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浩沒有回家去。
甚至,接下來四五天,方浩都沒有回家去睡,就在醫院裡過夜。
他的主治醫生辦公室中,還有岳母病房的沙發,都可以將就著。
妻子給他拿來換洗的衣服,他都不需要回家。
五天的連續治療,張駿的病情好轉得非常快,從肝癌中轉移的癌細胞,在別的器官中也被控制住了,甚至在逐漸變少,只要用方浩的藥物方案,在院外療養即可。
於是,張駿出院。而非常巧合的,隨後入住的竟然是郊外的逆光療養院。
方浩作為主治醫生,也獲得了進出療養院的通行證,方便他隨時過去那邊治療張駿。
五天的治療,岳母周芬的情況也好轉很多,如果不是上次傷口裂開,她也可以出院轉到專門的療養院去了。
這天,方浩結束了治療,和劉玥等人商量了一下,可以安排岳母出院了。
岳母等人都非常開心。
方浩有一個星期沒回家,他覺得有點歉意,因為父母從鄉下出來,他都沒回來陪過一起吃飯。
所以,下午的療程結束後,他和劉主任說一聲,也就和妻子回家。
到家裡,方浩沒看到父母,他打電話才知道,父母去買菜了。
而半個小時後,父母果然買著大包大包的菜回來。
方浩問:「你們怎麼買這麼多?我們吃不了這麼多啊。」
他母親道:「給小柔他爸爸買的。」
方浩皺眉,道:「那邊不是有保姆買的嗎,怎麼還要你們來?爸,你怎麼了?」
他看到父親在揉著腰間,而臉色好像有點痛苦,他是醫生,看得出父親的腰有問題。
「沒事,沒事,我沒事。」
方浩父親挺直腰,沒什麼問題。
「你騙得了我?那我這幾年不是白學了。我幫你看看。」
方浩過去,掀開父親的後背T恤,看到父親的背貼著膏藥,他摸上去,覺得很頂手,而且稍微用力,父親都會吃痛。
「爸,你摔倒了?」
方浩問。
「沒事,沒事,就是年紀大了,老傷……」
方父呵呵笑著,想裝作沒事,但真的很痛,所以笑起來又很不自然。
「媽,我爸怎麼了?」
方浩把母親拉到一邊,低聲問。
方母看了看房間,見兒媳婦不在家,她就道:「你爸是摔的,都三四天了,晚上都痛得睡不著,他不讓我跟你說。」
「為什麼?我是醫生,這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這樣不是耽誤嗎?我爸在哪裡摔的?怎麼摔的?媽,這老人的骨頭鬆脆,可不是兒戲。」
方浩見母親有點猶豫,就把話說得重一點。
果然,方母聞言,就慌了,道:「在樓梯摔的,小柔爸爸的大別墅。
怎麼摔的?」
「你爸爸擦洗的時候,不小心滑倒了。」
「擦洗?你們去哪裡打掃衛生,為什麼?小柔爸爸讓你們去的?」
「不是,那個保姆讓我們去的。」
「啥?保姆讓你們去,你們就去,為什麼?你怎麼這麼傻呢?」
「浩子,人家說你是上門女婿,你該幹活的。而你在醫院,你沒幹活,就得讓我們去干?」
「我上他媽的門!」
方浩來到客廳,對父親道:「爸,你兒子不是上門女婿,你兒子不欠蘇家的。」
方父道:「混帳東西,你怎麼能忘恩負義呢!人家小柔家庭這麼好,長得這麼漂亮,嫁給你可是沒要你彩禮,不然,你沒房,沒車,沒存款,你能娶得起她?你不打聽打聽,這城裡人,娶個媳婦,那個不需要房車貸款,還有幾十萬的彩禮,我們拿不出這些東西。可小柔不還是嫁給你了,給你生了對龍鳳胎,現在又給你懷雙胞胎,可是為你付出了很多。我們方家得懂得感恩。」
方浩噗通一聲跪下,道:「爸,都是兒子不好,連累你們了,但,兒子真不是上門。兒子也不欠蘇家的。」
「胡說,你留在醫院,不就是蘇家出的人脈關係?」
「爸……這是誰告訴你的?」
「那個保姆說的。浩子,你受委屈了,是爸想得單純了,我們農村人,娶城裡姑娘,不付出相應的彩禮,是不對的。我以為占了便宜,天天都覺得是老天爺眷顧呢,沒想到卻是讓你受委屈。你放心,爸身體好著呢,摔一跤算得了什麼,歇幾天就好。起來吧,這也是在家裡,要是在外面,不得讓人看笑話。大男人,別隨便下跪。」
「爸,你不要這麼想!我們不欠任何人的。我和蘇柔,不是上門的關係……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先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方浩心裡很痛,很悲憤,但他又很理智。
方父還不想去醫院,可無法擺脫兒子的執拗,他也就只好去醫院。
他沒開妻子的車,出小區門打個的,帶著父母去了醫院。
在路上,他給呂靜打個電話,後者給他開好檢查的單子,甚至費用都交了,他過去的時候,呂靜還在前面帶路,直接就去做拍片檢查。
「腰椎骨傷到了,有點嚴重啊。這是幾天下來的舊傷,當時摔倒的時候怎麼不送來醫院……哎,方浩,都怪我,你幫著治療老張,才會讓你疏忽家裡人,對不起啊。」
呂靜也是醫生,在電腦上看了片子,就知道問題所在。他算一下,這傷口是四天前的,那時候方浩正如火如荼治療她老公呢。她就覺得是因為這樣,才讓方浩父親受傷的。
「主任,你別這樣說,和你沒關係的。我爸這傷,要回老家治療一段時間,我請兩天假吧。」
「沒問題,你先治療你父親,醫院這邊不用你擔心。你在這裡連續熬了一個星期,也該休息休息。」
呂靜很爽快地答應了,她想起什麼,回去把奔馳車鑰匙給方浩,讓方浩開車回老家方便一些。理由是好車沒那麼顛簸,不會加重方父的傷勢。
還有一點,方浩也是張駿的療養師,說不定什麼就找他了,他如果沒有車子,從農村里出來也不方便。
實際上,她覺得方浩從農村來的,開著一輛好一點的車回去,會更有面子。
這次,方浩沒拒絕,給父親開了一些止痛的藥,然後就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