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主動跳火坑

  到了大隊部,肥田村長還是有些不能確定大倉的真實意圖。記住本站域名

  因為去年的時候,他在磚窯當著幾個公社幹部的面兒,明確表示本村的土質不適合燒磚。

  後來肥田村長也請來技術過硬的燒窯老師傅,確定了大倉那話的真實性。

  如果僅僅是因為王連舉的技術不行,那麼可以請技術好的師傅來燒窯。

  但是土質不行,表示磚窯投入的四萬多塊錢打了水漂。

  現在磚窯已經廢棄快一年了,制磚機都已經鏽跡斑斑。

  肥田村長正準備把機器什麼的,能賣的全部賣掉,剩下不能賣的就那麼一扔算了。

  沒想到現在大倉要來承包磚窯。

  肥田直接問他:「你明知道土質不適合燒磚,還要承包,什麼意思?」

  「當時咱村磚窯成品率低,也不全是土質的問題。」大倉說道,「關鍵還是燒窯的技術不行,這回我要承包,就請個技術好的師傅,提高成品率不就掙錢了。」

  肥田一開始要辦磚窯的時候,就是受了叔伯小舅子王連舉的蠱惑,那時候他確實對燒磚一竅不通。

  王連舉說什麼,他就信了什麼。

  可是現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也請教了不止一個燒窯師傅,肥田現在對燒磚這事也很內行了。

  他完全能夠確定,本村這個磚窯,就是請神仙來燒,成品率也高不到哪裡去。

  且不說承包費的問題,就是一分錢不要讓他干,除去人工費,燃料和運輸等成本,依然是要虧本。

  難道大倉不知道這一點?

  「大倉,你確定你就能掙錢?」

  肥田當然十分希望大倉把磚窯承包下來,然後虧得他傾家蕩產。

  但他不明白大倉明知道是個火坑,為什麼還要往裡跳?

  大倉笑道:

  「不掙錢我幹嘛要承包!

  六大爺,你看看一年得多少錢的承包費?」

  肥田琢磨了琢磨,伸出四個手指:「四千。」

  大倉直接給嚇了一跳:「六大爺,這也太多了吧?」

  「不多。」肥田村長說道;

  「原來建這個磚窯的時候,連基建加機器什麼的,一共花了四萬塊錢。

  你先算算這四萬塊錢,一年光利息就得多少錢?

  然後還有機器磨損。

  再說你得挖村裡的土,這個也得算錢。

  四千塊錢一點都不多。」

  大倉正色道:

  「六大爺,帳不是這樣算的。

  咱這個磚窯,從建起來到停工,一共幹了兩年多。

  這兩年全部的銷售額,不過才兩萬多一點。

  也就是說,一年賣一萬塊錢的磚。

  然後為了生產這一萬塊錢的磚,光費用就去了兩萬多。

  也就是說,咱們幹著的時候,每年要虧損一萬塊錢。

  我要是每年上交四千,合著你是讓我一年就虧上一萬四千塊錢啊?

  這麼多錢,我們家干好幾輩子也還不上。

  算了,我看你也不想往外承包,那就留著吧。」

  「哎哎哎,」肥田趕緊叫他:

  「你別走啊,你到底想不想承包?

  那你自己說,給多少錢的承包費吧?」

  大倉只是作勢要走,站起來了其實還沒開始邁步。

  看樣子他是真的想承包,又坐了下來。

  「我跟您交個底,我要是承包,首先我把費用降下來。

  就是我們幾個玩得來的一塊兒干。

  人也不要太多了,什麼會計啦,外跑了,都不用,我自己就幹了。

  反正我打算著,一年能出一萬塊錢的磚就挺好。

  按照百分之十的利潤來算,滿打滿算我能掙一千塊錢。

  這一千塊錢呢,我跟村里平分。

  所以,我最多能出五百塊的承包費。」

  「那麼大個磚窯,一年五百塊錢的承包費,太少了吧?」肥田故作為難地說。

  「不少了,關鍵咱們這個磚窯不掙錢,土質不行,要不然的話村里也不能讓它停產吧!」

  「這麼大個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這得開個班子會,明天給你答覆吧。」

  大倉高高興興走了。

  肥田高高興興召開了班子會議,討論大倉要承包磚窯的事。

  本來就是一個廢了的磚窯,有人承包,班子成員當然大多數都很高興。

  唯一不高興的是保管員梁秉海。

  但是所有人都表示同意,他也不能站出來否定別人,因為他一個人的不同意見,根本不管用。

  而且村裡的事兒,別看肥田還召開班子會議討論,其實就是走個過場,讓你們知道有這麼回事。

  這麼多年了,村裡的大事小情,全是都是肥田一言而決。

  別人提出不同意見,根本不管用。

  實際上也沒人敢挑戰肥田的決定。

  晚上散會之後,梁秉海偷偷去找大倉。

  他怕讓大倉娘知道這事上火,還是偷偷把大倉叫了出來。

  又是上次那個角落,當時梁秉海向大倉透露了肥田要使壞,指使宋其廷謊稱丟了公章。

  現在這個角落直接成了倆人的接頭地點了。

  梁秉海鬼鬼祟祟在黑暗中四處張望一番,確定周圍沒人,這才對大倉說道:

  「大倉,你都能考上那麼好的大學,你叔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孩子。

  沒想到這回怎麼糊塗了?

  咱村那個磚窯停了快一年了,機器都鏽了,現在還能不能用都不一定。

  這個先不說,關鍵是咱村的土質不適合燒磚,這個話題一開始還是你提出來的。

  土裡含雜質太多,燒得稍微火大一點就成了琉璃。

  人家的磚燒出來都是四四方方的,你看看咱們磚窯,現在還堆著那麼多廢磚,都燒成溜溜頭了,都是圓的。

  你要承包磚窯,這不是往火坑裡跳嗎?」

  「叔,這個我都知道,去年我就知道。

  磚窯成品率那麼低,第一是土質有問題,第二就是王連舉是個半瓶子醋,技術不行。

  這些我都有辦法克服。

  你放心吧,我能掙錢。」

  「我不放心,我怎麼能放心呢?」梁秉海還是不依不饒地說:

  「你說你在木器廠幹得好好的,幹嘛又要承包磚窯自找麻煩?

  你說你圖了個什麼?」

  「叔,我還真不圖什麼。」大倉說道:

  「咱村的磚窯虧了那麼多錢,其實主要是虧了那些在窯上幹活的老少爺們。

  去年磚窯一停,對外宣稱倒閉了。

  那些幹活的欠的工資,一分錢也沒拿到。

  我就想通過我的承包,讓老少爺們把血汗錢拿回來。」

  「你這個想法是好的,可是你明明掙不著錢啊。

  再說你一年交五百塊錢的承包費,磚窯欠著一萬多塊錢的工資呢。

  你得承包二十多年才能把大傢伙的工資補上,這怎麼可能嘛!」

  「沒事,慢慢來,我還有後續的辦法。」大倉信心滿滿地說:

  「叔,我託付你辦個事。

  明天你跟肥田說,就說怕我虧損了交不上承包費,建議承包費一交就交兩年的。

  而且承包費收上來,立馬補發原來干磚窯的工資。」

  梁秉海越聽越懵了。

  但是大倉一再拜託他去這樣跟肥田說。

  而且梁秉海也知道,這話肥田聽了肯定高興。

  因為分明就是幫著村里說話嘛。

  這是把大倉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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