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秀才遇到兵

  第383章 秀才遇到兵

  「狀元郎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我老宋可是個本本分分的人,怎麼能去坑誰?」

  老宋聽了李野要「錘死他」的威脅,頓時「變臉」,一張笑成菊花的老臉頓時擰巴了起來,透出十二分的委屈。

  「別整天狀元郎狀元郎的,老子是全省第一,只能算是個解元,你整天叭叭叭的說好話,真當我被你灌了迷魂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嗎?」

  李野一改往日隨和的樣子,對著老宋鄙視的道:「你個舊社會吃人當鋪里的掌柜,能是個本分人?你的老底兒是啥自己不知道啊?」

  「話不能這麼說狀元郎,」

  老宋臉色一正,突然間變得滿臉正氣。

  「我老宋以前確實是有罪,但我經過新社會的再教育,早就成了紅旗之下的急先鋒了,

  不信你看看我的名字,宋紅心,我叫宋紅心,一顆紅心像太陽」

  「我去你的!」

  李野一腳蹬在老宋的一條好腿上,散發出了幾分暴虐的天性。

  「老宋你是不知道我的厲害是吧?伱去問問多爺,當時就在秀水街那邊,我從胡同這頭打到胡同那頭,有沒有對一個人手軟?」

  今天你膽敢再跟我說一句胡話,信不信我把你的另一條腿也給打瘸?

  老宋被李野蹬了個趔趄,連續跳了兩下才恢復了平衡,然後嘴巴一癟好似要哭出來似的。

  「狀元郎你咋不講道理嘞?我老宋自從投奔在你的麾下,可謂兢兢業業如履薄冰,自問沒有一點對不起你的地方,

  而且這兩年我收的東西您也看了,只是值得留下的好寶貝就有幾十件,我老宋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哩.」

  「.」

  李野看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老宋,還真是佩服這個老傢伙的演技。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一個從舊社會風風雨雨浪蕩過來的秒人,跟李忠發那種戰士是兩個極端,但都不是簡單的人。

  自己還是吃了年齡的虧,剛剛過了弱冠之年,總讓這些老傢伙錯誤的以為,可以憑藉幾十年的奸猾經驗給矇混過去。

  李野當然不會被蒙過去,但他也不想跟老宋鬥心眼子,畢竟人家就是玩心眼子的,三繞兩繞說不定就被人帶溝里去。

  所以,李野準備直接來個不講理。

  「你沒準備蒙誰是吧?」

  李野冷冷的的笑著道:「那我現在就去跟那個艾先生聊聊,把你老宋的底細給他說個清楚,如果你真是一顆紅心向太陽的本分人,那應該不打緊的,對吧?」

  「別別別,你先別去~」

  老宋趕緊拉住李野,指天咒地的道:「狀元郎你直接說,說我哪裡可疑,我一定給你解釋清楚,洗刷掉這滔天的不白冤屈,

  我發誓,膽敢我有半句虛言,必遭天打五雷轟」

  「我不跟你猜謎。」

  李野直接打斷老宋道:「你要坑誰我猜不出來,但我不用猜就知道這裡面有貓膩,你乖乖的告訴我真相,要不然我保證壞你好事兒,

  我派人天天盯著你,不管你跟誰打交道我都給人家透底兒。」

  「.」

  滑不留手的老宋,終於錯愕了。

  剛才李野說要揍他,他是渾然不懼神色自如,還呲著牙插科打諢,

  但現在聽到李野非要壞他好事兒,他終於不淡定了。

  為什麼有句成語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

  因為成事太難,敗事太容易。

  為了成功花上十分的力氣,可能還距離成功差著一步,但只要使一分力氣的小壞,前面的十分力氣就全都搭進去了。

  所以李野只要盯緊了老宋一心使壞,老宋的什麼陰謀詭計都只有失敗的結局。

  說得難聽點兒,別看這兩年老宋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李野但凡要使壞,他都得乖乖的滾回老家去,給他三個大洋路費都是可憐他。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咱們找個地方,我給狀元郎仔細說說。」

  「當然可以,」

  李野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過我要提前告訴你一聲,問完了你,我就去問多星,然後再問韋嘉賢,

  然後我把你們三個人的話揉一塊兒琢磨,只要琢磨出一點不對勁,你自己知道後果。」

  「.」

  「狀元郎你咋這麼狠嘞!」

  老宋的眼淚都好似要掉下來了,

  不過他緊接著就用袖子一擦眼睛,誠懇的說道:「狀元郎天縱之才明察秋毫,我老宋自今日後必然不敢有半分.」

  老宋說的言之鑿鑿,可觀察力敏銳之極的李野,卻捕捉到了老宋眼眸中的一絲慌亂。

  他頓時大怒:「老宋你還真打算繼續蒙我啊?」

  老宋趕緊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保證不說半分假話。」

  「你先別說話,一句話也別說,聽我指揮,蹲下抱頭,把臉護住。」

  「啊?」

  老宋愣了一瞬,然後就條件反射的快速貼到牆角,抱頭蜷縮成了一小團,動作看起來都不能用「熟練」來形容,至少得是「精通」級別。

  「哐哐哐~嘭嘭嘭~」

  李野手腳並用,對著防守形態的老宋就是一頓輸出,通通通打的皮肉作響。

  「讓你不承認,我宅心仁厚,你以為我好糊弄?問什麼你說什麼,會受皮肉之苦嗎?」

  「今天就是一點小教訓,讓你好好記住,自己是怎麼有了翻身的機會的。」

  李野連續打了半分鐘,雖然控制了力度免得把老宋打死,但打完之後也是渾身通泰,神清氣爽。

  「擦擦鼻子上的血,五分鐘之後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欸,狀元郎您別累著。」

  老宋舒展開身體,活動了一下手腳,確定骨頭沒壞,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沒有什麼比秀才遇到兵更憋屈的事兒了,縱你智計百出,人家就是跟你比誰拳頭大,你能奈何?

  當然,不幸之幸的是,李野真是有「宅心仁厚」的特質,剛才明顯留了手,要不然不知道要斷幾根骨頭。

  秀水街後巷一戰,經過靳鵬和多爺等人的吹噓,李野一打十三的名聲早就在清水幫的圈裡傳遍了,十幾個人全都骨折重傷,李野的真實武力值可真不是假的。

  李野回到了培訓班,先安排姜小燕幫忙找個電話,喊姐姐李悅過來送文樂渝和傅依若回去。

  而老宋也同樣在安排多星。

  他把多星喊出來喊到一邊,沉著臉道:「多星你明天不用來了。」

  多星愣了一下,奇怪的道:「怎麼了宋爺?我這送了姓艾的那麼多東西,眼看著就要把他的真本事套出來了,這會兒撤了,可真虧得慌。」

  老宋道:「姓艾的本事我來套,我給你找個勤工儉學的學生教你英語,一對一包教包會,你儘快學會了到時候先出去探探路子。」

  多星眼珠子轉了轉,嘿嘿的笑道:「宋爺,那能請個女學生不?」

  老宋活動了一下牙齒,好似要咬人似的道:「我給你請兩個老媽子吧!好好伺候伺候你怎麼樣?」

  「別介,我錯了宋爺,您大人大量饒了小的吧!」

  多星臉色都變了,明擺著眼前瘦猴似的老宋,讓他感到非常的忌憚。

  而等多星走了之後,老宋看著他的背影,也是不住的砸吧牙花子。

  「小小年紀就這麼陰險呀?竟然放根針在我身邊,這要是真不注意,還不給我扎漏氣了?」

  。。。。。。。。

  七月底的晚上八點,天色剛剛黑透,老宋領著李野回了中關村的家。

  一進院子,果然看見韋嘉賢正坐在陰涼地里,抱著一台隨身聽學英語,看他那兩條眼看就要擠到一起的眉毛,就知道他學的有多辛苦。

  韋嘉賢看到兩人進院子,趕忙起身打招呼,老宋卻道:「小賢你在外面看著,別讓人進來。」

  韋嘉賢很不理解,但是看到老宋凝重的樣子,也就給他們關上了門,就坐在門外守著。

  老宋給李野切了個西瓜擺盤,拿了一瓶小燒給李野和自己都倒上了一盅,然後打開了話匣子。

  「狀元郎應該知道,我當初年輕的時候,在咱們東山省城最大的當鋪當掌柜,

  開當鋪的沒好人,大家也都是互相算計,我當時年輕氣盛敢打敢沖,承蒙東家看得起,年紀輕輕就拿了最高的月錢,每月十八塊大洋。」

  「那時候的十八塊大洋可不算少,要說天天去樓子裡喝花酒那是吹牛,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絕對花不完,怎麼也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老宋說到這裡,拿起酒盅把小燒一飲而盡,「啊」了一聲,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我在省城的好日子剛過了一兩年,倭兵換防了,省城來了個中村大佐,

  那個傢伙笑眯眯的不像個軍人,特別喜歡搜刮咱們種花的文物,敬獻給他們國內的權貴」

  「我因為鋒芒太露,可就被人點了眼,讓那中村大佐給盯上了,非要逼著我幫他搜刮古董.」

  「我老宋不是什麼好人,但自小也是讀聖賢書的,扛槍打仗我怕死,但出賣祖宗這種事兒怎麼能幹?我干它老娘個腿兒嘞!」

  老宋又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下去,眼看著畏縮的身上竟然有了一絲正氣。

  「我本來想離開省城一走了之,但是後來發現那個中村是個半瓶醋啊!真真假假他根本分不清楚,

  這種好事兒我哪裡能放過?當下就給他搜羅了好多的寶貝,狠狠的賺了他幾大筆錢,那真是天天逛樓子揮金如土,兜里都沒有空的時候.」

  李野終於明白,自己第一次見老宋的時候,他吹吹呼呼見過外國錢,坑了洋人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了。

  敢情是造假賣假,坑害倭兵大佐呀!

  這還真不得不服他膽大。

  「可是吧這人要是太燒包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老宋砸吧砸吧嘴,嘆氣的道:「那個中村大佐後來從滿洲請了個能人到東山,一下子就把我給看破了。」

  李野奇怪的問道:「老宋剛開始坑那大佐的時候,就沒考慮過被人看破嗎?」

  老宋搖搖頭道:「當時還是年輕呀!琢磨著我那假貨仿的真,一般人看不出來,

  能看出來的都是有傳承有規矩的人,怎麼會幫著倭兵來點破我這個「大英雄」?他們還指望我頂在前面給他們擋災呢!」

  「而且當時我也打聽過了,貨物從東山打包裝箱發往他們國內,坐車坐船非常麻煩,

  就算他們國內有人識破了,一來一回弄清楚個四五六那也得是大半年之後了,到那時候我早就遠走高飛個屁的了。」

  「但是誰曾想中村大佐從滿洲請來的那個能人,是個貝勒爺,他跟咱們不一心啊!」

  老宋又喝了一盅小燒,苦笑道:「然後我就被抓了進去,折了一條腿,丟了半條命。」

  「但你猜我是怎麼出來的?」

  李野搖搖頭,表示自己猜不出來。

  老宋笑著道:「是當鋪的東家出了錢,樓子裡的姐們兒出了身子,合力把我給撈出來的,我老宋是真沒想到,我一個瘸子會那麼值錢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老宋笑的很怪,好似很暢快,又好似很苦澀,但是兩行老淚,卻順著乾癟的麵皮灑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