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兩具棺材做賀禮,虧他想得出來!
慕寒洲臉色很不好看,甚至有些震怒。
他凝眉沉默片刻後,伸手攬住南淺的腰。
把人緊緊抱在懷裡,他才勾起唇,反擊沈希衍。
「沈總,你抬棺材鬧事,是還放不下我的妻子嗎?」
他的妻子……
呵。
對面車裡的男人,扇了扇濃密的眼睫後,冷嗤出聲。
「你的妻子,算什麼東西,值得我放不下?」
聽到這樣的話,南淺拼命推脫的手,緩慢頓下來。
她抬起暗紅的眼睛,越過紅色棺材,看向沈希衍。
他從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似乎真的放下了一般,顯得那般漠然。
南淺盯著他,凝了半晌後,想了想,放下了也好。
畢竟,她這樣的人,不值得他愛,也不值得他惦念。
她緩緩落下眼睫,擋住眼底脫涌而出的淚水,繼而感受心臟一點一點撕裂的聲音。
旁邊的慕寒洲,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開心,攬著腰部的手,驟然加大了幾分力度。
他一邊用動作提醒南淺,她現在是他的妻子,別放不下別的男人,一邊回擊沈希衍。
「既然沈總已經放下了我的妻子,那就把棺材挪開,放我們去婚禮現場,別擋著了。」
沈希衍故意膈應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挪開?
他側過冷沉眉眼,掃向緊緊擁在一起的兩人。
冷淡疏離的視線,若有若無划過腰上的手,最終落在她的婚紗上面。
他不該看的,可觸及到那套婚紗,他還是不受控的,深深看了一眼。
腦海里閃過的,是她陪展妍去挑婚紗,他陪在旁邊的畫面。
那個時候,他就特別想娶她,還幻想結婚後,生一個寶寶。
可他那麼想娶的人,此刻就坐在別人的車裡,被別人抱著。
如此心甘情願。
他還有什麼不死心的呢。
沈希衍壓下心間苦澀,快速移開視線,冷聲回應慕寒洲。
「那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你應該收下。」
說完,他伸出白皙細長的手指,放到紅色棺木上,輕輕拍了拍。
「紅色給新娘。」
「黑色給新郎。」
「祝你們死了之後,有葬身之地——」
這樣的詛咒,伴隨著天空中劈下來的閃電,以及轟隆隆的雷鳴聲。
擊打在心房,令南淺攥著捧花的手指,再一次,深深嵌進花刺里。
她知道沈希衍很恨自己,卻沒想到已經恨到,想要她去死的地步。
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滋味,只是心臟鈍痛,神經系統緊繃成一團。
她的確是不好受的,可是……
他的父母,因她而死,他又怎會不想她死呢?
她該接受這樣的結果,又為何會因他的恨,這般難過呢?
她垂著眸,連眼皮都沒抬的樣子,落在沈希衍眼裡,便是不屑。
沈希衍的眸色,愈發冷沉,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收回欣長手指。
他接過趙伯遞來的手帕,一邊漫不經心擦拭著,一邊冷冷開口:
「走!」
「慢著!」
慕寒洲似乎被他的詛咒激怒到了,取了把傘,下了車。
他撐著大黑傘,走到沈希衍車前後,微微俯身凝著他。
「沈總,你送的兩具棺材,不適合放在霍頓莊園。」
聽到霍頓莊園四個字,沈希衍倏然抬起冷冽的眸子,怒視慕寒洲。
「你買的?!」
聰明人就是好說話,只稍微提點一句,就反應了過來,倒是省了些事。
慕寒洲回過頭,看了眼南淺,確定她聽不見,這才壓低嗓音,挑釁他。
「是我的妻子,讓我買的。」
「她說,那裡有你的痕跡。」
「她不喜歡,讓我去覆蓋。」
「所以我就去買來做婚房……」
慕寒洲凝著沈希衍那雙逐漸暴怒的眼睛,頓了一下,又一字一句道:
「沈總放心,我會跟她,在你們做過的所有地方,重新做過一遍——」
在慕寒洲說這話的時候,又一道雷劈了下來。
煞白的閃電,照亮沈希衍逐漸失去血色的臉。
他始終挺著的後背,因為過於用力繃著,再次沁出血來。
可血水穿透肌膚的痛楚,卻比不過他此刻撕心裂肺的痛。
他沒想到,她居然會做得這麼的絕。
竟連跟他有回憶的地方,都要抹去。
難道她就那麼厭惡、那麼討厭他嗎?!
是啊。
她要是不厭惡他,就不會這樣對他了。
沈希衍勾起蒼白唇瓣,露出一抹嘲諷笑意。
他曾經,那麼賣力的,侵占她的身體,是想要讓她徹底愛上自己。
卻沒想到,他的努力,在她眼裡,不過是噁心,想要毀滅的存在。
呵——
沈希衍笑著笑著,眼眶泛了紅,想要壓制,都壓不下去。
畢竟那個叫黎初的女人,總是能在無形中,刮他千萬次。
聯通心臟的脈絡被堵死後,血液供不上來,就只剩下窒息。
他承受這樣誅心般的痛楚,緩緩地,側過心灰意冷的臉龐。
而後——
像地獄來的惡鬼般,猩紅著眼睛,死死凝著坐在車裡的南淺。
「兩年,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他的仇恨有多大,他的聲音就有多大。
震耳欲聾到,跟天空中的雷電一樣,瘮人心肺。
聽到這樣的話,看到這樣的沈希衍,南淺心口一窒。
「沈希衍,不要……」
她剛想說不要信慕寒洲的話,沈希衍的車,驟然疾馳而去。
望著那輛以極快速度消失在眼前的車,南淺沉沉往下墜落。
「慕寒洲,你又跟他說了些什麼?」
撐著黑傘,立在棺材前的男人,一邊撫著棺材,一邊淡聲道:
「反擊了幾句而已。」
南淺冷嗤。
「反擊幾句,他會這樣憤怒嗎?」
必然是說了些什麼,沈希衍不能接受的話,他才會這樣。
想到這裡,南淺抬起冷到極致的眼睛,瞪向車外的男人。
「他已經夠恨我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殘忍?」
難道非得逼沈希衍恨她,恨到想要弄死她,慕寒洲才會開心嗎?
扶著棺材的男人,在雨中佇立片刻,這才握著黑傘,側過身子。
「初初,我只是想斷了他的念想。」
明明是為了報復沈希衍抬棺,卻偏要算在她的頭上,真可笑。
南淺拿起手裡的捧花,看了幾秒後,一把扔出窗外,砸在他的腳邊。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場婚禮,作罷吧。」
他不就是想要在沈希衍出殯的時候,用婚禮來羞辱沈氏夫婦,羞辱他嗎?
現在已經羞辱了,那她就沒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了,正好,放她離開吧。
然而慕寒洲卻從捧花上面移開視線,看向車裡那個再也不復從前的女人。
「初初,我說過的,你要是不嫁,我會殺了沈希衍。」
他冷著聲音道:
「你應該不想他死吧?」
南淺放在身側的雙手,再一次攥成了拳。
「慕寒洲,你就不怕,我收集你的罪證,把你送進監獄嗎?」
他們之間,已然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慕寒洲心裡是很難受的,卻還是搖了搖頭。
「初初,阿景,還需要我輸血……」
他真的,掐住她的命脈,斷了她的生路。
南淺勾起苦澀唇角,認輸的,朝他點頭。
「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現在沈希衍一無所有,她怕慕寒洲會真的殺了他,暫且先妥協。
等沈希衍捲土重來,能夠跟慕寒洲抗衡了,她就不用擔心他了。
而她自己,沒了擔憂與牽掛,她就可以想辦法離婚了。
她想。
她是絕不會受慕寒洲裹挾一輩子的。
這麼想著,南淺便收起情緒,冷眼看他。
「我不想跟你同一輛車。」
慕寒洲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麼一般,沒有拒絕她,反倒點了點頭。
「那我坐後面的車。」
他說完,撐著傘,越過主婚車,拉開後面一輛車的車門,坐了進去。
在坐穩之後,男人抬起充斥著仇恨的黑眸,陰冷掃了眼車外的棺木。
「三哥,十個億,買沈希衍的命。」
現在沈氏資產要回來了,沈氏夫婦也死了,南淺也回到了他的身邊。
那麼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除掉沈希衍,讓他再無重新來過的可能!
坐在旁邊的阿三,聽到這話,輕微掀起刀疤遍布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答應過黎初,她結婚,就不殺沈希衍嗎?」
慕寒洲放鬆身子,背靠在車椅上後,慵慵懶懶的開口。
「我的仇,還沒報完呢。」
他被打死,裝進油桶里,再被一腳踹下海的滋味。
沈希衍還沒嘗過呢,慕寒洲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再說——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得殺乾淨點,否則會回來報仇的。
他可不希望,沈希衍兩年後,成為現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