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崗這個名詞,在這年頭說出來還是那麼地新鮮。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但是從一開始梁進倉對配料崗位的承包,就已經為競爭埋下了伏筆。
加上他承包配料獲得的極大受益,不可避免地催生出紅眼病。
尤其是跟他有仇的吳氏父子,恨不得他馬上死的仇恨,更是見不得他的好。
「競崗」一詞也就自然而然提前在一個社辦企業出現了。
幾乎全廠的人都知道吳新剛一直追求鄭會計,並以跟鄭會計搞對象自居。
但梁進倉是新人,而且進廠不久跟鄭會計走得很近乎,這樣反而「燈下黑」,沒人告訴他,你其實是搶走了吳新剛的對象。
奪妻之恨,這就嚴重了。
至少吳氏父子認為很嚴重。
其他諸如梁進倉在廠里公然頂撞吳副廠長,吳新剛打他未遂,還有吳新剛被梁進倉埋在雪裡,樁樁件件,都是彌天大仇。
不過梁進倉似乎並無此覺悟。
他知道自己跟吳氏父子有矛盾,有仇,但他們不至於把自己恨成那樣。
首先,樁樁件件,都是對方先找事,從自己跟孫業富打架,吳光榮拿自己開刀就開始了。
以後每一次,都是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先找事。
自己到現在為止只能算是被動防守,從來沒有主動反擊過。
即使大年初二把吳新剛埋進雪裡,按照他先動手打自己,還各種謾罵放狠話,自己僅僅是把他埋起來,已經算是很仁慈了。
上哪找這麼老實的敵人?
吳光榮賊心不死,挖空心思地謀害自己,這次老張的競崗,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是吳光榮一手策劃的。
梁進倉有些生氣了。
這老東西還沒完了!
但他還是決定給老東西一次機會。
或者,給他一次掉坑裡的機會。
要是他還有一點良知,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放過自己的機會。
如果他還是要趕盡殺絕,那麼,這就是一個大坑。
在老張向廠里正式提交申請,要競爭配料那個崗位之後,梁進倉去找了吳光榮。
也沒繞彎子,直截了當提出,希望吳副廠長放自己一馬。
吳副廠長很得意,他料到梁進倉有可能會來求自己。
鄭淑葉跟梁進倉的關係越走越近,這是廠里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這種情況之下,他帶老張去看帳本的時候,還是明確告訴鄭淑葉,老張準備頂替梁進倉承包配料。
這其實就是敲山震虎。
告訴了鄭淑葉,其實就是告訴了梁進倉。
就是讓他擔驚受怕,焦慮不安卻無可奈何。
最終的目標,其實還在蘇致祥身上。
梁進倉肯定不會甘心這麼大的收入被人頂替,他肯定會求到蘇致祥。
蘇致祥要是出面袒護梁進倉,阻撓老張競爭配料崗位,那就跟他管理改革的精神背道而馳,自己打自己的臉。
到時候吳光榮站出來揭發,蘇致祥肯定頂不住,那麼梁進倉的崗位還是會被頂替。
這樣一來,蘇致祥威信大損,梁進倉被斷了財路。
而兩個人的關係,也肯定會大受影響。
可謂一石三鳥之計。
吳光榮很得意。
這也是自從蘇致祥和梁進倉出現以後,吳光榮從屢戰屢敗中受到了教訓,學得乖了。
不再跟他們硬碰硬,而是開始講究策略。
軟刀子殺人,也許更解恨。
現在一看梁進倉來找自己,吳光榮做出很意外的神情:「老張要競爭配料,你來找我幹什麼?有什麼想法,你去找老張商量啊。」
「我覺得老張是你找來的,他應該會聽你的。」
吳光榮勝券在握,對梁進倉的態度也好了很多,神情和言語很像個長輩了,他搖搖頭說:
「小梁啊,你錯了。
老張很早以前,就是鐵木業社那時候,他就跟我干。
後來他覺得在廠里干工資太低,就出去自己單幹了。
現在聽說咱們廠效益好了,工資很高,比方說你,一個月能發到小三百塊錢,你說他能不羨慕。
再說就憑老張那技術,肯定不比你差吧?
你都能掙小三百,他不服啊。
他來找我,想回廠,你說就他這樣的能工巧匠,廠里三顧茅廬求都求不來,我能拒絕他嗎?
他要看看帳本做到心中有數,我能不幫他嗎?
我幫他也不是為了他個人,也是希望這位大能人給廠里創造更多的利潤。
於公於私,我都該支持他。
你上來就說讓我放過你,我真的感到很意外。」
梁進倉真誠地說道:
「吳副廠長,也許是我用詞不當,我向您道歉。
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跟吳新剛鬧過兩次矛盾,大年初二那天碰上打群架,又把他埋雪裡去了。
看我也覺得冤啊,因為我從來沒主動去找事,那兩次都是他找事,先要打我。
我又不是死的,肯定不能老老實實讓他打吧?
請您也得理解我。」
吳光榮大度地說:「理解理解,我完全理解,年輕嘛,誰還沒點火性!」
「謝謝吳副廠長!」梁進倉感動地說:
「有您這句話,我心裡好受多了。
然後說回這個配料。
我認為不管是我,還是老張,誰來承包配料,其實都能給廠里創造利潤。
而且我已經很盡力了,到此為止對咱廠的貢獻也不小吧?
您看我幹得好好的,這個工作對我來說也剛剛順上套,一下子把我拿下去,我也受不了啊。
我覺得於公於私,都不應該把我頂下去。
老張是能工巧匠,技術好,可以讓他干更適合的工作啊!」
吳光榮點頭說: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這個競爭的問題,說到底是你跟老張倆人之間的問題。
一句話,就是這一個月小三百塊錢的工資,由誰來拿的問題。
不管是你拿,還是由老張拿,對我們其他人來說都一樣。
我們無所謂,也管不著。
所以你來求我,真的找錯人了。」
梁進倉臉色凝重地說:
「吳副廠長,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我們家條件不好,好容易我掙錢了,日子看到了希望。
要是一下子把我這個財路斷了,我覺得都沒法活了。
我知道您能跟老張說上話,所以來求您,跟他說說不行嗎?」
吳光榮一攤手:
「這個我真幫不了你。
這個錢對你來說是財路,對老張來說同樣也是財路。
誰跟錢也沒出五服,大家幹活的目的都想多掙點錢。
所以我要是不讓老張競爭配料,豈不是斷了他的財路?」
「吳副廠長,您這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啊!」
「小梁,你言重了。」吳光榮做出極其為難的樣子,「要不然你找找蘇廠長看,他對你那麼器重,也許會有辦法。」
梁進倉意味深長看了一吳光榮一眼:
「吳副廠長,謝謝您的建議。
即使誰也不幫我,我也絕對不會讓出配料的。
有人不讓我掙錢,我也不會讓某些人掙錢!」
望著梁進倉的背影,吳光榮笑了。
自從這小子進廠,吳光榮第一次在看到他的時候,能發自內心地笑出來。
他讓人盯著梁進倉,看那小子有沒有去找蘇廠長。
很快那人就回來跟他說,梁進倉進了蘇廠長的辦公室。
很好,吳光榮更高興了。
他最盼望的就是把蘇致祥拉到事情的漩渦當中來。
蘇致祥拉偏架,以權謀私,硬把配料承包給梁進倉,那才好呢!
梁進倉去找蘇廠長,當然是談承包配料的事。
不過肯定不是求蘇廠長以權謀私。
他只是向蘇廠長提出自己的擔憂。
自從自己承包配料,一個月發將近三百塊錢,這對於很多人來說可是全年的工資。
大家同樣在廠里幹活,你一個月發別人一年的錢,想不讓人眼紅那是不可能的。
你看看,這才發了兩個月的工資,就有人跳出來搞競爭了。
接下來不管是誰承包到配料,其他人還是會繼續眼紅。
小梁的意思就是希望蘇廠長考慮到整天爭來爭去,熱情過頭,就會適得其反,反而影響生產。
工作熱情需要調動,但是團隊的穩定更重要。
「那你覺得這個問題怎麼解決?」蘇廠長問他。
「簽合同的時候,約定好期限。」
哦!
蘇廠長這才想起來,去年小梁跟廠里簽訂的承包合同,只是約定了分成比例,獎懲條款,但是沒有約定承包期限。
這也跟承包當時的情況有關。
因為沒人知道他承包配料能不能省出錢來。
也不知道這個承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所以只是臨時粗略地做了約定,至於期限問題,誰也沒有考慮。
摸著石頭過河,就是摸到哪裡算哪裡。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小梁承包到現在,快三個月了,他已經完全證明了配料承包這事,是於公於私都有利的選擇。
而且能給承包者帶來豐厚的收益。
所以這次通過競爭,確定承包者,那麼就得約定承包期限了。
既對承包者是個約束,也對承包者是一種保護,省得再有競爭者跳出來,整天爭來爭去。
除了不利團結,真的還會影響生產。
蘇廠長看得出,小梁很有自信,能夠在競爭中獲勝。
畢竟在配料承包上,不管是他的計算能力,還是前期的工作經驗,都比別人有優勢。
讓蘇廠長意外的是,吳光榮居然跟小梁的看法不謀而合。
他也來向蘇廠長建議,配料重新承包之後,必須約定期限。
理由居然跟小梁說的差不多。
這讓蘇廠長禁不住對吳光榮刮目相看。
自從自己兼任木器廠廠長以來,吳光榮第一次設身處地為廠子的利益著想。
以前的時候,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為拆台而努力。
恨不能一下子把木器廠拆垮台才過癮呢。
看來,吳光榮經過上次開除那事之後,已經接受教訓了。
於是綜合各人的合理化建議,對於再一次有關於配料的承包合同,做了修改。
除了一些必要的約定條款之外,對於分成比例,獎懲規則,以及承包期限等項,都列舉出來。
只是具體的數字和日期暫時空白,等競標結束,簽合同的時候再填上。
在吳副廠長的建議下,木器廠召集全廠員工,為配料承包搞了一個公開競標大會。
其實他就是要對競標結果搞成既成事實,當著全廠人的面兒簽訂合同。
這樣不管以後蘇致祥想要怎麼幫助梁進倉搞以權謀私,暗箱操作,都沒有了操作空間。
競標大會正式開始。
看得出,不管是梁進倉,還是老張,倆人都是一副信心滿滿,志在必得的表現。
全廠員工更是以極大的熱情參加這次大會。
畢竟他們幹了這麼多年,對於一個崗位還可以通過競標來獲取,還是頭一次經歷。
都想瞧個新鮮,看個結果,總結個經驗。
希望以後要是有機會,看好哪個崗位了,自己也可以通過競標來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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