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衍這麼做,不是為了挑釁祈振東。
只是想警告對方,別在背後耍手段,否則他有的是本事,把他拉下馬。
但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人肯定是得罪了。
不過沈希衍並不在意,只一門心思,幫助紀明修,把他的刑罰減到最輕。
幸好,因著這波操作,紀明修殺人一事,很快發生反轉。
有網友說孫雲霆為了二十個億能提供假證,說明殺人視頻不可信。
還說紀明修這種身份的人,應該是個優雅高貴的公子哥,要殺人也不可能親自動手,必然是孫遠山做了些什麼,激怒了他,他才當場反擊的。
還有人陰謀論,說這是高端局玩法,只不過紀明修這個公子哥兒被淪為犧牲品,才會被陷害入獄。
總之,輿論發生轉變,對紀明修是有利的。
再加上,孫雲霆母子這邊,按照沈希衍交代的,以私闖住宅、醉酒行兇、防衛過當重新提交證詞,以及出具諒解書。
這場官司,遲宥珩打得非常順利,最終法院,將故意殺人改判成防衛過當,判了紀明修兩年。
雖然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但沈希衍仍舊不太開心。
兩年時間,還是挺長的,也不知道從小養尊處優的紀明修,能不能承受得住牢獄之苦?
從法院出來,沈希衍沒回霍頓莊園,而是來到紀明修的別墅,去取他留給展妍的新婚禮物。
那份禮物,就擺在桌上,不是什麼貴重的物品,只有一張支票,上面的數額,是紀明修全部的流動資金。
當沈希衍把這張支票交給展妍的時候,展妍哭腫了的眼睛,又莫名其妙淌下淚水。
「紀明修這個傻子……」
知道她愛錢,連新婚禮物送的都是錢,真是傻到極致。
展妍緊緊攥著那張支票,沉寂無聲的,默默哭了好久之後……
抬起淚眼模糊的雙眼,凝向沈希衍那張絕美無暇的臉。
「他……為什麼不讓我出庭作證?」
她早已做好公布過往的準備,卻被沈希衍告知,紀明修不讓她出庭。
她掙扎著要上庭,沈希衍隨行保鏢,卻把她攔在庭外,不讓她進去。
等他們出來,庭審已經結束,紀明修也被判了兩年,一切塵埃落定。
她連句話都沒跟紀明修說,最後一眼都沒看到,他就這麼被帶走了。
展妍無比遺憾,也很想親口問問紀明修,為什麼不讓自己出庭作證?
沈希衍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後,把庭審過程中的資料,遞給她。
展妍翻完,才發現這些資料裡面,沒有一條是關於自己被侵犯的詞。
她瞬間明白過來,紀明修是為了保護她,他才不讓自己出庭作證的。
展妍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知道心臟處,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痛楚。
這些裹挾著疼痛的情緒,也溫暖了展妍從未對人打開過的緊閉心房。
她攥著那張支票,掀起苦澀唇角,用近乎懇求的語氣,問著沈希衍。
「我……可以去見他嗎?」
面對她的請求,沈希衍本不想答應的,但想到監獄裡那個,估計也想見她,便點了頭。
兩天後,展妍在沈希衍的幫助下,有了探監的機會,只不過在進去之前,被一輛豪車給攔了下來。
后座車窗降下來,一位貴婦人坐在裡面,身姿端莊,長相大氣,渾然天成的威嚴感,跟法官相差無幾。
展妍只一眼,就認出對方是誰,仿佛知道她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一般,眸色在一瞬間暗下來。
紀明修的母親,則是微微側過眼眸,盯著她,冷冷端詳好一會兒,才壓著怒火開口,「展小姐,上車。」
在絕對勢力面前,展妍連抗拒的資格都沒有,只能乖乖上車,她一坐進去,車門就砰的一聲,猛然合上。
車內逼仄的氣氛,猶如黑暗降臨,卷著寒風,朝展妍撲面而來,幾乎連呼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紀明修母親的話,壓進地獄裡。
等她從車上下來,臉色煞白到,像是被抽去靈魂一般,失魂落魄的,望著那輛京牌悉數為8的車快速駛離……
她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宛若一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臉上神情,全是茫然失措,最後又像個瘋子一樣,勾起唇角,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眼淚滾了下來,豆大的淚水,一顆接著一顆掉在地上,與滿地的塵土,融為一體,猶如她的人生,就只配待在泥土裡。
展妍苦苦嗤了一聲,又堅強的,抬起手指,擦去臉上的淚水,接著提起步伐,挺著脊梁骨,去見了紀明修。
監獄玻璃那側的紀明修,剃了寸頭,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一張英俊深邃的臉。
雖然比不上往日那般瀟灑不羈,但這樣的他,多了一份爽朗明媚,宛若展妍十八歲那年,在輪船上遇到的少年。
那個時候,他穿著白色襯衣,靠在欄杆上,仰望著藍天白雲的樣子,與那些在輪船上隨意挑選女人玩的富家子弟,完全不同。
他多了份乾淨,多了份純粹,就好像只是被朋友拉上輪船那般,顯得隨性散漫,也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那是展妍對他的第一印象,也因為這樣的第一印象,主動靠近了他,而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沒移開過視線。
現在想來,大概是一種孽緣,這才會換來今日的局面,又覺得,若她沒有主動,那麼當日的少年,就永遠不會坐在這裡。
她望著他,沒有說話,他也沒有開口,兩人看著彼此,對視很久,展妍才拿起電話。
見她有話要說,紀明修跟著伸手,拿起電話,放在耳邊,裡面很快傳來她輕微的吸氣聲。
「紀明修,你……還好嗎?」
已經坐了幾天牢的男人,雲淡風輕的,輕輕點頭。
「還好。」
展妍默了默,又問:
「吃得習慣嗎?」
「嗯。」
「睡得好嗎?」
「好。」
「缺什麼嗎?」
「不缺。」
一問一答,紀明修話不多,但聲線沉穩,仿佛在短短時間之內,變得成熟不少。
望著紀明修那雙凝著自己時,滿目溫柔的眼睛,展妍有那麼一瞬間,不敢與他對視。
見她緩緩低下頭來,紀明修以為這段時間,她過得不好,眼裡多了幾分關切。
「你呢?」
「還好嗎?」
「你的母親,還來找你要錢嗎?」
明明自己深陷牢獄,卻還是一門心思只關心她,這讓展妍愧疚到,更是不敢抬頭看他。
「她拿了沈總的錢,已經逃去國外,短期內,不會再來找我要錢了。」
聽到她的回覆,紀明修沉沉鬆了口氣,又不放心的,叮囑她。
「你以後有事,就去找阿衍他們,我提前打過招呼,他們會照顧你的。」
展妍攥緊手心,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感受到她的冷淡疏離,紀明修微微有些失落。
卻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的,隔著玻璃,問向她。
「展妍,你的婚禮,舉行了嗎?」
在她婚禮前一周,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有如期跟傅知遠結婚嗎?
「沒有。」
展妍搖了搖頭,又輕聲細語的,補了一句。
「延期了。」
聽到延期,紀明修神色複雜的,睨了她一眼。
「為什麼要延期?」
展妍在沉默一瞬後,摩挲著掌心,抬眸看他。
「你為了我,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在這個時候辦婚禮,那就太沒良心了。」
這句話,似乎給了紀明修一絲希望。
他有些緊張的,再次開口,問向她。
「那展妍,你……會等我嗎?」
如果被判十年,他絕不會問這種話。
還會借這個機會,勸展妍趕緊嫁了。
但兩年時間很快的,等他出來,他就娶她。
反正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仕途之路可以走。
他想娶誰就娶誰,再也不會有人來束縛他。
紀明修甘願入獄,也是帶了幾分這樣的心思。
他覺得,只要能娶展妍,坐兩年牢,並不是什麼壞事。
然而玻璃對面的女人,卻用冷然的聲調,澆滅他的希望。
「紀明修,我不會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