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離開的時候，只有歷飛花的父母在這裡，但此刻病房裡已經人滿為患，有歷飛花的同事，也有她圈子裡的朋友，大多數都不認識。
「人太多了，要不改天再來？」
病房外面，我小聲問道。
陳雪看到病房裡面的畫面，也是微微蹙眉，遲疑了片刻，然後就下了樓。
住院部外面是病人活動區域，此刻有不少患者都在這裡乘涼，陳雪走到沒人的地方坐下來，看著我說：「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不我幫你找份工作？」
我沒有立即說話，一個坐了四年牢的人，想找工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再看吧。我還沒想好。」
「你總得對自己的人生有一個規劃吧？」陳雪說。
規劃？
坦白說，我並沒有人生規劃。
這幾年來，我最想幹的事情就是還自己一個清白。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我反倒覺得生活好像失去了動力。
「如果我說我沒有人生規劃，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太廢了？」我不置可否地苦笑起來，「其實我本就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和葉超沒法比。」
陳雪凝眉道：「提他幹嘛？」
「你知道嗎，雖然你媽說的話很難聽，但其實我並不恨她。你是她女兒，她盼著你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本就無可厚非。」我自嘲地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自己比別的男人差勁，但這本身就是事實，就拿那個葉超來說，不僅年少多金，人長得也不錯，我沒法跟他比。」
陳雪板著臉說道：「莫凡，你到底想說什麼，別拐彎抹角的，直說吧。」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說什麼。
這些話完全是有感而發。
看到陳雪的臉上漸漸露出怒意，我急忙賠笑道：「生氣了？那我不說了。」
「莫凡，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我和葉老闆之間有不正常關係？如果你這樣想，那真的錯怪我了，我敢摸著良心說我和葉老闆是清白的，更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陳雪較了真，說話的語氣有點冰冷，我點頭說：「我知道你不是愛慕虛榮的女人，要不然早就答應葉超的追求了。」後半句話我沒有說出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陳雪可以拒絕葉超一次兩次，但誰又能保證時間久了，陳雪還能抵擋住葉超的糖衣炮彈？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忽然產生這種想法，但追根溯源，可能都跟我坐過牢有關，表面上裝的若無其事，但其實我內心深處是很自卑的。
「莫凡，你也別拿葉老闆說事，就算他真的喜歡我，可我也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反倒是你，一個白薇，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歷飛花，她們都長得漂亮，還比我有錢，如果你擋了你的前程，拖你後腿的話，我可以離開！」
陳雪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已經冒了火。
我趕緊說好話，但也無濟於事，陳雪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看著陳雪負氣離去的背影，我狠狠給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說那麼多話幹什麼，剛把陳雪哄好，轉眼又惹她不高興，這不是犯賤嘛！
遲疑了片刻，我趕緊跑出去追陳雪，剛從醫院出來，正好看到陳雪坐進一輛計程車里漸漸遠去。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正當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莫凡？」
我循聲望去。
入眼所見的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朝我走過來，這人穿著比較樸素，其貌不揚，尤其是凸起的額頭，十分突兀，放在人群中很不起眼的那種人。
我略皺眉頭，眼中帶著些許警惕的味道，「我們認識嗎？」
男人搖頭說：「不認識，沒準以後會認識，我家少爺想見你，跟我來。」
「我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跟你走？」
男人看了我一眼，下一秒右手便落在我肩膀上，五根手指猶如鋼筋一樣死死地扣住骨頭縫，痛感瞬間傳遍全身。
「因為我家少爺想見你。走。」
肩膀被男人這樣扣住，我動彈不了，最後只能跟男人坐進一輛車裡，十幾分鐘後，車停在附近一家會所外面。
不大一會兒，男人將我帶到一個房間裡。
房間裡裝修得很豪華，給人第一感覺就是很大，十來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女人多男人少。
從那些青年的穿著打扮，以及言行舉止來看，似乎都家境不錯，尤其是坐在沙發正中間的那個青年，穿著短袖短褲，懷裡摟著兩個性感嫵媚的女人，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
「少爺，人帶到了。」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對短褲男說道。
與此同時，房間裡所有人都朝我看過來。
短褲青年鬆開兩個女人，端起半杯紅酒抿了一口，隨便打量我幾眼問道：「你就是莫凡？最近你的名字很響啊，本少還以為你會是一個長著三頭六臂的怪物，現在一看，你貌似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啊？」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青年，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短褲青年旁邊一個青年抓起酒杯便朝我砸過來，怒喝道：「麻痹的，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沒聽見王少在跟你說話嗎？艹！」說著，青年就從沙發上跳起來，看那架勢，明顯是想跟我動手。
我側身躲開，紅酒杯砸在包廂門上，咔嚓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短褲青年擺了擺手，繼而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旁邊那兩個性感的女人則溫順地靠在他懷裡。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濤，王家第三代成員。」王濤略帶戲謔地看著我，「這些年雲城還算平靜，我們也習慣了平靜，可這段時間雲城卻被你搞得雞犬不寧，先捅傷葉家葉磊，最近又把張小黑送了進去，你真的很狂啊。有句話說得好，天狂有雨，人狂有禍，有人看你不順眼了，讓我收拾你，要不給我個面子，十天之內，滾出雲城？」
我還是沒說話，剛才準備動手的那個青年齜牙咧嘴道：「艹，你他媽到底會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