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崇拜

  縣衙。

  張小川的一家總算抵達。

  張小川想爹娘哥哥,沒有家人在的時候天天雄赳赳氣昂昂跟著蘇子慕混,像模像樣就是個將士,風裡來雨里去,活像是鐵打的。

  現在爹娘來了,紅著眼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鼻涕直往他娘衣服上蹭。

  他娘也想他,抱著他哭的嗷嗷的,又難過又驕傲。

  難過兒子在碣石縣出生入死,關鍵是她兒子才這么小。

  驕傲兒子在碣石縣出生入死,關鍵是她兒子才這么小。

  母子倆哭成一團。

  他爹也站在旁邊抹了幾把淚,到底要冷靜自持些,朝簫譽鞠躬,「多謝王爺對小川的照顧。」

  簫譽笑的親切,「張老伯客氣了,咱們先前都是鄰居,俗話說得好,遠親還不如近鄰呢,再說了,小川自己爭氣,當時在京都武堂那麼多孩子呢,最後留下的也就他們幾個,小川算是出類拔萃的。」

  簫譽從蘇落的那邊和張家人談關係。

  走的還是春溪鎮的情分。

  這讓張家人一家心裡都暖暖的。

  簫譽朝張小川他哥看過去,「我們聊幾句?」

  張小川他哥是白鹿書院的學子,品學兼優,關鍵是身為學子,絲毫不覺得幫著家裡務工丟人現眼。

  現如今,多少讀書人瞧不起做苦力的,瞧不起種田耕地的,瞧不起做小生意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張大川不是。

  他跟著張老爹一起去碼頭做工,跟著張老爹一起做各種苦力為家裡賺錢,但也沒有耽誤他的成績。

  當時張小川跟著蘇子慕來碣石縣,張老爹和他娘原本是不同意的,還是張大川給做的思想工作。

  在春溪鎮短暫的接觸里,簫譽對他是很欣賞的。

  「你讀書是為了什麼?」兩人前後腳的走出屋子,來到院子裡,瞧著院子裡那棵喜人的柿子樹,簫譽偏頭問張大川。

  今兒天氣好,沒風,大太陽照在身上讓人暖暖的。

  張大川也不拘禁,笑道:「為了做官。」

  簫譽挑眉,笑問:「心懷天下啊?」

  張大川扯嘴,「心懷自己家,我做了官,我的孩子就是官二代,我的弟弟就官弟弟,人生就不一樣了,起點也不一樣了,我沒有心懷天下的本事,不過是想要憑著自己的努力改變一下家裡人的處境,讓家裡人過得好點。」

  張大川如果和簫譽口若懸河什麼蒼生抱負,今兒這聊天也就到此為止。

  但他說的實實在在,正是簫譽想聽的。

  「可現在你們來了碣石縣,現如今,我和朝廷鬧得僵,碣石縣的學子可能沒辦法參加開春的京都科考,後悔過來嗎?」

  張大川看著簫譽,默了一瞬,忽然笑道:「王爺這是考驗我呢?」

  「就當是吧。」

  張大川看了一眼那柿子樹,「柿子樹碩果纍纍,柿柿如意,王爺當時離京雖然狼狽,但是如今也算是事事如意,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碣石縣不能參加京都的科考,那想必是碣石縣以北的整個北地都不能參加。

  既是不能參加京都的科考,想必王爺愛才,辦一場北地的科考也不是不行,王爺麾下能人異士多,這該不是問題。

  再者,這朝廷如今不生不死,只若饕餮,若說對他怨念大,那必定是老百姓,這天下讀書人,可不光是富家子弟,也有寒門學子呢。」

  這話說的簫譽滿意。

  他笑著拍拍張大川的肩膀,「是個能言善辯的,你讀書既是為了做官,那如今,本王給你個官做,做的做不的?」

  「碣石縣縣令?」張大川反問。

  簫譽失笑,「你倒也不必如此聰慧。」

  張大川:

  默了一瞬,忽然後退一步,微微彎腰,雙手捂嘴,睜大雙眼,倒吸一口冷氣,「啊?王爺要給我做官?天哪,我可太開心了,哪裡的官,什麼官,我必定鞠躬盡瘁。」

  簫譽:

  「你還是聰慧點吧。」

  張大川恢復正常,「好的。」

  兩人齊聲笑起來。

  笑過,簫譽嘆一口氣,「是碣石縣縣令,但這個位置不好做,我也不瞞你,我手裡沒有合適的人,我腦子裡第一個人選就是你,對我來說,是託付,對你來說,是機會,咱倆能不能合作成功,就看你了。」

  簫譽說的是合作。

  這個詞讓張大川心裡是有觸動的。

  之前聊天他心裡一直還算是平靜,因為在來之前他就分析過簫譽,也知道這個人正在做的這些事意味著什麼。

  他要奪位。

  但張大川心理是支持的。

  因為簫譽在奪位之前就開始改革藥物,改革藥堂,改革酒水價格,調整物價。

  這樣的人若是奪位成功,且不說能給百姓帶來什麼樣實質性的好處,但必定是比現在的皇帝好的。

  所以簫譽找他聊天,他心裡一直還算平穩。

  但是簫譽一句合作,打破了這個平穩,讓他忽然心潮澎湃起來。

  他切實的有了一種感覺:參與感。

  簫譽在張大川肩頭重重拍了一下,「縣令交給你做,要如何做你自己決定,我給你留兩個幫手,都是讀過書的,功夫也高,一來幫你分擔一些政務,二來保護你,三來,我明人不說暗話,監督你。」

  張大川還心潮澎湃著,重重點頭,「好。」

  簫譽道:「這幾天,你自己去了解這個縣城,去了解當地風情,我在碣石縣再住五天就要動身去祁北這五天,有什麼不懂你就問,什麼都能問,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問我,問王妃,問長公主,都可,找不到我們就問平安,想用什麼人就隨便用,儘快熟悉起來。」

  張大川再次重重點頭,這種參與感和被信任感讓熱血沸騰。

  他不覺得自己是碣石縣的縣令,只覺得自己是簫譽的謀士。

  之前讀書的時候,讀到某位英明皇帝身邊有什麼樣什麼樣的謀士,他向來嗤之以鼻,覺得不過是各自為利罷了。

  但這一刻,他卻有一種知己的感覺。

  不知道是因為簫譽和他一樣同樣年輕,還是因為簫譽和他做過短暫的「鄰居」甚至救過他爹的命,還是因為張小川跟著簫譽做事的時間長了,亦或者他其實心底早就有崇拜,只不過之前一直被壓制,今兒噴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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