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出,慕寒洲是猶豫的。
但腦海里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浮現小南溪那張胖乎乎的臉。
在南淺看不到的地方,小南溪每次看到他回家,總是會朝他爬過來。
再在他的腳邊,伸出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一邊要他抱抱,一邊喊著爸爸。
孩子小,不懂事,以為他是她的爸爸,但每一次,南淺聽見,都會矯正——他不是爸爸,是叔叔。
小南溪被他們倆個大人弄糊塗了,不知道叫爸爸,還是叫叔叔,最後乾脆不叫了。
但看到他,總是會很高興,而他也因為孩子這份天真無邪的靠近,而軟下心房。
原本是想等孩子長大,不做任何培養,可在點滴相處過程中,卻真的想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既然是女兒,那她患上白血病,又怎麼可以自私的,不讓她見到自己的母親。
思及此,慕寒洲鬆開緊握成拳的手指,在糾結猶豫數十秒後,點頭同意了。
「行,我現在就去找沈希衍。」
見他同意,南淺沉沉鬆了口氣,只要能想辦法離開這裡回到女兒身邊,那她餘下時光給慕寒洲也無所謂。
慕寒洲放下手機後,雙手合十,放到辦公桌上,清透深邃的黑瞳,環顧著總裁室。
好不容易奪回來的沈氏,現在又要還回去,難道這個地方註定是屬於沈希衍的,而不是他的?
可若論因果,也是沈清越謀走白家產業,這才會換來沈氏的崛起,所以怎麼算都輪不到沈希衍吧?
慕寒洲越想越不甘心,可眼下情況,即便根據定位找到南淺位置,他也很難從沈希衍手裡把人帶走。
如果想幫助南淺逃離出來,就只能等沈希衍點頭,但要他點頭,就必須得給出沈氏。
這樣無解的局面,叫慕寒洲為難至極,可又因為答應了南淺,不得不忍痛割捨。
思及此,慕寒洲重新拿起手機,給法務部打了個電話,讓對方擬定一份協議。
等協議出來,他就沉著張臉,拿著合同,前往E.G找沈希衍談判。
其實……沈希衍覺得慕寒洲這種只為自己利益考慮的人,是不會同意拿沈氏換南淺的。
但慕寒洲卻在短短時間之內,拿著有關於沈氏轉讓的協議來找他,這讓沈希衍有點驚訝。
男人修長乾淨的手指,從電腦上移開視線,再抬起深沉不可窺測的眼眸,掃向立在辦公桌前的人。
「原因?」
第一次提出條件的時候,慕寒洲沒為了南淺,立即同意,那代表之後也不會同意。
這其中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否則慕寒洲不可能會突然無緣無故同意。
難道是南淺拿到手機後,聯繫了慕寒洲,要他拿沈氏來換她的自由?
那南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是想離開他,然後早點回到慕寒洲的懷抱?
面對沈希衍的質問,慕寒洲沒有直接稟明緣由,而是有所隱瞞的,淡漠回應。
「沈總,你把我們夫妻分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導致我們夫妻二人各自煎熬。」
「我接到她哭訴的電話後,仔細想了想,與其看她那麼痛苦,還不如把沈氏交出去。」
「反正該報的仇,我都報完了,該拿回來的錢,也都拿回來了,用一個沈氏,換回我的妻子,也值了。」
聽到這些話,沈希衍清冷似雪的眉眼,逐漸冷沉下來,漆黑深邃的瞳孔里,也漸漸浮現一抹陰冷。
「看來慕總還挺愛她的,一個哭訴的電話,就願意為了她,放棄費盡心機得來的沈氏。」
「只不過……慕總可別忘了,你的妻子並沒那麼愛你,不然她也不會說現在愛的人是我。」
沈希衍後一句話,有些斬釘截鐵,似乎已經相信南淺說過的話、做出過的解釋。
但慕寒洲卻從他的隻言片語里聽出,他並不想放南淺走。
所以他綁架南淺,並不是想以此要回沈氏,而是在找一個藉口,把曾經得不到的人綁在身邊。
不論是折磨也好,還是捆死她也好,沈希衍就是想要把她留下來。
這種做法,讓慕寒洲覺得,比起要沈氏,沈希衍更在意南淺……
但如果他在意的話,那麼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因此傷害南淺……
想到這,慕寒洲捏著協議的手,微微收緊,又在片刻後,鬆了開來。
「沈總,那不過是她的權宜之計,目的是為了不讓你傷害她,否則她不會說這種話的。」
南淺會找他幫忙,應該也是覺得沈希衍不愛她了,這才會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
要不然,她會直接告訴沈希衍,他們的女兒生病了,讓沈希衍放她走,或是他們一起去救治女兒。
現在她找的人是他,而沈希衍卻不知道,這就足以說明,沈希衍先前說碰過南淺的話,都是在詐他。
既然是詐他,那就代表兩人並未死灰復燃,那就讓他們的關係更破裂點吧。
這樣一來,沈希衍就會不同意放人,他就能保住沈氏,至於南淺……
只要關係足夠破裂,她就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沈希衍主動放過她。
而沈希衍只要還在意南淺,那麼他就會在一次又一次被傷害之後,慢慢選擇放過她……
算準了的慕寒洲,把手裡的協議,放到桌上,以賭的形式,來賭沈希衍不會同意。
「沈總,沈氏,我現在還給你,希望你能說話算話,把我的妻子,還給我。」
沈希衍寒冷嗜血的視線,從慕寒洲的臉上移開,放到那份協議上。
周身散發著陰冷之氣的男人,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起那份協議,隨意翻了幾下。
仿佛不滿意這個結果,翻完之後,又倏然抬起冷眸,將那份協議狠狠砸嚮慕寒洲。
「不夠!」
協議被文件夾套住,砸在臉上的時候,頃刻就劃出一條血印。
慕寒洲因這條血印,狠狠吃痛了一下,他卻沒吭聲,只是沉著冷眉,凝著沈希衍。
「那沈總還要什麼?」
沈希衍放鬆挺拔的後背,輕輕靠在皮質沙發椅上,再仰起那張被銀髮襯托出似雪之姿的冷沉臉龐。
「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