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恩他們很快就走到了秦老二的岳父岳母家。
他們剛走到院子裡,正在門口那坐著擇菜的秦老二媳婦一抬眼,見著他們倆了,臉上立刻就帶了笑迎了上來。
「青恩,你來看我們老二啊。」
「是啊,聽說老二的事,我就說來看看。」
秦老二一見著自己媳婦,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柔和了下來,眼睛也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來。
「不是說讓你好好歇著嗎?怎麼還做起事來了,今天你累著了,這些事我來做就好。」
秦老二媳婦叫年月月,生的不說多麼如花似玉,但在村里也絕對算是好看的,只不過皮膚有些粗糙。
現在笑的一臉的幸福甜蜜,「哪裡就這麼嬌氣了,我也沒受什麼罪。」
能脫離秦家,和自己老公單獨過日子,她心裡不知道多舒服。
「那行,你要是身子不舒服了,就跟我說,我去把這個兔子殺了,今天有喜事,青恩也來了,咱們好好吃頓好的。」
「誒!」
年月月一點磕巴都不帶的脆生生就應了,一點都沒覺得這麼肥大一隻兔子他們自家人吃了會不會浪費什麼的。
這也是秦家父母不喜歡這個兒媳婦的原因之一,覺得她跟自家二兒子一樣,都是饞嘴,一點都不顧著節儉。
可他們也不想想,辛辛苦苦抓了獵物,自己吃不到嘴裡,也拿不到錢,還節儉個鬼。
秦老二熟門熟路的在岳父家廚房裡找到一把厚重的菜刀,拎著就去了門邊,開始給兔子放血。
一邊放,一邊問段青恩:「你琢磨著,那抓野豬的事是個什麼章程?」
段青恩就在旁邊看著他殺兔子,聽了這句話,從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張紙來。
秦老二原本以為他是見自己脫離了秦家才起的想法,結果等段青恩展開那張紙,給他看上面畫的清清楚楚的地形圖和陷阱該布置在哪裡後,一下子就笑了。
「你這什麼時候有的打算?準備的夠充足的啊。」
「野豬下山的時候就有了。」段青恩蹙著眉,指了指圖紙上畫著圈的部位:「不知道你發現沒,今年下雨下的少,野豬又損毀了不少莊稼,今年這個年景怕是不好過。」
「之前大家都是吃大鍋飯,大集體一起吃,就算是全年糧食少,分一分,好歹也不會餓死人,但是今年,各家種各家的地,要是碰上了災年,怕是今年真的要出事。」
他這麼一說,秦老二臉上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他媳婦肚子裡可是有一個呢,要是真的碰上災年,這一大一小出了個什麼事,他還怎麼活。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先抓野豬吧,抓了野豬不光是為了它們身上的肉,也是為了嚇唬住剩下的野豬,我們這後面深山裡人可很少去,野豬真想找吃的肯定能找到,吃莊稼只是圖個好吃又省事,我們抓上一批,嚇唬住剩下的了,至少能保住這一批糧食。」
秦老二覺著,他這個兄弟皺起眉的樣子,看著還真是越發的跟村里人不一樣。
怎麼說呢,就是有種幹部范!
他想到什麼,當即就說什麼了:「青恩,你真不愧是當幹部的,想事情就是比我長遠,看我爹娘大哥他們,之前我說那麼長時間沒下雨了,擔心會幹旱,他們非說我想的遠,就算真的乾旱小老百姓也只能受著。」
說起這個,秦老二臉上的神情就憤憤下來:「我不知道乾旱我們沒辦法嗎?我是勸他們今年的糧食收了別賣,自家留著,免得真的乾旱了,現在都是各家吃各家,到時候餓肚子。」
段青恩回憶了一下秦家父母對秦老二的態度,肯定道:「他們沒聽你的吧?」
「沒,他們覺得我純粹是想著每天吃飽才這麼提議的,反正老子現在是搬出來了,分家的時候也說清楚了,我不要家裡一分錢,以後也不給他們養老。」
秦老二其實一直覺得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但當他是真心實意為家裡人考慮,卻得到了這樣一個回應之後,就算是現在只是單純提起來,他也是委屈的。
「行了,既然都出來單過了,你們自己拿捏著就好了,那也是他們家的事了。」
「沒錯,他們家的事。」
跟段青恩吐完槽,秦老二心情好了點了,繼續嘀咕;「那你是打算讓大家都別賣今年糧食了?可萬一要是沒幹旱,到時候你肯定要被人埋怨的。」
糧食這個東西,都是越新鮮賣越好,自家收起來,等錯過這個收糧的時間,還真不一定能賣出好價錢來。
段青恩點頭:「我打算借著野豬這件事立威,鄉親們都挺支持我的,要是我能帶著他們拿下野豬,大家嘴裡吃著肉,對我也能更信服。」
「而且我也不是空口說白話,靠著猜測來做事,我是查過縣誌,又記錄了這些天下雨的次數,才確認要乾旱的。」
秦老二愣了;「這個還能查?」
他只聽說過以前還沒有封建迷信的時候,會有厲害的人掐著手指頭算一下就知道什麼時候乾旱,還會求雨。
不過後來黨的指令傳了下來,他們才知道那都是騙子騙人的,都是封建迷信。
段青恩:「當然能查,我認真研讀了關於乾旱的歷史,其實幹旱是有周期輪換的,就比如說,十一年前,我們縣就乾旱過,再往前推,十一年前的十一年前,同樣也是乾旱,再再往前也是,再再再……」
秦老二:「再再再也是?」
「不,再再再因為在打仗,沒有留下記錄。」
段青恩一臉正經;「而且我還查看了我們這一片之前降雨的情況,這十年來,從來沒有哪一年像是今年這樣少雨的,現在還有雨水,但是等再過一陣,恐怕真的要不下雨了。」
秦老二聽的一愣一愣的,他小時候倒是上過小學,成績還挺好,但是後來秦心寶要讀初中,家裡供不起,他和秦老二又是男孩可以幫家裡做農活,就沒讓他接著上。
他的知識肯定是比不上段青恩豐富的。
「那照你這麼說,這件事十拿九穩了?」
「十拿九穩。」
段青恩點頭,俊秀的臉上滿是自信:「我可以確保我推斷的沒有錯,而且現在事情也正在向我推斷的方向進行,之前去申請群眾組織起來打野豬的時候,我也跟上層領導說過了,只是他們覺得,到底沒有實質證據,所以並沒有做出什麼預防措施。」
秦老二:「這也是正常的,我以前可從來沒聽說過乾旱還能靠看書來預測的。」
「對,但是別的地方我管不了,我們村子我還是能管的。」
段青恩笑眯眯的:「不過在管之前,我還是要讓大家相信我才行,否則我說了他們不信,也沒辦法。」
「行!」
秦老二一直都很佩服段青恩,每次想想這傢伙要變成自己妹夫,就一邊覺得段青恩可真是倒霉啊,撞上他那個理直氣壯要人寵著,拿出全部身家來給自己的妹妹,一邊又覺得他可真是走運,有這麼一個能耐的妹夫。
反正挺複雜的。
現在他倒是不複雜了,就覺得心底一片豪氣;「兄弟信你,你對咱們村里是個什麼心什麼態度,村里人都看得出來,你肯定不會害我們村裡的,我們先把這個野豬一抓,再告訴村里別賣糧食!」
段青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謝了。」
年月月做好飯沒過一會,年父年母就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年月月的妹妹年欣欣。
她今年跟秦心寶同歲,也是二十二歲,生的和年月月有點相像,也許是還沒嫁人的關係,眉宇間帶著一股嬌俏。
她今天是一大早就去撿柴火順帶挖野菜去了,不知道姐姐和姐夫出了什麼事,一回來看見年月月臉上就露出了喜意,背著筐子開心的小跑迎了上來。
「姐姐!」
眼見著她跑的太快背著的柴火掉了一根出來,段青恩上前蹲下身撿起那根木頭,遞給了看見自己後一愣的年欣欣。
「給。」
年欣欣剛才遠遠只看到了在門口的姐姐,還真沒注意到段青恩,現在眼看著段青恩這張與村里其他男人完全不同的白淨俊俏臉蛋在自己面前,還露出了淡淡淺笑,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她當然不是之前就對段青恩有什麼想法。
只是她很少跟同齡男生接觸,乍然一在段青恩這樣一個在她看來又好看,又是個幹部的男人面前出了丑,下意識的窘迫和羞澀了。
年欣欣小心的接過了木頭,低著頭努力忍著不好意思低低說了一聲謝謝,這才轉身到了姐姐身旁。
只是這次,她沒有再那樣歡脫的小步跳了。
段青恩臉上笑容不變,收回手後還往年欣欣那邊看了一眼,轉頭對著年父年母道:
「叔,嬸,今天我就厚臉皮麻煩你們了。」
剛才秦老二已經跟年父年母說了段青恩中午在這裡吃飯的事,兩個老人也沒有不應的。
他們自己就有兩個女兒,因為沒兒子,有同齡小子的人家擔心自家娶了兒媳婦,還得給兒媳婦的爹娘養老,所以姐妹兩個的婚事一直都拖著。
秦老二自己看上了年月月,秦家不答應他娶,他就自己找了個說媒的去提親。
也就是年月月不嫌棄他沒有彩禮了,這年頭的人家,娶姑娘給出的彩禮一般都是留給姑娘嫁了。
年父年母倒是只覺得女兒好就好,他們鬆口答應女兒嫁給秦老二,也是覺得秦老二是真的喜歡他們女兒,而且他在秦家一向不受寵,對著他們女兒也更加能真心實意些。
之後也果然如他們所料,就算是秦家偶爾會有一些令人窒息的操作,秦老二也依舊像是婚前保證的那樣疼年月月。
女婿對女兒好,他們自然也投桃報李。
何況這兔子本來就是秦老二抓來的,段青恩又是村支書,在村里一向很有名聲,他們怎麼也要照顧好了。
年父年母去廚房了,年欣欣實在是不好意思,拉著姐姐進了屋。
秦老二看看自己滿臉通紅的小姨子,再看看身旁這個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性格溫和的好兄弟,眼睛亮了亮。
他撞了一下段青恩胳膊;「誒,青恩,你覺得我媳婦妹妹怎麼樣?」
段青恩面色如常,好像不知道他是在暗示什麼一樣:「很好啊,這姑娘很勤奮,之前在地里幹活的時候她算是女同志裡面最拔尖的了。」
「是吧,我媳婦妹妹那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在全村都是排的上號的,而且她還勤勞,你看看我岳父岳母家,上上下下哪裡不是收拾的利索,這都是欣欣給收拾的,誰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享福。」
「是啊,這麼好的姑娘,娶了得一輩子對人好的。」
「那當然,不是我說,雖然我岳家只有兩個女兒,但都教的特別好,你就說月月,我在我們家也沒什麼地位,好吃的好喝的輪不上我,做苦力干累活就有我,她也沒嫌棄過我,還心疼我。」
秦老二越說越覺得自家媳婦好,心疼的不行:「這麼好的媳婦啊,跟著我吃了那麼長時間的苦,我就是太傻了,之前一直覺得我和他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在一起,我呸!他們不疼我,我媳婦疼我,我和我媳婦,還有我媳婦肚子裡的孩子才是一家人!」
說著說著,他發現自己跑題了,連忙拉了回來:
「反正啊,欣欣性子和她姐差不多,都是勤勞又知道心疼人,都是好性子。」
他本來想說和秦心寶那隻等著人家付出,自己只顧著享受一點不反哺的不一樣,但又覺得提起這個名字實在是太膈應了,又咽了下去。
「看得出來。」
段青恩點點頭:「是個好姑娘。」
「是吧,你要是覺得好,你回去跟我嬸提一嘴,看看她怎麼想的,要是覺得好,定下來,咱倆真的當一對連襟,也挺好。」
不能當大舅哥,他當姐夫也行啊。
俊秀的青年幹部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麼來,只好像很同意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秦老二嘿嘿一笑,「假正經。」
吃飯的時候,年家單獨給兩人支了一桌,讓他們兩兄弟好好說。
等到了第二天,段青恩就敲著鑼,通知村里人開會了。
一般他這麼叫人開會都是有大事,之前大集體的時候就是這樣,村里也都習慣了一聽見這個聲音就出來去村中央的那片空地上開會。
那有個台子,每次開會的時候,段青恩都站在上面,底下一群人聽著。
除了來聽開會的父老鄉親,還有一些喜歡湊熱鬧的小孩,一聽見響聲就歡天喜地的跑過來看熱鬧。
一般一個家庭出一個人就行,也有全家人正好在一塊,都跑過來看是什麼情況的,反正這片地方大,不到一個小時就鬧哄哄了起來。
段青恩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上了台,清清嗓子:「大家都到了吧?」
他是村里長大的,又一向在村裡有威望,底下立刻就有些小伙子挺高興的喊著:「到了!」
「那行,我簡單給大家說一下這次開會的目的啊。」
青年幹部站在台上,望著底下一大片的人一點怯場也沒有,聲音清亮的直接就說了:
「之前有大批野豬下山禍害莊稼,這件事大傢伙也都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所以我去上面申請了一下,讓我們村里自己建立打豬隊,只要打獵經驗豐富的,或者是青壯年,一家出一個人。」
底下立刻就紛紛說起話來了。
「那野豬牙那麼老長,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是啊,野豬可凶了,鬧出人命了可不好。」
秦家來的人是秦心寶,畢竟自從秦老二走了,家裡的活就少了兩個人干,全家就連秦老二的兒子都要去撿柴火,只有秦心寶閒著。
她倒是沒在人群里,畢竟村里人幹活都要流汗,她嫌棄那一股子汗味,而且也覺得離得近了看見段青恩尷尬,就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裡看。
也得虧段青恩聲音響亮,她也把話聽清楚了。
一聽說是打野豬,她眉毛立刻就蹙了起來。
野豬多麼兇悍啊,就一頭野豬一百斤,還都是在山裡面晃悠慣了的,把人一頂就能頂的人肚子開。
段青恩怎麼能提出這麼不靠譜的建議,野豬吃的糧食再多,也沒有人命重要啊。
然而她怎麼想的,段青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繼續吆喝著:「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啊。」
「關於這次打豬隊的建立,大家其實不用擔心,我們不主張和野豬硬碰硬,都是採取做陷阱的方式,不跟野豬正面衝突,所以危險不大,我畫了一張圖,你們可以傳著看一下。」
說著,他從口袋掏出那張圖,遞給了距離台子最近的一個村民,村民們就紛紛傳看。
段青恩巴拉巴拉把圖上標註的是什麼意思講解了一遍。
最後總結:「打豬隊的建立,主要是為了恐嚇野豬,畢竟我們人多,而且當野豬掉進陷阱,也需要大家一起上前把它們砸死或者是插死,最重要的,還是最近天氣有些乾旱,我擔心我們這邊大旱,所以打豬隊的成員不光是要打野豬,可能以後也會在需要的時刻,負責村內安全,以及在糧食告急的情況下,組隊去山內打獵。」
段青恩這麼一說,底下的村民大多就明白了,尤其是那些幾乎要成了精的老人們。
說白了,就是現在他們不能私自建立什麼隊伍。
但可以借著這次打野豬的機會,組建打豬隊,之後要是真的出什麼事,這些青壯年們也能威懾一下別人。
段青恩提出這個,可以說對村里只有好處沒有弊端。
他們都覺得挺好,就算是小輩不懂,也瞪眼睛讓他們閉嘴。
底下又討論了一會,段青恩接著說:「大家再靜一下啊,關於這個打豬隊的成員,我暫時的想法是,每家每戶出一個男人,打下來的野豬肉,除了某個人功勞比較大會多給的情況下,其他的都是平分。」
「當然了,不想參加打豬隊的也可以不參加,這個不是必須參加的,只不過不參加的人,到時候打下野豬是不能分豬肉的,這一點大家可以自己決定哈。」
底下有個女人問:「那家裡沒有男人的怎麼辦?」
村里這麼多口人,各家都有各家的情況,男人死的早的,或者是不幸死了兒子又死了男人的,或者乾脆是因為各種原因沒成家的。
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的。
段青恩想了想:「那這樣,野豬打下來之後總需要清理,一會有家裡沒男人,但也想要分豬肉的女人,可以來我這裡報名,清理野豬,但分到的豬肉肯定要比打豬隊分到的少。」
「還有,五十歲以上,家裡沒有兒子的,也可以分到一些野豬肉,但會更少,而且是豬下水。」
「最後一點大家也不用覺得不公平,只會給很少一點,頂多就一小碗那樣子,而且,關於我們村之後的一件大事,我也想要麻煩這些老人們幫我印證一下,如果印證成功了,他們對村里也是有貢獻的。」
一頭野豬一百斤,兩頭就是兩百斤,分下來可是也有不少,畢竟現在幾乎全村都很少沾葷腥,一些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們興奮的就開始討論起來了。
而那些沒兒沒女,孤身一人的老人們也都高興了起來。
其實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口腹之慾也沒有那麼重了,但段青恩願意讓他們一起分野豬肉吃,雖然這個野豬肉還沒到他們嘴邊,他們也高興。
女人們倒是不像是那些大小伙子那樣,興奮的說要去,而是討論起來到底要不要去。
段青恩又補充了一句:「打豬隊的名單都是要上報的,所以大家考慮好,進了打豬隊,可以退隊,但是沒進的,之後絕對沒機會再進了。」
這話一出,本來還有點猶豫的人家立刻就下了決心。
進!
必須進!
反正要是實在不行,他們退隊不就行了!
而且段青恩給的這張圖實在是畫的太詳細了,在哪裡布置陷阱,為什麼在這裡布置陷阱都寫的特別詳細。
就算是一些人不認字,可還有一些人認識啊,他們都是老實一輩子的,可從來沒見過畫的這麼像,這麼精細的圖。
段青恩的認真有目共睹,自然,他們也就會更加信任他了。
秦心寶沒去看那張圖,被傳來傳去,不知道多少人摸過了,多噁心啊。
她看著那些紛紛表示要報名,滿臉興奮的村人們,心底只覺得一片無語。
這些人怎麼回事,段青恩說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就不要命要去打野豬了?
還分野豬肉,野豬群那麼多,還那麼兇猛,他們不被野豬咬下肉來就不錯了。
她看著那些爭先恐後要到段青恩身邊去報名的人,只覺得看到了一群沒學問的傻子。
秦心寶沒再繼續看下去,而是直接轉身離開。
晚上的時候,秦家人都回來了,問她白天開會說了什麼,秦心寶就把段青恩說的話大致重複了一遍。
秦大哥憨憨的:「那我們家就我去吧,明天早晨我就去報名。」
秦心寶皺眉:「大哥,你別去,說是沒危險,打野豬怎麼可能沒危險,他說布置了陷阱,那他怎麼知道陷阱能被野豬踩進去。」
「萬一惹怒了野豬,出了事怎麼辦。」
秦大哥摸摸腦袋:「可我要是現在不參加,以後也不能參加了。」
「這種本來也沒什麼好參加的,他還說以後要進山打獵,進山打獵了,地怎麼辦?還有什麼以後可能要乾旱什麼的,這些他怎麼可能提前知道,還說什麼是書上看到的,我在大學裡看了那麼多書,怎麼我就沒見到過。」
秦大嫂可沒有自己丈夫那麼傻,見他丈夫被妹妹說的傻愣愣的,秦心寶言語之間還有嫌棄秦老大傻的意思,心裡就有點不高興了。
秦老大願意對妹妹好,那是他的事,秦心寶不把秦老大這個哥哥放在眼裡,那就是她的不對了。
她放下筷子,細聲細氣的道;「小妹,也許是你沒看到那本書呢?要不這樣,縣裡不是有圖書館嗎?明天你去縣裡看看有沒有提起乾旱能預測這種書,然後我們再決定進不進打豬隊好不好?」
秦心寶卻一點也不想去。
這日頭曬死人了,天氣這麼熱,她要是曬黑了怎麼辦,而且她上學的時候,也沒聽老師說過乾旱能預測啊。
而且,她對大嫂說出這種話有點不滿。
大嫂這麼說,是不相信她,覺得她會害自己的親大哥了?
今天早晨,大嫂居然還跟爸媽說她也大了,不能像是以前那樣任性之類的話,聽到秦心寶一肚子委屈,之前二嫂在的時候還襯的大嫂溫柔賢惠,可二嫂一走,大嫂怎麼也變得斤斤計較起來了。
「算了,反正大哥你愛去就去吧,反正有危險吃苦的也不是我。」
越想越委屈,秦心寶丟下筷子進自己房間了。
桌上的氣氛有些僵硬,秦大嫂臉色也有些難看。
之前二弟妹在的時候,家裡大部分女人該乾的活都是她乾的,她自己過得清閒,再加上知道秦心寶受寵,討好她才能得秦父秦母喜歡,這才假裝沒看見秦心寶什麼事都不做。
可現在年月月跟著秦老二走了,家裡一下子少了兩個壯勞力,秦老大每天埋頭苦幹,她在家裡乾的活一下子多了三倍。
她在這邊累死累活,秦心寶就一點活都不用干還要吃好喝好,她當然心裡不平衡了。
更何況現在秦老二走了,還淨身出戶表示以後絕對不會養爹娘,那秦家就只剩下秦老大這麼一個男丁了,她就算是不討好公婆,公婆以後也只能指望著他們這一房。
那她還委屈自己幹什麼。
秦大嫂心裡有底氣,也學著秦心寶那樣,直接把筷子摔在了桌上,「不吃了。」
說著,她轉身進了屋。
秦老大都不知道為什麼媳婦和妹妹吵起來了,他有些茫然的放下筷子,看向爹娘。
秦父秦母也都是一臉為難,但最終還是女兒占了上風,安撫秦老大道;「算了,既然心寶說這個打豬隊不能參加,你就別去參加了,心寶是大學生,肯定沒錯的。」
秦老大得了爹娘的話,立刻像是得了聖旨一樣,點了點頭。
「那我不參加了。」
像是秦家這樣不參加的到底是少數。
別人家裡就算是怕有危險,也會精打細算,算著全村這麼多小伙子,加在一起可有不少,而且自己也看過段青恩給出的計劃圖,各個方面都沒有問題。
少數不參加的人家一是家境比較殷實,二是實在是害怕自家男丁有什麼差錯。
主要還是家境殷實,想吃肉雖然少,但也能吃到。
於是,等到最後截止報名的時候,段青恩手上的名單長長長長的一份。
有一家倆兄弟或者三兄弟那樣的,問一起參加能不能按人頭分,段青恩也都答應了。
野豬是有族群的,他們這邊出的人越多,對他們越有利。
一直等到最後名單確認了,他這才開始定下日期。
一群大小伙子浩浩蕩蕩的就朝著山地下的那片地去了。
都是壯勞力,干起活來又都很賣力,沒一會,段青恩設想的陷阱就給挖好了。
為了避免野豬跑上來,整整挖了兩米半深,底下又插了各種削尖的木頭,之後在底下的人再爬著木梯上來。
接下來就是布置陷阱的常規套路了,用一些輕巧又脆的長長樹枝搭上,上面鋪上一片從段青恩那拿來的塑料布,之後再在上面灑土。
這些小伙子都是在村里長大的,正常的地長什麼樣子他們太清楚的,三兩下,就把這一塊地方給復原成看不出來的模樣了。
之後,一行人又在另一側繼續勤勤懇懇的挖坑。
不過這一次,除了深度,寬度也要考慮,整整挖了足足有兩米寬的壕溝,也好在他們這邊的土地夠格,要不然還真挖不出來。
等到壕溝挖好了,再把那些報了名的女人一起做好的梯子橫著架上。
段青恩看著完工了,又督促著一群人快速的從橫梯這頭爬到那頭,又從那頭爬到這頭。
確定大家爬的都很快之後,才又講解了一遍計劃。
野豬是從山上下山,但因為要吃糧食的話,必須進地,所以它們不管是離開還是往前,路線都是一條直線。
段青恩他們埋伏在最前面,陷阱在最後面,野豬從中間出現,之後中間這個部位,樹上會有人準備鞭炮,確保野豬被嚇得不敢走這條路。
他們這氣勢洶洶的一伙人就敲鑼打鼓的在野豬吃東西時吼叫著嚇唬它們,野豬受到驚嚇就會往後面跑,它們想按照原路返回,但樹上的人把鞭炮丟下之後,它們會嚇得往陷阱方向跑。
要麼就是往陷阱那跑,要麼就是往打豬隊這邊跑。
有九成的可能性是往陷阱那邊,因為那邊可以讓它們回到山上,還有一成的可能性是它們凶性**,朝著打豬隊這邊跑。
這個時候,打豬隊就會快速回頭,一共五個橫梯,大家按照順序快速爬過去,之後從另一頭收回橫梯。
野豬過不來,也不會被他們抓到,打豬隊也不會有人受傷,頂多他們沒抓到野豬。
這就是為什麼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同意家人參加的原因了。
反正最多吃不到豬肉,既然沒危險,那還怕什麼。
可惜,秦心寶從心底就認為打野豬不行,也沒看計劃圖紙。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野豬群下山,糟蹋糧食,段青恩與秦老二帶著人衝上前,秦老二沖的最快,一邊嗷嗷叫,一邊敲著手上的盆,野豬群受驚,快速往後跑去。
早早爬在樹上的兩個小伙子立刻點燃鞭炮丟了下去。
野豬再次受驚,無奈只能換了個方向。
然後,就是野豬們的慘叫此起彼伏了。
一頭野豬掉進陷阱里,後面的野豬剎不住車也只能跟著掉進去,底下的木刺讓它們慘嚎,後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野豬更加害怕,就更加努力的往前沖。
之後只跑了一小撮野豬,是踩著底下的其他野豬才能順利跑上山的。
今天受了這麼大的驚嚇,恐怕它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下山了。
段青恩與秦老二沖在最前面,一直耐心的等了幾分鐘,確定剩下的野豬都跑不掉了,才帶著一群興奮嗷嗷叫的大小伙子衝上去,拿石頭砸,拿木頭插。
野豬上不來,只能被動挨打。
這場人與豬的戰役最終以萬惡會偷襲的無恥人類勝利。
大小伙子們將慘死的野豬拴在棍子上,四腳朝天,兩個人一起背著棍子兩頭,喜氣洋洋的往村裡面去。
等到所有野豬都被抬回去,數了數,算上小的居然有十二頭。
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那些報名的女人們開始燒熱水,給野豬退毛,而一些手上有本事的,則開始磨刀,準備切肉分給大家。
村子裡一片喜氣洋洋,小孩子笑嘻嘻的看熱鬧,老人們也都滿臉榮耀的拄著拐杖看。
那些打豬隊的「英雄們」,也都昂首挺胸,走路都比以前有氣勢了不知道多少。
那些不缺肉吃,也沒報名的人家也跟著來看熱鬧,雖然分不上,但也在跟打豬隊的人商量著,能不能拿米糧換一點。
喜氣迅速的傳遍了整個村,秦老二和段青恩身邊更是圍了一群大小伙子。
整個村子裡,老人們高興,小孩們高興,男人們高興,女人們高興。
只有沒錢也沒肉的秦家不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豬瘟,也不敢吃豬肉,就在小說里過過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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