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 被窩裡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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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孫樹茂回到二舅門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Google搜索】

  畢竟他現在算是乾飯店,等到飯店裡客人基本走光,飯店裡的廚師、服務員等人才開始吃晚飯。

  吃過晚飯他又照例誘導著孫麗紅跑到飯店後邊黑暗處,摸索了一頓。

  然後渾身躥火又無可奈何地回二舅這邊睡覺。

  一邊走過來一邊煩躁地思考,到底怎麼才能讓孫麗紅乖乖就範呢?

  推開二舅門市的大門,讓孫樹茂奇怪的是,二舅一家居然都沒有睡。

  以往這個點兒的話,門市上的人基本都睡了,最多也就二舅或者建東還在裡邊坐著。

  其實就是留下個看門的,等這位關東「貴客」回來睡覺。

  沒想到今晚二舅一家都沒有睡覺。

  原來是有客人,二舅正在陪著客人喝得正酣,二妗子和建東等人都在旁邊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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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很稀罕的是,大表姐梁惠燕也在旁邊坐著。

  而且看表情,二妗子和大表姐等人對那位客人都有些畢恭畢敬的感覺。

  一看孫樹茂大大咧咧進來,那位客人有些奇怪:「二哥,這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

  「這是樹茂,俺大姐家的老小!」二舅說著,對孫樹茂道,「你這個舅也是梁家河的,你得叫舅。」

  孫樹茂瞅著那個客人,沖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哦,是大姐姐家的孩子啊,最小的都這麼大了!」看樣子客人喝得有點管用了,臉紅通通的:

  「叫什麼?樹茂是吧?坐下一塊兒喝點!」

  二舅不冷不熱的說:「樹茂你吃飯了沒有?要不要再喝點兒?」

  「吃倒是吃了,不過再稍微喝點兒也還行。」孫樹茂說著,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二舅的臉色更加冷淡了。

  他們家到現在還是老規矩,客人來了,都是男主人作陪,女主人肯定不能上桌。

  建東和小徒弟們更不能上桌。

  如果怕錯過了飯點兒耽誤幹活,那就讓建東跟小徒弟們去廚房那邊隨便吃點。

  這是老傳統,在梁秉義的思想觀念中,是一代代人傳下來的規矩,那是絕對不能被破壞的。

  不過現在看來,自己這位從關東來的外甥明顯沒有規矩這種概念。

  自己只不過就是跟他客氣一下,客人讓他喝點也是客氣,沒想到他一個小輩兒,居然大咧咧就一屁股坐下了。

  不過他都坐下了,梁秉義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個外甥雖然是小輩,但也算客人。

  當舅的即使心中不悅,也不能說什麼。

  孫樹茂坐下也沒客氣,自己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沖客人舉起杯:「舅,我敬你一杯,我先幹了。」

  吱溜就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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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本來喝得管用了,或者說喝的有點高興了,一看這個年輕人不錯,挺爽快!

  於是也高高興興地喝了一杯。

  一來二去,兩個人推杯換盞,越說越投機,越喝越高興。

  反倒把梁秉義晾在一邊插不上話了。

  這讓梁秉義的臉色越發地難看。

  過了一陣子他實在忍不住了,終於開口說道:「樹茂你看時間也不早了,你明天不是還要去飯店幹活嗎?早點睡覺,我跟你舅還有話要說。」

  孫樹茂跟這位舅喝的正高興,聊的正投機呢,當即想都沒想說道:

  「沒事,早睡晚睡一個樣,反正我也不困。」

  這話把他二舅給噎的直翻白眼兒。

  一看短時間內是很難把這位尊貴的外甥給支開了,二舅沒有辦法,只好端起酒杯,主動要求跟那位客人再喝一杯。

  客人喝的高興了,當然是來者不拒,於是又高高興興的跟秉義哥喝了兩杯。

  孫樹茂一看他們兩個人喝,自己閒下來,很有些寂寞難耐的樣子。

  一看二舅跟那位舅喝完了兩杯,他又舉起了酒杯,對自己的二舅說道:「二舅,我也敬你三杯。」

  他二舅看都沒看他,更沒有端酒杯,而是看著那個客人說道:「立喜啊,惠燕的前程可都託付給你了,你一定得給她辦好啊!」

  客人叫田立喜,跟梁秉義同村,而且跟秉義一樣,也屬於村里最早出來的那一批進城農民。

  而且,要論做生意的話,田立喜比秉義做得還早。

  生產隊解散以後,農村實行了大包幹,調動了農民生產積極性的同時,也讓一部分有生意頭腦的人開始做點小買賣。

  梁家河最早的生意人,應該數鵝擰。

  田立喜雖然做生意比較早,但是比鵝擰稍微晚一點。

  鵝擰販賣年畫很掙錢的那幾年,田立喜一開始看著眼熱,也跟著販了一個臘月的年畫。

  但是他覺得年畫這東西季節性太強,只能幹一個臘月。

  而且如果進來的年畫年前賣不出去,就要壓整整一年,等到來年臘月再買。

  或許來年臘月,手裡壓下的年畫已經不是那麼時興了,也就買不上價錢。

  也就是說,他販賣年畫沒有鵝擰那麼專業,僅僅幹了一季,掙得並不算多。

  等到轉過年來,鵝擰又去販賣其他東西,田立喜覺得自己老是跟在鵝擰屁股後頭,鵝擰販賣什麼自己就販什麼的話,永遠只能吃屁。

  肯定沒有鵝擰掙得多。

  田立喜就開始琢磨屬於自己的生意。

  後來他想到,他們家的人都會綁笤帚的技術,他的爺爺和父親,都曾經趕集賣過笤帚。

  於是,田立喜決定自己還是重操祖傳舊業,綁笤帚賣。

  不過賣笤帚這活兒也是很有季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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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都是從秋後,笤帚苗下來以後才能開始干,能一直干到年底。

  甚至過完年還能幹一陣兒。

  但是開春以後,笤帚苗基本用完了,沒有原料,這個生意只能暫停。

  等到秋後收穫了笤帚苗以後再干。

  所謂的笤帚苗,基本上就是高粱穗子經過脫粒之後,剩下的帶著杆兒的空穗子。

  用這些空穗子能綁成掃地笤帚。

  也有一種是經過脫粒以後的黍子穗子,這種空穗子比較細小,也短,能綁成小笤帚,可以用來掃炕。

  這兩種笤帚苗都是在秋後,莊稼收穫了以後才能有。

  後來田立喜就想,能不能自己在秋後多進一些笤帚苗?

  這樣即使到了夏秋季節,新的笤帚苗還沒下來的時候,自己依然有笤帚可以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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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那些家裡需要笤帚的,可不分季節。

  到第二年秋後的時候,田立喜一邊發動家裡老婆孩子齊上陣,都在家裡綁笤帚。

  一邊自己蹬著自行車,到各村去收笤帚苗。

  因為他要壓下夠用一年的笤帚苗,這就需要一定的資金量了。

  為此他還借了親戚朋友的錢。

  再轉過年來,春暖花開的時候,別人家裡存下的笤帚苗已經用完了,也就沒有笤帚可賣。

  但是田立喜的手裡卻是還有大量的笤帚苗。

  只要是地里的農活不是很忙的時候,全家人還是老婆孩子齊上陣,都在家裡綁笤帚。

  而田立喜則是帶著笤帚去集上賣。

  這時候的集上,已經很少有賣笤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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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天氣越來越暖和,其他賣笤帚的一個都沒有了,不管哪個集,偌大的集上只有他一家賣笤帚的。

  這生意就不要太紅火。

  田立喜幾乎每一集都能賣得精光。

  眼看著自己的買賣在集上屬於「蠍子拉屎——獨一份」,田立喜果斷決定,漲價。

  畢竟物以稀為貴,集上只有自己這一家賣笤帚的,沒有比較,也沒有競爭。

  自己的笤帚就是賣得貴一點,那些家裡需要笤帚的,別無選擇,就是貴也只能買他的。

  就這樣,他的笤帚賣得很貴,但照樣每一集都能賣光。

  他是在秋後笤帚苗最便宜的時候存下的笤帚苗,現在到了夏季,綁出來的笤帚以最貴的價格賣出去。

  這一下子田立喜發財了。

  每一次趕集歸來,家裡人都能看到他樂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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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田立喜依然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兩口子睡下以後打著手電筒,光著身子在被窩裡數錢。

  所謂錢是男人的膽。

  田立喜守著滿被窩子的錢,數著數著就數興奮了。

  而且被窩子裡兩口子光著身子打著手電,此情此景也是很容易讓人熱血上涌。

  於是錢都不數了,一堆兒劃拉起來,兩口子先干狗屁倒灶的事去了。

  總之就是一句話,在剛剛改開之後的那個年代,不管是鵝擰,還是田立喜,還是村里其他幾個早早就做生意的。

  無一例外都發了財。

  只不過就是有的發大財,有的髮小財而已。

  反正比死趴趴守著自家那點承包地,只知道面朝黃土背朝天土裡刨食的人家,手裡要活泛得多。

  田立喜掙著錢了,就開始琢磨著擴大生意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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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梁秉義已經帶著建東和外甥去縣城開了輪胎門市。

  另外村里還有兩家也進了城,一家進城炸油條賣,另一家在城裡當菜販子。

  田立喜於是也決定進城。

  進城開一個專做笤帚苗和笤帚的門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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