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了一下,簫譽摸摸蘇落的臉,道:「如果是,那最好不過,我們落落的母親又活過來了,又多了一個人心疼我們落落。
如果不是,我們也不要難過,好不好?
母親在天之靈看著呢,她也希望你高興。」
蘇落點頭,又轉頭看了一眼腳印消失的方向,「我們走吧,去下一個酒廠。」
簫譽攬了蘇落的腰肢,緊緊扣住,像是一塊珍寶隨時都會消失那樣。
蘇落偏頭看簫譽,「嗯?」
簫譽壓著心思,只一張俊臉帶著不正經的笑:「想你。」
蘇落:
碣石縣雖然不大,但是能釀酒的酒坊都被蘇落拿來徵用了,當然,沒有世家作祟,價格上也沒有讓那些東家們吃虧,一圈走下來,等到蘇落和簫譽回了縣衙,已經是暮色時分。
「早上出去的時候,聽平安說弄了羊肉過來,晚上吃鍋子吧,你先去歇著,我還有點事情處理,處理完咱們去母親那邊吃飯。」
簫譽捏著蘇落的臉,把人送到屋門口,怕蘇落一會兒一個人的時候又想起剛剛的事心裡不痛快,低頭在她凍得冷冰冰的臉上親了親,故意撒嬌。
「怎麼辦,不想去處理事情了。」
蘇落嫌他膩歪,推他,「快去忙,我也有事情要做呢。」
簫譽下巴抵在蘇落肩窩,悶聲笑,「我們王妃現在是大忙人呢,都忙的沒時間和夫君說話了。」
蘇落被他熱氣吹得脖子發癢,推他,但沒有推動,「壓得我肩膀都疼了,母親說讓我整理一下祁北那邊的關係,之前她給我講了好多,我一直不得空整理,現在得弄一下。」
他們快去祁北了。
知道蘇落有事忙不會有空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簫譽也就放下心來。
偏頭在蘇落下巴親了一下,起身,「這就壓得肩膀疼了?晚上也沒見你說疼。」
蘇落:
簫譽搶在蘇落錘他一拳之前,心滿意足跟個大尾巴狼似的走了。
從院子裡出來,簫譽吩咐平安,「去把子慕叫來。」
書房。
蘇子慕進去的時候,簫譽剛剛剝了一碗栗子,火盆里還燒著幾顆,滿屋子充斥著栗子的甜香味道。
蘇子慕爬上簫譽書桌前面專門給他擺放的椅子,晃著小腳,一隻手捏了栗子吃一隻手托著下巴,「姐夫叫我什麼事呀?我還等著和我師父學做海腸炒飯呢。」
簫譽笑,把栗子碗朝他那邊推了推,「學什麼,想吃讓你師父給你做啊。」
蘇子慕眨巴著眼睛,「讓師傅給我做啊,我指使你爹給我做飯,你不生氣啊?」
簫譽噗的笑出來,「個小東西,」笑容頓了一下,簫譽兩隻胳膊彎曲放在桌上,身子貼著桌沿兒往前湊了湊,「問你個事兒。」
蘇子慕吃著香甜的栗子,「姐夫問我話,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簫譽捏他臉蛋,「你還記得你娘親嗎?」
蘇子慕一愣,吃栗子的動作停頓下來,但也只是一瞬間,如果不是簫譽死死的盯著他看,必定是不會發現這一瞬間的不一樣的。
蘇子慕垂著眼看碗裡的栗子,笑,「姐夫真有意思,我才出生沒幾天我娘就沒了,哪個月子裡的孩子還有記憶呢,我要是說我記得,姐夫不得嚇死?」
簫譽搖頭,「怎麼會,你要是記得,我高興地能現場蹦起來。」
蘇子慕拿栗子的動作停下,也不去捏碗裡的栗子了,只和簫譽四目相對,「姐夫想說什麼。」
「我和你姐今兒去酒坊,半路遇上一個老嫗,你姐說很像你母親。」簫譽直截了當說,「多事之秋,我總怕鬧出什麼亂子,如果誰能提點我一句兩句」
簫譽身子往後一靠,臉上沒什麼笑意,但也很溫和。
「就像當時去溫泉莊子的路上那樣提點就行,就足夠我應付了,不然,我怕我出錯。」
他坦白自己的心意,又補充一句,「姐夫也會害怕,害怕做錯了選擇下錯了命令。」
蘇子慕看著簫譽的眼底,湧上猝不及防的驚愕。
簫譽揣摩著蘇子慕的心思,溫聲溫語,儘量降低身上的氣勢,儘量的讓蘇子慕感覺不到壓力。
「我是你姐夫,和你姐姐一樣親,我爹是你師父,我娘像疼愛小兒子一樣疼愛你,對不對?我們都是真心的對你,對小竹子,對你姐姐。」
蘇子慕腦子嗡嗡的。
他守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想要讓自己讓姐姐讓小竹子過得好。
他在這個天大的秘密的裹挾下,戰戰兢兢,不敢讓任何人發現,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小竹子的異常,他小心翼翼的試探,然後在蘇落在溫泉里出事那一刻,緊繃的神經崩潰,和小竹子互明心意。
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再告訴別人。
但現在簫譽不給他留任何餘地的,直接將這件事說出來了。
可他心裡卻沒有那麼大的驚恐,一個人,死了,又活了,明明死的時候都是大人了,可活過來卻又是五歲的孩子還住在鎮寧侯府,當時他嚇得差點瘋了,幾乎立刻就發了一場高燒。
也好在是發了一場高燒,讓一切從他那場高燒開始改變。
心跳如雷,蘇子慕動了動嘴角。
簫譽慢慢伸手,握住蘇子慕的小手,很溫柔,「姐夫是值得信任的,對不對,不然你不會讓姐姐嫁給我,對不對?」
蘇子慕抿唇,須臾,緊緊繃著下顎線一松,點頭,「但是我這次沒有預感。」
「這次?」簫譽問。
蘇子慕點頭,「我,我」
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貼心如簫譽怎麼會不知道這一點,簫譽捏著他的小指頭,「沒關係,不知道怎麼說,就直接和姐夫說上次溫泉莊子的事,好不好,姐夫有不懂的就問你。」
蘇子慕半張著嘴,點頭。
「我我,就是。」蘇子慕狠狠咽了一下嘴巴里的唾液,「我之前活過一次,但是活的不好,又死了,死也死的不好,死的很慘。
可我都死了,我卻又活了,就在鎮寧侯府。」
頓了頓,蘇子慕感覺話一旦說出來,就沒有那麼緊張了。
「我記得我上一次活的時候發生的每一件事,而那些不好的事情這輩子再發生的話,我會再重新經歷一遍。」
「做夢嗎?」簫譽問。
蘇子慕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做夢,但很清晰,我會在那不好的事情里再次清楚的感受到疼,感受到難受,感受到親人們的一個一個失去,然後我又回到現在的這裡,就很複雜是不是?」
簫譽憐惜的摸他的小臉,「姐夫能聽懂,是每一次嗎?」
蘇子慕點頭,每一次。
簫譽手指狠狠一顫。
那蘇子慕過得該多難受。
一遍一遍的經歷那些。
之前他覺得蘇子慕知道些什麼,或許和大燕國那位皇后一樣,他也算是得了一個助力,可現在他寧願不要這個助力,他捨不得這小孩兒一遍一遍的去遭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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