」王章擺著手,大舌頭般的說著話,「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覺吧。」
顧遠哪能放心?
這要是出了事,可就麻煩了。
伸手奪過鑰匙,直接插進去,一捏離合、油門,已經發動了起來。
王章見狀,也只能跨上車。
不過。
他的酒喝的太多了,一路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不過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
『你這回,可是真的給你老子長臉了。』、『七百多分啊,你是怎麼考的,太厲害了。』、『我們幾個同學,就老顧最有福氣,有個這麼成器的兒子』。
顧遠一路沉默著沒有說話,不多時已經把王章送到了家。
「砰砰砰!」
王章敲了幾聲門,沒聽見屋裡有動靜,這才重新摸出鑰匙。
顧遠側頭看了眼窗戶。
裡屋還有電腦屏幕閃爍的光,隱約還有遊戲的聲音傳來。
費了半天的力氣,這才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里,開了門。
顧遠本打算跟進去,至少要把對方交給他的家人,卻沒想到王章進屋之後,眼中現出一絲慌亂和苦澀,直接把門一堵,卻是沒有半點讓他進屋的打算。
「我送您進去?」
「不用了!」王章重重的拍了拍顧遠肩膀:「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家吧。」
說完。
『咔嚓』一聲,反而把門給關了。
顧遠在門外站了片刻,隨後默默轉身離開。
等回到家後,老兩口已經在店門口守了好大一會。
知道王章喝的爛醉如泥,居然還是顧遠把他送回家的,袁葒頓時就不開心了:
「我印象中,他好像從來不喝酒啊。而且孩子把對方送到家門口,也沒說請進去喝杯茶,也太沒人情味了吧!」
老顧端著一杯濃茶,靠在椅子上半眯半睡,聽到話說之後,這才睜開眼睛,「他兒子高一之後就不去上學了,窩在家裡玩了三年的電腦,一步不肯出門,比顧遠還大一歲。」
「他這是心裡苦,不願意讓顧遠看見啊!」
袁葒愣了一下,「他作為老子,難道就不管管?」
老顧嘆了口氣,聲音中滿是無奈:「他哪敢管啊?每次要管,孩子就尋死覓活,之前還要割腕。每次要管,孩子他媽就嚷嚷,你是不是要把我們娘倆逼死,你才開心?」
袁葒愣住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家醜哪能外揚,他一直就沒說過。今年春節同學聚會,王章喝多了,我留下來陪他,他哭著和我說:『就算是沒法成才,至少也得成人啊。我馬上就要五十歲了,我還能幹多久,我還能養他多少年?』」
「他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
老顧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嘆氣道:
「我要是能回到二十年前,怎麼說也得攔著他娶那個老婆。他那個老婆什麼都好,就是太護著孩子了。可再怎麼護孩子,也不是這個法子啊,把孩子都給養廢了。」
「慣子如殺子啊!」
顧遠坐在一邊,沒有說話。
不止是他。
每個人的人生,都會留有無數的遺憾,或是自身,或是關係親近的人。
可是。
不是所有人都有彌補遺憾的機會。
翌日。
熱鬧了幾天的門店終於消停了下來,積累了兩天的單子也該消一消。你家有喜事,客戶能夠體諒,可以等個一兩天。但要等的時間久,對方可真的是要罵人的。
一家三口齊上陣,總算在上午的時候,把積累下的訂單送上了物流車。
等下午時,又到了一車鍬把。
老顧昨天酒喝多了,睡得又晚,再加上忙了一上午。扛了幾捆差點沒累癱,睡在躺椅上大喘氣。袁葒一面拿著沾了水的毛巾替老顧敷著額頭,一邊道:
「你那麼累幹什麼,讓你兒子扛去。」
好吧。
名場面又來了,合著我真是個意外。
顧遠哼哧哼哧扛著鍬把,轉身往屋裡進。這是刺槐樹做的鍬把,一捆二十根,少說也得四十斤。顧遠扛起四捆健步如飛,老顧幾次想起身,都被袁葒摁了回去。
「沒看出來,你力氣還挺大。」
袁葒笑嘻嘻的說著,見到顧遠不鳥自己,她又接著道,「兒子,和你商量個事情唄?」
「什麼事?」
「暑假你在家裡打工,我給你發工資,一個月一千塊錢。」
顧遠停了下來,差點沒笑出來,「袁葒女士,我親媽究竟在哪,你現在告訴我,我去找她還來得及。說不定我失散多年,擁有億萬家產的爹媽正在滿世界找我。」
「你這狗東西說話太氣人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怎麼就不是你親媽了?」袁葒氣的當場就準備拿芒棰打人。
顧遠剛想說話,就見到袁葒往店外望去,忽然愣了下。
接著。
老顧也睜開了眼睛,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顧遠回頭望去,就見到戴著草帽、穿著白裙的葉文君、扛著大包小包,把腰都給壓彎了,正怯生生的站在門店外。不像是學生,反而像是頭一次來市場進貨的客戶。
「愣著幹什麼,趕緊請人家進來啊!」
袁葒趕緊站了起來道。
話沒說完,自己已經先跑了出去,把人迎進了門店。老顧也跟著跑了出來,見到葉文君還不放心帶來的幾隻蛇皮袋,連忙道,「我幫你提進去……」
說完,抓起葉文君身旁一隻蛇皮袋一提,居然沒能提動,起碼得四五十來斤,頓時忍不住問道,「閨女,這袋子裡面裝的什麼啊,這麼重?」
「黃瓜,這都是菜園種的,是我專程帶來給……」
葉文君話還沒說完,就被袁葒打斷了:
「你說來就來,還帶這麼多東西幹嘛?我們在城裡買菜都很方便。」
她也是心疼壞了,這一路趕車,本來就又遠、又累,再加上這幾十斤的黃瓜,一邊埋怨,一邊心疼道,「這一路怕是累壞了,你看看你身上都濕透了,要是中暑可就麻煩了,閨女趕緊喝點水。」
「是啊,下次來不要再帶東西了,我們家裡沒這個習慣。」老顧也跟著道。
葉文君偷偷看了眼顧遠,實在不敢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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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