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發來的資料有點多，有肝臟方面的系統生理闡述，國際上的最新研究成果，還有相關藥物使用辦法，方浩估摸著，看完這些，估計得凌晨三四點。
可實際上，他太樂觀了。
在他們吃完晚飯，師傅給他來了一個信息，讓他看論文，結果上去一看，好幾篇論文。
最要命的，師傅還讓他看一下引用的文摘部分，最好將文摘當中的一些論文也看一遍，其中不少是英文的。
師傅啊，你太高看我了。
師傅啊，你都要打垮我了！
方浩心裡叫苦，可他還是默默地點開印表機，將論文列印下來。
先看一小時，接著去伺候兩個小傢伙洗漱就寢，他才騰出空間。至於岳母，她一個數學教授，指望他做廚房做家務，還不如指望一頭母豬會飛上天呢。
終於忙完了。
方浩看到時間顯示已經凌晨三點半了，他打開郵件，將最後校正的論文發送過去，可沒一會，就看到師傅發來郵件回復，表示已經看完，沒問題，讓他早點休息。
「師傅，你這麼晚還不睡？」
「馬上睡。明天九點半我開門診，你過來。早點睡吧。」
方浩沒想到師傅竟然回復了，風格還是一如的風格。
師傅，你一把年紀了，都這麼努力，你圖的是啥啊。
方浩抽根煙，繚繞的煙霧中，他陷入了沉思。
他這麼拼命，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他來自農村，可不甘心農村娃的身份，他想要留在城市中。可城市對他不友好。
如花似玉的妻子背叛他了，醫院中也有人排擠他，他想要留在這裡出人頭地，就得付出比別人更加多的努力，他除了拼命，再無別的資本了。
師傅呢？
有一套房子，有一輛五十左右的奔馳車，還有一家還算美滿的家庭，師娘是某個系統的公務員吧，師娘娘家是公務員出身。師傅還有一個女兒，十八歲左右，也很漂亮，早早地出國留學了。
師傅，你四五十歲了，你不享受生活，你圖的是啥？
難道，你真的想要拿到省人醫的主刀嗎？如果那樣的話，你就不能在住院部做一名主治醫生了，你得去外科。可外科主任宮主任的技術，那是一流的，你理論趕得上，可你手上玩刀的功夫，你比不過人家啊。
外科？我要是能調到外科就好了，也能玩刀去。
中醫院那個病人不知道怎麼樣了？切除三分二的肺部，同時一個肝部的微創手術，應該能清除病灶。前提是三分之二那個要做到徹底乾淨……
早晨。
岳母來到餐桌，看到桌上的一些事物奇形怪狀，她問道：「你這是搞什麼？」
「實驗失敗產品。」
方浩憨笑，沒解釋什麼。
岳母看到兩個小外孫吃得津津有味，而她嘗了一下，味道也真不錯，倒是不計較了，也吃起來。
方浩繼續上班，在輸液大廳忙活，等到師傅來坐診了，他就過去幫忙。
十點半，他看到一個大肚子孕婦過來，獨自一個人，從哪個肚子的情況來看，如果是單胞胎的話，一兩周就要生產了。如果是雙胞胎多胞胎的話，一個月內也會臨產。
他將椅子給對方，然後接過對方的病曆本，看到對方受傷還有一個彩照圖，他先問：「你一個人來嗎？你這情況，不是應該去婦產科嗎？」
「婦產科的人太多，我早上過來，排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到我，我看到這裡沒人，而且，我在住院部看到過徐醫生，半年前，我公公中風，就是徐醫生治療的，現在在家能正常活動了。我們全家都感謝徐醫生，都相信徐醫生，所以，我就先讓徐醫生看看。我這兩天腰很痛，有時候腿還麻，婦科那邊說我缺鈣，我也補鈣了，可依舊不見好轉。」
那孕婦道，神情看起來很虛弱。
在師傅詢問孕婦情況的時候，非常慎重。方浩也看了一下孕婦的化檢結果，還有最新的彩照，有個細節，讓他大吃一驚。
他問：「這位大姐，我可以把一下你的脈搏嗎？」
「可以。」
孕婦對剛才方浩給她椅子的舉動，還有方浩額頭方圓，眼睛非常漂亮，想著這個小伙子應該是帥小伙。
方浩把脈之後，大吃一驚，忙給師傅眼色。
他讓師傅到邊上，然後在師傅耳邊細語一番。
師傅大吃一驚，和方浩對視，問：「你確定？」
「人命關天，我不敢亂說。」
方浩道，神態堅毅。
徐有成想了想，然後回來再看一下患者的化檢單，還有彩照，特別是方浩指出的幾個地方，他眉頭大皺。
他對孕婦道：「讓你家人來一趟吧，你需要馬上住院。這種情況，你應該早點來。也不需要排隊，直接找劉玥。」
孕婦道：「劉玥是誰？」
「婦產科劉玥。」
方浩解釋道：「劉玥劉教授是老主任，她兩年前退下來，又返聘來婦產科的。大姐，你別慌，你的情況需要住院。讓劉教授給你檢查一下，她是專家教授，她應該對你們孕婦最了解。」
「走吧，我帶你上去。」
師傅關掉電腦，然後拿著資料，氣沖衝出去。
方浩讓孕婦不要急，他小心扶著對方往外走。
「劉玥呢？」
徐有成來到婦產科，直接一拍護士站台面。
護士站的人都被嚇到了，當班組長道：「劉主任下午的班。」
「讓她馬上來吧，你們婦產科天都要塌下來了，她還有臉在家呆著。」
徐有成語氣很沖。
「這……你有什麼事，你去找李主任，她來上班了。」
「李曉曦是吧，好，我就找她。還有，你也打電話給劉玥，讓她也來。」
徐有成怒火未消，真就直接去找李曉曦主任了。
在後面跟不上步伐的孕婦，有點緊張，不解地問方浩，道：「這是怎麼了？徐醫生怎麼這樣生氣？是因為我嗎？」
方浩道：「你不用多想，你現在就是要等你家人來，一起商量了再做治療決定。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就找徐醫生，他會給你解答的。」
方浩皺眉，他要揭開一個醫療事故了，搞不好，婦產科就要聲名掃地，臭翻整個江東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