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他要結婚了,那就走吧

  在阿景糾結猶豫之際,慕寒洲寬厚的大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我已經找到適配的腎源了。」

  阿景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眸,望著隱匿在陰雨密布下的男人。

  「這麼快?」

  當年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現在這才幾天,竟然就找到了,怎麼可能啊?

  阿景完全不信,慕寒洲卻低垂著視死如歸的黑眸,淡漠給出答案。

  「以前幫你姐姐做移植手術的明醫生,從未放棄過尋找腎源,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找到了,不好嗎?」

  這樣斬釘截鐵的話,讓阿景的疑慮,降低了幾分,卻隱隱有些擔憂。

  「寒洲哥,該不會是你的吧?」

  慕寒洲的神色,沒有半分變化,說出來的話,也是冷漠無情。

  「十四年前,我也許會願意給她,但現在她愛上了別的男人,我憑什麼要犧牲性命救她?」

  阿景心口一窒,無限悲傷,又從深處,爬出來,幻化成石頭,壓在身上,叫他沉痛無比。

  姐姐愛過的人,不再全心全意愛她,現在愛著的人,又恨著她,真是慘啊……

  「不是你的,最好。」

  少年說完,勾起無奈唇角,淡漠嗤笑一聲後,沒再跟他多說什麼,直接轉過輪椅,回醫院。

  「別告訴寧汐,她學業繁忙,不能分心。」

  阿景推動輪椅的手,頓了一下,隨即頭也不回的,往前推去。

  等那道背影消失在視線里,慕寒洲這才放鬆緊繃的身子,再頹然無力的,拿出手機打電話。

  「明醫生,今晚之前,擬造一份假的腎臟匹配報告,發給我——」

  南淺從昏迷中醒來,就看到坐在病床前的男人,正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緊緊貼著。

  她有些不適的,轉動了一下手腕,想要從他手心裡抽出來,卻使不上力氣。

  快要睡著的慕寒洲,感覺到她醒了過來,連忙掀起疲倦的眼帘,看向病床上的人。

  「初初,你醒了?」

  南淺沒有說話,只使出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再抓緊床單,沙啞開口。

  「這次……昏迷了幾天?」

  慕寒洲緩緩收攏抓不住她的手,沉靜淡漠的,柔聲回她。

  「五天。」

  比之前要久呢。

  「南溪,她怎麼樣?」

  見她第一時間擔憂的,仍舊是女兒,慕寒洲無奈扯了扯唇角。

  「她沒事,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南淺鬆了口氣,隨即又側過眼眸,看向疲憊到鬍子拉碴的慕寒洲。

  「不是說,讓你別再來找我嗎,怎麼還來?」

  她搬走那天,慕寒洲返回醫院,要她搬回去,南淺拒絕了,並告訴他以後別再來。

  可昏迷前,他在醫院看女兒,昏迷醒來,他又守在病床前,這讓榮慧看見多不好?

  慕寒洲知道她的道德底線重,有些慶幸提前結束協議,否則面對她時,多不乾淨。

  「你放心,我已經離婚了,以後可以隨時來找你。」

  聽到他離婚了,南淺清透分明的眼睛,幾乎不敢置信的,緩緩撐開。

  「這麼快?」

  剛結半個月,就離了?

  「嗯。」

  慕寒洲應了一聲,沒多作解釋。

  「反正只是一場利益交換。」

  南淺還想問,交換了什麼,但想了想,她現在跟慕寒洲已經不復從前,還是別管他的事了。

  她緘默不語,又毫不關心的樣子,令慕寒洲痛到麻木的心,再次揪緊。

  按理說,她不愛自己了,就應該任由她自生自滅。

  可是,慕寒洲卻不忍心。

  因為,他從始至終想要的,無非兩點——報仇、黎初。

  現在,前者要到了,後者要不到,卻也不能讓她消失。

  他要她好好的。

  他才會安下心。

  也許,他的愛,的確很自私。

  但這份摻雜渾濁的愛,也很誠摯。

  他想,關於這一點,沈希衍必然比不上。

  慕寒洲低眸垂目,沉思片刻後,伸出手,摸向病床旁邊擺放的文件,拿起來,遞給南淺。

  「這是你的腎臟匹配報告。」

  南淺有些莫名的,睨他一眼,又看向報告,當看到有人跟她的腎臟匹配時,瞳孔再次放大。

  「這……怎麼會?」

  她剛剛衰竭不久,就找到能跟她匹配的,怎麼會這麼巧,又這麼的快?

  「明醫生還記得嗎?」

  南淺點了下頭,那是她的主治醫生,幫她做移植手術的。

  「第一次移植結束後,我就讓他留意跟你相匹配的腎臟,就是怕二次衰竭。」

  慕寒洲說起謊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可這次,他卻是善意的謊言。

  他知道,南淺是不會讓他一個活人捐贈腎臟的,就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騙取她的信任。

  「這麼多年的尋找,自然能找到合適的。」

  南淺還是有些不信,甚至第一時間,跟阿景一樣的反應。

  「你是不是聯合明醫生擬造假報告欺騙我?」

  慕寒洲不動聲色的,斬斷她的疑慮。

  「你知道的,在國外,擬造假報告,會斷掉前途,還要入獄,明醫生又怎會願意冒這種險?」

  南淺張唇,還想說什麼,又被慕寒洲冷聲打斷:

  「你要是不信,那就再讓明醫生從紐約送一份樣本過來,重新在國內匹配過?」

  「或者你親自去紐約,見一下捐贈患者,再當面進行匹配?」

  他的語氣,坦坦蕩蕩,自自然然,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南淺凝著他,瞧了一會兒後,又將疑惑視線移回到報告上。

  見她蹙著眉,仍舊存在質疑的樣子,慕寒洲又面無表情的,繼續用言語,動搖她的心思。

  「現在找到合適的腎臟,你能獲救,我不用死,阿景也能繼續供血。」

  「這不是一件好事嗎?你怎麼還猶猶豫豫的?難道你不想活下來好好陪你女兒?」

  後面一句話,宛若一把懸樑的刀,瞬間斬斷女人的疑慮。

  「患者是國外的?」

  見她不再疑惑,反倒快速做決定,慕寒洲提到嗓子眼的心臟,緩慢放下來。

  「嗯,英國人,在紐約工作,手術也需要在紐約進行。」

  他在紐約長大,要魂歸故土,便定在紐約動手術,而南淺聽到要去紐約,輕微皺起秀眉。

  「可我的女兒,還在這裡治療,我去紐約動手術,萬一……」

  誰也說不準排異反應的,要是術後,排異感染去世,那就連女兒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這種風險,南淺不願意冒,慕寒洲卻抬起手,放到她的頭頂上方,輕輕撫了撫。

  「初初,我已經準備好醫療艙,屆時讓醫生把孩子放進去,再移動到專機上。」

  「這樣,我、你、孩子、阿景,就能一起回紐約、回到我們長大的地方了。」

  在最後幾個月里,讓他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度過,該多美好啊?

  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但南淺卻垂下眼睫,看向放在床單上發疼的手心……

  她好捨不得沈希衍,可是他要結婚了,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再不舍,也該放下了……

  想到這裡,南淺將掌心合攏,再抬起毫無血色的煞白臉龐,朝慕寒洲點了頭。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