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縣城裡邊的巷子,跟農村的小胡同沒什麼區別,到了晚上也是一片黢黑。記住本站域名
英子她們都拿著手電。
富貴一言不合跟對方動起手來,現場一片混亂,手電的光芒也沒了方向感,英子和玉芬嚇得大喊救命。
富貴媳婦孟凡花卻是比兩個妹妹勇敢得多。
她是家裡的老大,下邊好幾個弟弟妹妹,沒上完小學就下來幹活,里里外外也是一把好手。
本村沒有建築隊,後來她就跟著梁家河建築隊幹活。
這年頭家庭婦女是沒有跟建築的,建築上的女小工都是未婚的姑娘。
而且幾乎全部具備幾個特點:
第一,長得比較野蠻。
意思是,長得不漂亮,皮膚粗黑,身體強壯,乍一看不管是長相還是壯實勁兒,介於男女之間。
第二,建築上的女小工,基本都自產自銷了。
意思是,干建築的姑娘,嫁的幾乎全部是建築男工。
而且大多數還是私奔的。
別看自家姑娘長得跟個二男人似的,而且是個跟建築的,但是她們的父母,卻是對干建築的男工相當地歧視。
其實這是整個社會的思想觀念,不分城裡人還是鄉下人,無一例外看不起干建築的。
原因除了干建築是苦力活兒以外,還有這是一個讓人看不到前途的工種。
再說這活兒也不養老,就是趁年輕能幹幾年,稍微年齡大了,在建築上跟小工,體力跟不上。
自家干建築的女兒要求嫁給干建築的男工,父母大多數不同意。
於是只能私奔。
所以,家裡但凡條件好點,閨女長得還行,父母就不忍心讓閨女去跟建築。
即使那些沒跟著私奔的,名聲也不大好。
因為在建築上,男的多女的少,一起搬磚篩沙子,拌和水泥的過程當中,都是一邊鬥嘴調笑一邊干。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鬥嘴不過癮的時候,還要摸摸某個部位,捏一把,抱抱什麼的。
那時候的建築隊,基本就是這種苦中作樂的地方,再矯情的姑娘,進了這個集體,沒幾天「即與之化矣」。
在梁家河建築隊,矬子裡邊拔矮子,孟凡花算是長得最好的。
就是她的面貌長得還算可以,但並不妨礙她個子比較高,長得很結實,又弄了個白菜幫子髮型,從後邊乍一看虎背熊腰的樣子。
以前在各村里輾轉幹活的時候,主家都要管飯,所以建築隊不需要自己做飯。
到了縣城,吃飯成了問題,於是只能弄個簡單的伙房。
挑了建築隊裡第一和第二名長得漂亮的,負責做飯。
建築隊的隊長和會計都是有家口的中年人,異軍突起技術最好的三把手田富貴,當然要娶隊裡長得最漂亮的孟凡花啦。
梁建剛和梁進倉在建築活方面,完全沒有富貴的天賦異稟。
他倆要是還在建築上乾的話,基本上永遠是小工,連第三名、第四名也娶不上。
當然,孟凡花雖然在梁家河建築隊漂亮排名第一,但是,她的身份還是建築上的女工。
建築女工的特點那是必須具備的。
那就是身強力壯和比較野蠻。
一看自己男人被小流氓擒住了,正在連踢帶打,小孟同志當即就紅了眼。
不愧是干建築的出身,左右瞅瞅找不到可以使用的兵器,急切之間嗖一下蹬著旁邊的院牆,從牆頭扣下兩塊磚來。
一手一塊,雙磚老太婆。
掄著就沖了上去。
這磚頭使得那叫一個溜,一磚一個。
拍到一個就是噗通一聲倒地一個。
六七個豆芽菜正在專心對付力大無比的炮筒子,誰能想到根本沒放在眼裡的女的還能這麼勇猛!
小孟同志偷襲得手,瞬間拍倒了三四個。
剩下幾個根本就抓不牢富貴了,被富貴成功掙脫。
然後兩口子如虎入狼群,把幾個還在抵抗的小流氓打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連滾帶爬跑了五六個。
富貴和小孟也不敢去追,畢竟保護倆妹妹最重要。
這邊弄出這麼大動靜,很快就把巡邏的引來了。
打著手電衝進來一看,地上躺著四個長頭髮青年,都是頭破血流被拍暈的。
巡邏的是隸屬於東關派出所的聯防隊員。
富貴他們肯定要說碰上攔路搶劫的了。
聯防隊員一邊分出人到街上找交通工具,總得把人送醫院救治的。
剩下的隊員把幾個攔路搶劫的身上一搜,搜出幾把彈簧刀。
其中一位昏迷者身上,還搜出一把三棱刮刀。
聯防隊員認得身上揣三棱刮刀的青年,叫雷雲江。
因為雷雲江也算東關所的常客了,經常被傳喚進去訓誡一番。
只不過他們也沒犯什麼大事,還夠不上拘留,每次只能是訓一頓放走。
為此,雷雲江等人十分得意。
他們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一套順口溜:「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氣死公安局,難死法院。」
而且自認為有著豐富的反偵察經驗。
他們晚上出來胡溜溜,十來個人,從來不是大部隊集體行動。
而是三兩個為單位,分分合合。
約摸著能碰上巡邏的,就分散開走。
到了小胡同,又會聚在一起。
因為從去年嚴打開始,對於街上拉幫結夥的青年,只要超過兩個,看到三四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在一起,基本就要上去盤問一番。
甚至這兩年幾乎形成一種常識,到了晚上,三四個,四五個青年在街上遊蕩,即使什麼都沒幹,基本上都可以認為這是犯罪行為。
至於彈簧刀,在公安機關看來,那是比手持土槍更惡劣的一種兇器。
到以後很長時間,這種東西幾乎就是小流氓的標配。
也是公安機關深惡痛絕,嚴厲禁止的一種管制刀具。
而三棱刮刀,那就是兇器中的極品兇器了。
因為這種東西給人捅上,會形成一個三角形的創口。
三角形的創口會造成血流如注,而且極難止血,即使去醫院,縫合也有一定難度。
受傷者會在短時間內失血過多造成死亡。
身上帶著這種兇器,晚上出來,如果被巡邏的查獲,即使什麼都沒幹,那也可以認定為犯罪。
雷雲江等人不是自詡為反偵察高手嘛,他們早就約定,如果碰上巡邏的,都要趁黑把彈簧刀、三棱刮刀什麼隨手扔掉。
不要被巡邏的搜出來。
這年頭沒有什麼人身權利那一說,晚上碰上這類可疑青年,上來就是先搜身。
他們明知道晚上出來碰上巡邏的會被搜身,但還要帶著刀子,那就是一種僥倖心理,以為不會被查到。
另外他們身上帶刀子,主要就是防備曹明坤等人再來找事。
他們已經被打了幾次,都打出仇恨來了。
帶著刀子,如果再被打,那就動刀子。
現在從四個受傷者身上都搜出刀子,而且富貴等人說他們遭遇了搶劫,這已經算是很嚴重的持刀搶劫案了。
當即把昏死的四個人送往醫院,富貴等人也被帶到東關派出所,做筆錄。
富貴他們四個人比較老實,到了派出所,也沒有誇大其詞,實事求是地說了當時事情的經過。
因為是大晚上的,被十來個流里流氣的青年截住,他們認為這就是搶劫。
做完筆錄四個人就回出租屋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英子和玉芬早早起來洗洗臉準備上早自習,富貴兩口子照例起來準備送她們。
這時候派出所的來了,把富貴兩口子又帶走了。
到了派出所兩口子才知道,原來自己成被告了。
那四個被拍暈住院的青年,其家屬反過來向派出所報案,說他們的孩子被人打成重傷。
當梁進倉得到這個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了,富貴兩口子還在派出所接受詢問。
不得不說,雷雲江等人被磚頭拍了腦袋,受傷確實不輕。
但是好在小孟同志這個法盲歪打正著,用的是磚頭。
相較於刀具,磚頭不屬於兇器。
在梁進倉看來,這個案子事實再清楚不過了。
十來個青年在黑夜裡截住接送學生的四個人,不管他們想要幹什麼,這本身就已經是違法了。
而且他們身上還帶著刀子。
富貴和小孟為了保護妹妹,奮起反抗,這是妥妥的正當防衛。
讓梁進倉奇怪的是,明明富貴等人看得很清楚,聯防隊員在現場從雷雲江身上搜出了三棱刮刀。
但是在派出所的筆錄上,沒有這一項。
聯防隊員言之鑿鑿地說沒從雷雲江身上搜出任何刀具。
甦醒過來的雷雲江也不承認他身上帶著刀子。
家屬向派出所報案,反咬一口,說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重傷。
這事很明顯,對方背後有高人指點,就是想把這個案子搞成富貴兩口子防衛過當。
這樣既可以追究富貴兩口子的法律責任,同時還能給雷雲江等人減輕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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