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衍向來不可一世,這還是南淺,第一次看到他低頭。
從前的他,除了冷漠以待,從未這樣卑微的,跟她說過話。
現在突然跑到她的面前,說喜歡她,還讓她回到他的身邊。
還承諾,以後會對她好。
這讓南淺有點不敢置信。
她緩緩掀起眼帘,澄澈無雙的眼眸,盯著眼前被雨絲沾染過的男人。
他的眼睛通紅,仿佛沒有睡過好覺似的,眸底深處,青紅血絲,縱橫交錯。
深邃的瞳孔里,卻只倒映著她的容顏,有些想念的情緒,從裡面一點點溢出。
望著這樣一雙眼睛,南淺平靜的心,仿似滴上墨,悄然無聲的,在心間暈染。
可無論怎麼澎湃,她也很快抑制住這股心緒,伸出冰涼的雙手,一把推開他。
「沈先生,我們已經結束了,請回吧。」
她已經出了虎穴,又怎麼可能還會回去?
她覺得,這輩子,都跟沈希衍不可能了。
她再度轉身,垂在身側的手腕,卻被男人緊緊抓住。
猶如沉落水底的人,抓住漂浮過來的木頭,無比用力。
「求你。」
求她?
沈希衍竟然有一天也會求她?
南淺的眼底,再次難掩震驚之色。
她卻沒有轉身,仍舊無情背對著他。
望著那道不願回頭的背影,沈希衍有些無奈。
明明是她先利用的他,可她卻比他還要絕情。
沈希衍濃眉輕擰,控制住想要將她扛在肩頭,直接帶走的衝動。
提起步伐,繞到她的面前,再一次低下清冷矜貴的身子,求她。
「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充滿磁性的嗓音,低沉暗啞,卻不難聽出,有一絲顫抖的痕跡。
他似乎是來真的,難道沈希衍真喜歡上了她?
但是,這可能嗎?
南淺還是不願相信,也不願給他機會,直接拒絕。
「不好。」
說完,南淺乾乾脆脆,扳開他的手指,提步就走。
還沒來得及進別墅,整個身子,猛然騰空而起。
沈希衍單手抱住她的腰,用蠻力,將她抱上車。
「沈希衍,你是不是有病?!」
她用腳抵著車門,死活也不願意上他的車。
沈希衍卻冷著張臉,撥開她的腳,再強勢拉開車門。
「我是有病,不然這兩個月來,我也不會想你想到發瘋!」
他滿世界找她的事情,南淺不知道。
但這句話,卻令她的心頭微顫。
沈希衍……想她,想到發瘋?
她有些詫異的,盯著那張絕美無暇的側臉。
擁有這張臉的主人,卻轉過蘊藏著痛苦的眸子,死死凝著她。
「我既然找到你,就必須把你帶回去,不管你願不願意!」
他眼睛裡充斥出來的占有欲,就像一竄火苗,點燃她的心。
南淺情不自禁低下眼眸,沈希衍卻抱著她,強行放進車裡。
扯過安全帶,即將要繫上,一隻纖細的手,按住他的手背。
「沈希衍,這就是你說的,以後會對我好?」
捏著安全帶的手指,驟然止下來。
沈希衍有些手足無措的,望著她。
「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南淺冷聲打斷。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跟你走。」
她的神情,很冷,絲毫沒有從前的溫柔暖意,甚至還帶了幾分溫怒。
沈希衍盯著這樣的她,看了半晌後,緩緩鬆開安全帶,從車裡出來。
男人並沒有走,高大挺拔的身子,擋住車門口,修長手指扶著門頂。
「是因為慕寒洲嗎?」
他差點忘了,他們在一起了。
南淺又怎麼可能會跟他走?
畢竟在她的心裡,她更愛慕寒洲。
不。
是從一開始,她愛的,就只有慕寒洲。
而他,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跟他走?
沈希衍感覺到胸口,被沉悶石頭壓住。
那樣重的力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放在車門上的手指,也越來越用力。
他卻在期待。
期待一直沉默的南淺,給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車裡的南淺,卻沒有看沈希衍,只違心點頭。
「我和他也要訂婚了,沈先生要是不想走,就留下來喝我們的喜酒吧。」
佇立在門前的男人,聽到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幾乎沒站穩身子。
「你……說什麼?」
南淺沒有再回應他,而是從車裡出來。
「別再跟過來。」
丟下這句狠心的話,南淺頭也不回的,直接進別墅。
始終坐在車裡的慕寒洲,見兩人談完了,這才不緊不慢推門下車。
從沈希衍身邊擦肩而過時,慕寒洲微微側過眸子,睥睨了他一眼。
「沈先生,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對我的女人無禮,別怪我不客氣。」
他指的,是那個吻。
沈希衍卻恍若未覺,像失去靈魂的木偶,極其木然的,杵立在原地。
細微的雨水,從天空飄落下來,滴在他的髮絲上,顯得孤獨又淒涼。
慕寒洲再次睨了他一眼,淡漠收回視線,提步越過他,往別墅走去。
即將踏進去之前,那道清冷如雪的嗓音,又在背後,冷冷沉沉響起。
「她說的是真的嗎?」
慕寒洲停下步子,側過身子,隔著漸漸下大的雨幕,凝著他。
「什麼?」
雨越下越大,沈希衍沒有躲,反而迎著滴滴雨水,輕啟薄唇。
「跟你訂婚。」
方才坐在車裡,南淺跟沈希衍說了些什麼,慕寒洲是不知道的。
這會兒聽到沈希衍這麼問,他也沒有否認,只雲淡風輕點著頭。
沈希衍抿成直線的清淡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自嘲的冷嗤。
按他以往的性子,早就轉身走人。
但經過兩個多月的折磨,他明白自己不能沒有她。
所以,哪怕已經沒有希望,他也不能放棄,萬一……
沈希衍攥了攥疼到發顫的手指,好像,沒有萬一。
她,真的,不愛他。
慕寒洲上樓,就看見南淺,站在單面鏡的落地窗前,垂眸望著樓下的男人。
從側面看過去,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這樣盯著沈希衍,似乎有些難以言喻。
慕寒洲眼底划過陰沉,眉目如畫的臉龐,透出一股冷然,卻強壓著,走過去。
「你跟他說,要跟我訂婚?」
悅耳的嗓音,拉回南淺的視線。
她側過眼眸,看向身側的慕寒洲。
「只是為了打發他。」
南淺怕慕寒洲誤會,停頓一下後,又快速補充了一句。
「你別當真。」
慕寒洲雙手插兜,垂下長睫,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以及被淋到渾身濕透也不願意走的沈希衍。
「他對你動心了。」
動心兩個字,落在南淺心房,令她極其複雜的,看了眼慕寒洲。
「他只是還沒適應失去我,並不是真的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