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琳回了院子,玉竹已經擺好了午飯。
「姑娘,快來吃飯吧。」
小丫頭滿臉寫著開心,肖琳有一瞬間不想破壞那美好的一幕。
可那是她在將軍府唯一的牽掛,卻不得不交代好後事。
「等會再吃,你過來,我與你說些話。」
肖琳拉著玉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從懷中拿出她向秦氏討要的東西,連同自己的全部家當一起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道:「這是你的身契,還有我一些錢財,你收著,以後不必再為奴為婢,可以置辦一下嫁妝,找個好人家嫁了。若不想嫁人,也沒有出路,我與夫人也說過,你可繼續留在將軍府做事,不會再有人為難你。」
當下不比她生活的年代,女子的出路有限,她只能想到這兩條較好的路,所以都為她安排好了。
「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竹聽完肖琳像交代後事般的話,慌亂站起身道。
「玉竹,我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肖琳委婉道,她是存了死意的,或許她能做最後扳倒左相府的一件事,就是她的死訊了。
幾個月的相處,玉竹怎麼可能看不出姑娘的心思,那張臉上哪還有一絲生的欲望。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姑娘好好的!」
玉竹將桌子上的東西往肖琳這邊推了推,努力睜著大眼睛看著肖琳,淚水蓄滿眼眶,她守著最後一絲倔強,不讓淚水落下。
看著玉竹如此模樣,肖琳的意志也一點點被摧殘,那是她親手從泥潭拉出來的小姑娘,看著她一點點的活潑開朗起來的,又怎麼忍心看她難過。
肖琳微笑,想安她的心:「玉竹,就算沒有我在身邊,你也要好好的……」
「不!我不是怕見不到姑娘,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姑娘,我也希望姑娘好好的!」
玉竹滿臉委屈,失禮的打斷她的話,可出口的話卻讓肖琳震驚,這個小姑娘定是覺察到了什麼,不然不會如此失控。
被人在乎的感覺真好,看著玉竹滿眼的不舍,肖琳此刻竟萌生出一絲生的欲望,或許她也可以好好活著的。
肖琳緩緩露出微笑,是啊,這世上還是有幾個在乎她的,她再不是前世那個沒人疼沒人要的可憐蟲了!
「好,我答應你,就算以後沒有機會再見面,我們兩個都要好好的活著!」
肖琳的話落下,就見玉竹淚水似斷線的珍珠,肖琳起身抱著她,就聽見她再不受控制,失聲痛哭起來。
肖琳安撫的拍著她的後背,這小丫頭才十二三的年紀,個子都快和她平齊了,不知是她太高還是自己太矮了。
安撫好玉竹的情緒,肖琳帶著她來到書桌旁,提筆在草紙上寫上三個字,吹乾之後捲成一個長條遞給她。
肖琳指著停在窗戶外的信鴿說道:「等過了申時,就將它綁在那個信鴿的腿上,放飛它走就行!」
玉竹鄭重道:「好!我一定會辦好,我就在這等著姑娘回來!」
肖琳不確定他會不會看到這個消息,萬一……她還是有喪命的可能。
她不好讓玉竹抱太大的希望,卻再見不得她的眼淚。
只得說道:「我就算不回來,也肯定在某個地方安穩的過著喜歡的日子,你可不能讓我牽掛。」
「好,我一定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姑娘也要如此,不能騙我!」說完玉竹又紅了眼睛。
肖琳見她又要哭,趕緊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放心吧。」
午飯過後,肖琳就輕裝上陣,前往蘇府。
到了將軍府大門前外,肖琳回頭望了一眼慢慢關閉的大門。
將軍府,永別了!所有的人都永別了!
轉身離開,不留一絲眷戀。
————
馬車來到蘇府大門,肖琳剛下車,馬夫就架著車離開了。
肖琳像是沒有察覺,只看向牌匾上的兩個燙金大字,嘴角勾起一絲譏笑。
蘇府,大廈將傾!
大門傳來聲響,有下人從門房內出來開門。
肖琳立在門外如一尊殺神,嗜血的視線掃過兩邊之人,不等下人進去通傳,徑直走向客廳。
剛坐下沒一會,蘇轍同嚴氏就在下人的通傳中相伴而來。
肖琳見二人前來,並沒有起身,只為自己添了一杯茶,隨手將一粒毒藥扔進茶壺中,也順帶服下假死藥。
輕酌了一口水將藥順下,才抬眼看向已經來到門口的二人。
蘇轍二人已然面露不悅,輕蔑的看了肖琳一眼,朝主位上走去。
蘇轍入座,肖琳對著他微笑道:「蘇轍,你要大難臨頭了,蘇家要完了!」
蘇轍聞言,立刻怒髮衝冠:「放肆!在將軍府只呆了幾個月,便這麼狂妄自大,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肖琳也不惱,依舊微笑道:「蘇轍,這麼久的時間,你就沒發現什麼問題?」
蘇轍蹙眉:「你什麼意思?」
肖琳也不賣關子了:「我與旁人合作,找到了你通敵叛國的罪證!」
蘇轍一驚,卻快速冷靜下來,他並沒有做過這種事,自然覺得肖琳是在詐他。
「呵!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這是我偽造的證據。」
蘇轍氣極:「你……我清者自清,還怕你不成!」
「是,你自然是不用怕我,不過那份罪證上有你的字跡和章印,就怕聖上面前你百口莫辯!」
「你……你……」
蘇轍指著肖琳的手微微顫抖,卻再說不出話來。
身邊的嚴氏聽到此處,也膽戰心驚,看老爺被肖琳氣的說不出話來,站起身對著肖琳道:「你不要肖月的命了!」
蘇轍聽到這話終於冷靜下來,也對著肖琳威脅道:「肖月還在我們手上,要是想要她的命,就把罪證交出來!」
聽到母親的名字,肖琳看向二人的眼眸立刻蒙上一層冰霜,冷冷的盯著二人。
蘇轍以為威脅的話起了效果,臉上露出了得意。
肖琳壓下恨意,輕嗤一聲,指著嚴氏道:「蘇轍現在還不知道吧?我娘早就已經被這個毒婦逼死了!」
嚴氏看著肖琳,震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她都知道,原來那晚真的是她!
肖琳接著道:「蘇轍,你以為我為何要與你們作對,就是因為我母親,我要為她報仇!我要你們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你們為了逼我就範,殺了我娘,那我就要你們全族陪葬!」
「我要你們受萬人唾棄!要你們遺臭萬年!嘗嘗這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肖琳猩紅著眼,似要將二人生吞活剝般。
蘇轍看肖琳的樣子不像作假,轉頭看到嚴氏閃躲的眼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看著嚴氏,憤怒道:「說!怎麼回事?」
嚴氏知道蘇轍脾性,趕緊服軟:「老爺……我……我就是想嚇嚇她們,沒想到肖月竟然自盡了,是我做錯了……」
蘇轍忍著沒有當場發難,眼下最重要的是罪證,就先暫時放過嚴氏,等處理好肖琳,再收拾她。
蘇轍看向肖琳:「要怎麼樣才可以交出罪證?」
肖琳氣定神閒道:「讓我交出罪證也不是不可以,就怕你們做不到。」
蘇轍道:「你想要什麼?」
肖琳勾了勾嘴角:「我要你攜嚴氏自刎於我娘的墳前慚悔!你可做得到?
放心,我會將你們的屍首丟入亂葬崗,讓野狗啃食你們的屍體,讓你們倆個黑心的殘骨也能同穴!」
蘇轍震怒:「放肆!你以為蘇家遭難,你能躲得過去?」
肖琳似不為所動道:「我自有保全自己的法子。與其操心我,不如好好擔心擔心你們自己!
放心,就算你們被斬首示眾,我念及舊情也會替你們收屍的,還是丟在亂葬崗吧,畢竟你們死後被野狗分屍,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蘇轍起身,盯著肖琳陰惻惻道:「你以為沒留下東西,你今日能走出蘇府?」
肖琳看到蘇轍狗急跳牆,心裡冷笑,面上卻顯露慌張:「你……你想做什麼?你們敢動我嗎?你們就不怕我手裡的東西嗎?」
肖琳縮在椅子上,雙手握著杯子,看著對面二人,突然面露痛苦之色,猛的吐出一口黑血,手中的茶杯也砸向地面,應聲而碎。
肖琳倒在地上,縮卷著身子,指著蘇轍道:「你……你們竟然,給我下毒……」
說完蘇轍二人還未反應過來,肖琳已經倒地不起了。
蘇轍快步來到肖琳身邊,顫抖著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隨後猛地收回了手,驚恐的轉了轉眼球。
突然想到什麼,轉身看向嚴氏怒道:「是你下的毒?」
嚴氏也嚇得愣住了,這轉變太大了,剛才還耀武揚威的人,突然就死在眼前。
對上蘇轍的怒目,嚴氏趕緊慌亂道:「不……不是我,我沒有……」
她好冤枉,她與蘇轍一同到來,哪來的時間去吩咐人下毒,而且她也沒有預知的本事,哪能知道肖琳今日前來是至他們於死地的。
蘇轍雖見慣了陰謀死亡,可突然上演這麼一出,他頭腦現在還發暈呢。
卻終究是見多識廣,也很快冷靜下來,對著嚴氏道:「去,找人過來!」
嚴氏被蘇轍一吼,也瞬間反應過來,叫來了蘇轍身邊的忠僕李旭。
李旭替蘇轍處理過不少人,可見倒在地上的肖琳也愣了片刻,才顫抖的躬身聽差。
蘇轍目光狠戾,想著蘇青蔓一口一個亂葬崗,對著李旭道:「把人丟入亂葬崗,做的乾淨點!親自看著她屍骨無存再回來!」
看著肖琳的視線像是淬了毒,想不到吧,到底是誰被野狗分食。
李旭雖怕,卻還是硬著頭皮應下。褪去外衣將肖琳的頭包住,扛起人就走了。
待人走後,蘇轍終於控制不住,癱坐在椅子上,嚴氏顫顫巍巍跪在他的腳邊:「老爺……我真的知錯了……」
蘇轍現在滿腦子都是肖琳口中的罪證,怒視著嚴氏,也沒當場發難,只恨恨道:「你親自去將軍府,找藉口去蘇青蔓的院子,看看有沒有她說的信件。」
頓了頓,又道:「這是你將功補過的最後一個機會,要是辦砸了……」
不等蘇轍說完,嚴氏立刻接著道:「老爺放心,我再不會犯錯了!」
說完整了整儀容,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