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嘯天，你瞎說什麼，這種話怎麼能是一個父親說出口的？你這二十多年從來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莫凡覺得委屈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說嗎？非要把父子關係鬧僵，反目成仇你就滿意了？」仡濮竹衝到張嘯天面前質問道。
張嘯天老臉一沉，哼道：「我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是我的問題，他可以跟我賭氣，但面對大是大非面前，決不能含含糊糊。我張嘯天曾經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張凡同樣也是值得尊重的強者，可你們再看看莫凡，他算怎麼回事？我張嘯天沒有他這麼窩囊的兒子！」
「主人，你這些話說的太嚴重了。」侯世傑忍不住說道。
胡明月也緊蹙眉頭，想說什麼，但礙於身份話到嘴邊也沒說出口。
仡濮竹應該是最有資格評價張嘯天的人，於是她繼續說：「你和張凡都是武林第一，這點不假，世人都承認，可你別忘了，你也不是只有張凡這一個兒子，你怎麼不提你那個寶貝大兒子張勇？按照你的說法，那張勇也應該是一個大有作為的人，要不然他有什麼資格做你張嘯天的兒子？可事實是這樣嗎？」
張勇？
原來張嘯天的大兒子叫張勇。
莫凡莫勇，張凡張勇，難道這就是命中注定的？
面對仡濮竹的質問，張嘯天瞬間無言以對，仔細看的話，他那張老臉也有些泛紅。
仡濮竹繼續說：「你怎麼不說話了？繼續說啊，張凡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不需要你再陳述事實，說說你的大兒子張勇，他這些年又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你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聽。」
張嘯天的臉越來越紅，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張凡創造了奇蹟，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創造奇蹟，你以張凡為榮，那張勇是不是你的兒子？五根手指有長短，你實在不該拿張凡作為衡量一個人的能力的標杆！難道在你眼裡，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張凡才是成功者，其他人都是廢物？」仡濮竹據理力爭道。
張嘯天濃眉倒豎，半晌後才緩緩說道：「可張勇再渾，也不敢跟我動手，他小子倒好，狠狠地給了我一拳，要不是我有點底子，早就被他撂趴下了。」
頓了頓，張嘯天瞥了我一眼又說：「莫凡，看來我們確實應該坐下來好好聊聊。」
「聊什麼，有什麼好聊的？既然我不配做你兒子，那我走就是了。」
張嘯天的態度，就好像我求著讓他認我這個兒子一樣，說實話，我從得知我的生父是曾經的武林第一的時候，我就沒想過討好他，儘管王長海不止一次對我說過。
所以在我看來張嘯天的讓步其實是一種妥協，並不是真心實意的，甚至可能是對我的一種憐憫，這種以卑微的方式換來的關心，不是我想要的。
我沒有再逗留，說完這話，也就大步走出院子。
雨依然下得很大，很快渾身都濕透了，涼颼颼的，但和心理上的冰冷比起來，依然不值一提。
偌大的演武場上只有我一個人，青山派的弟子都躲在房間裡避雨，當我來到外院演武場上的時候，侯世傑和仡濮竹追了上來。
侯世傑打著一把雨傘，但不是給他自己遮風擋雨，而是舉在仡濮竹的頭頂，他自己則暴露在雨幕之中。
「莫凡，你等等。」仡濮竹追上來勸說道：「你可能還不太了解你爸的脾氣，他就是那種人，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嘴巴上說的很難聽，但實則卻是對你關心的一種表現。當年的張凡已經足夠優秀了，但他也照訓不誤，不是他不滿意張凡，而是他希望張凡可以做的更好。你也一樣。別跟他賭氣了，雨下的這麼大，別淋壞了身體，你體內的毒素本就沒有完全清除。」
頭髮被雨水打濕，臉上也開始流水了，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目光眺望著遠方，我深吸口氣說：「前輩，不要再安慰我了，他是關心還是真的看不上，我都有清楚的體會。或許他說的沒錯，我這種胸無大志並且的人，真的不配做他的兒子。我已經看開了。」
「不管咋說，你終究是他兒子，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就算父親做錯了事情，你當兒子的也得去原諒他。」侯世傑說。
「我是兒子，不是孫子，做父親的都能做錯事，那做兒子的為什麼不能將錯就錯？」我盯著侯世傑質問起來。
後者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仡濮竹嘆了口氣說：「莫凡，如果你非要離開，誰也勸不住你，但有一點你要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要和你父親和兄長站在對立面。」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
雨毫無停歇的意思，沿著出山的小路一路前行，旁邊的溪流水已經變得渾濁，而且要比平日裡湍急許多。
山頂已經被濃霧籠罩起來，走在裡面，仿佛走進仙境一般，到處都是霧蒙蒙的。
坦白說，我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走，原本定好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但我很清楚，武林不是我的容身之所，思來想去後，我決定返回雲城，看看我爸媽。
見識到張嘯天的冷血之後，我愈發感覺莫家的父母無比的親切，人就是這樣，總是在現實的困境中不斷地做出妥協，還自欺欺人地說這是一種成長……
第二天下午，我回到雲城莫家。
我爸和我媽正準備吃飯，看到我出現在家裡，爸媽都是一愣，我媽還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確定沒有看花眼後，直接喜極而泣，語無倫次地說道：「凡兒，你這是從哪回來的，吃飯了嗎，我去拿碗筷。」
我爸也難得沒有板著臉，反而滿臉欣慰的笑容，對我媽說道：「把上次沒喝完的半瓶酒拿出來，不能放太久，不然就會變味道。」
我媽激動地點頭答應，很快就拿了一副碗筷，和半瓶酒出來。
「兒子，別急著喝酒，先墊墊肚子，要不然對胃不好。」只是眨眼的工夫，碗裡面就堆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