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剁碎了餵狗

  梁進倉既不能把自己跟黃秋艷的真實過往說給鄭淑葉聽,也不能撒謊。Google搜索

  只能用那個老原則:假話不說,真話不全說。

  他嘆了口氣:「其實,我跟黃秋艷訂過親。」

  鄭淑葉的眼睛瞬間睜得很大:「你訂親了?」

  「訂過親。」

  「哦,意思是現在又散了?」

  「意思是,早就散了,不是現在。」

  鄭淑葉點點頭。

  點頭而已,不適合再追問下去了。

  這年頭訂了親基本就等同於結婚,要是散了的話,這裡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可調和的大事。

  有可能牽涉到人家私密中的私密,再追問下去,那就不是鄭淑葉了。

  雖然她很想知道看起來很般配的倆人為什麼又散了?

  令人遺憾,但似乎又有些莫名的竊喜。

  「她比我有情有義。」梁進倉說:

  「訂親的時候她答應給我做鞋墊子,沒等做完親事就散了,我以為鞋墊子肯定也黃了。

  沒想到她還一直想著這事,堅持做完送給我,她意思是說話要算數。

  我收下後又後悔,覺得既然親事都散了,就不應該再要她的鞋墊子。

  還給她的時候她很火,覺得我太狹隘了,買賣不成仁義在,難道一旦散夥就恩斷義絕了嗎?

  我大概是有點狹隘了!」

  鄭淑葉撲哧笑了:「你怎麼說這麼難聽,好好的親事,變成買賣了。」

  梁進倉撓頭:「這個比喻是有點不大恰當哈?」

  「你呀,我看著也不像外表那麼老實,有點油腔滑調的。」

  反正這事皮裡陽秋的就過去了。

  雖然梁進倉沒說親事到底為什麼散的,但鄭淑葉只要知道他們最終的結果就夠了。

  而且對梁進倉的觀感更好了。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如黃秋艷有情義,但鄭淑葉是明白人,知道小梁這樣說的目的,就是為了維護黃秋艷的名聲。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有情有義呢。

  快下班的時候,果然又下雪了,大雪花子飄飄揚揚的,看樣子挺有下頭。

  鄭淑葉沒下班就早早走了。

  下班後,梁進倉剛走出大門口,就見鄭淑葉站在她的自行車旁邊,好像等一會兒了,頭上身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你怎麼才出來。」鄭淑葉笑道,「我都快成雪人了。」

  說著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梁進倉。

  是摞在一起的兩個大紙包,包裝紙用紙捻子捆著,表面已經有油漬洇出來。

  梁進倉聞到一股香味兒。

  很明顯是油炸物。

  「炸魚,炸藕合,不是給你的哈,給饞癆痞小四兒吃。」鄭淑葉笑著沖他眨眨眼。

  梁進倉心裡又是一熱。

  在辦公室倆人閒聊的時候,不可避免要問到他的家庭情況,梁進倉肯定要實話實說,包括繼父是個歪啊歪,小四兒整天就瞅瞅著吃,是個饞癆痞,等等等等。

  鄭淑葉不但沒有歧視小四兒,還感覺挺可愛的。

  這年頭不但很難有好吃的,飯菜的油水也不足,孩子又是長身體的時候,加上整天追逐打鬧一住不住,肯定不到飯點兒就餓得慌。

  看見什麼吃什麼,什麼吃的也看不見就滿腦子想好吃的。

  其實不光是吃的,穿的用的,哪個不匱乏呢?

  鄭淑葉家條件好,她媽又是國營飯店女經理,力所能及買點好吃的給可愛的小四兒解解饞,也是好的。

  這兩大包炸貨可不便宜,梁進倉趕緊要掏錢給她。

  鄭淑葉用可怕的眼神盯著他。

  嚇得他只好訕訕的收手。

  「要不然你騎我車子回去吧,下雪,天黑得快。」

  梁進倉趕緊拒絕,表示路上滑,還是走著穩當,騎車子害怕出溜倒了。

  鄭淑葉硬把車把塞到他手裡:「就一次,下次不借給你了。」

  梁進倉只好把炸貨放車筐里,騙腿上車跟她道別。

  「路上慢點,別你個烏鴉嘴真的出溜倒了哈。」鄭淑葉還囑咐。

  這一幕,被黃秋艷明明白白看在眼裡。

  一直關注梁進倉,以及梁進倉為什麼老往鄭會計辦公室跑。

  難道他倆人有什麼特殊關係?

  可是想想又覺得絕無可能。

  梁進倉家什麼情況,她比誰都清楚。

  鄭會計家庭什麼情況,她大體也知道。

  鄭會計長得有多漂亮……她不敢想。

  這個問題想起來太扎心。

  反正打死她都不會相信鄭會計會跟梁進倉搞對象。

  可是這一幕把她整個人打擊壞了。

  漫漫風雪之中,怎麼走回家的都不知道。

  鄰村有個女工,跟她是個伴兒,一路之上發現小黃似乎傻了。

  跟她說話要麼聽而不聞,要麼答非所問。

  走到半路那個伴兒肚子不舒服,似乎有點拉肚子,要去旁邊溝子裡解決一下。

  黃秋艷點頭應答:「嗯嗯,好,我接著吃。」

  回到家父母叫她吃飯,她愣頭愣腦答應:「哦,吃啊,你拉完了?」

  父母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懷疑是中邪了,而且好像是狗精附體!

  再三追問,確認女兒到底還有沒有自主意識。

  黃秋艷被逼問急了,跑屋裡去蒙頭痛哭。

  黃髮財突然有點後悔讓女兒去當這個工人了。

  當工人體面了,女兒眼界也長了,可回家動不動就趴炕上哭,這不要命!

  反正這次不管父母怎麼問,黃秋艷什麼都不說了。

  她發現跟父母說了也沒用。

  關鍵是不敢提起梁進倉跟鄭淑葉搞對象的事。

  一個字都不敢提。

  沒勇氣面對,只想逃避。

  想想鄭會計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齡,可人家在廠里那麼好的工作,那麼高貴,爸爸還是當官的,她媽也是當官的。

  自己是什麼?

  狗屁都不是。

  父母也是沒本事的老農民。

  不敢比,但是腦子裡一直翻來覆去地比。

  比起來就卑微得生不如死。

  又是一夜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第二天頂著倆熊貓眼去上班。

  父母勸她,不舒服就在家歇天,她也不聽。

  其實她沒打算去上班。

  這個班上不上的無所謂了。

  父母開始後悔讓女兒當了工人,其實女兒這個工人當得也有點筋疲力盡。

  到了夏山沒去廠里,而是從供銷社買了些點心,提著去了公社醫院。

  她知道吳新剛斷了胳膊,一直住院。

  一夜沒睡也沒白費,後半夜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頭半夜一直在痛苦鄭淑葉那麼好的條件為什麼要看上樑進倉。

  後悔自己當初有眼不識泰山,好好的訂了親為什麼要跟人家散了?

  很不平衡於梁進倉居然因禍得福,找了個各方面比自己好上百倍的對象。

  這以後梁進倉要跟鄭淑葉結了婚,外人還不得紛紛傳揚自己是掃把星,沒有福份跟梁進倉嗎?

  見了財神用棍打,大概說的就是自己這種人。

  痛苦懊悔,只是忽略了一個問題。

  鄭淑葉不是跟吳新剛搞對象嗎?

  靈光一閃發現這個問題,讓她一下子興奮起來。

  對啊,鄭會計有對象,是副廠長的兒子吳新剛啊。

  很明顯梁進倉這是趁著吳新剛受傷住院,他頂替吳新剛上車學徒,連帶頂替吳新剛跟鄭淑葉搞起了對象。

  這事要是讓吳新剛知道,還不得把梁進倉剁碎了餵狗啊?

  所以她就提著禮物到醫院探望吳新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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