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謹臣的話,比情話更讓黎梔悸動淪陷。
可是,心裡那點甜蜜來不及蔓延,便被苦澀取代。
若是半年前,甚至兩個月前,傅謹臣對她這樣,她肯定會開心到不行。
可現在,太遲了。
縱然依舊會悸動,可她早已不想回頭,也沒了回頭的勇氣。
黎梔看著眼前深愛的男人,淡色唇瓣彎了彎。
「是的,沒有感情了。」
她的話讓傅謹臣周身都寒了下來,男人掐在黎梔下巴的力道用力。
「你愛過我嗎?」
黎梔心中一痛,怎麼可能沒愛過,她甚至現在都不曾真正走出來。
可是……
她想到那夜後,她身體撕裂縫了針,躺在床上需要他的安慰時。
他卻消失無蹤,她好不容易打通他的電話,懷著緊張又期待的心情跟他告白。
她說,「哥哥對不起,我……喜歡你。」
她到現在都記得他的冰冷回答。
「別再叫我哥哥,不覺得噁心嗎?黎梔,為了留在傅家,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說她讓他噁心,她的喜歡和愛,都讓他覺得噁心。
那之後,黎梔沒敢再表白。
二十歲他們領證結婚,她跟他說。
「三哥,我會做最好的妻子,照顧你陪伴你,不離不棄。你能試著跟我一起經營好這段婚姻嗎?」
她把對他的愛隱藏在樸實的言辭里,最好的妻子,怎麼會不愛她的丈夫呢?
可是他說,「黎梔,少白費力氣演戲了,我們做協議夫妻,對你我都好。」
他甩給她的是一份協議假夫妻的合同,縱然那樣,她也依舊傻傻的不肯放棄。
兩年走來,耗盡心力。
此刻,傅謹臣又問起這個問題,想她如何回答?
說真話,只會讓他再羞辱她一次罷了。
他們都要離婚了,也沒那個必要了,黎梔一點都不想再糾纏下去。
她看著傅謹臣,堅定搖頭。
「沒有,我不愛你。」
她在心裡默默的想,是的,未來的某一天,黎梔一定不會再愛傅謹臣。
她可以做到的。
傅謹臣凝視著眼前女人,她的水眸乾乾淨淨的,清透無波,沒有任何情意。
他知道她說謊的樣子,和此刻的平靜全然不同。
她不曾愛他。
傅謹臣薄唇淺淺勾起嘲諷的弧度,男人面容無波,鬆開了鉗制著黎梔下巴的手。
他緩緩退後,站起身。
「沒有最好,你說的對,離婚果然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黎梔抿了抿唇角,彎了彎眉眼。
「恩,三哥,離婚後我們還和從前一樣,我……」
傅謹臣卻打斷了她的話,他冷眸居高臨下睥著她。
「錯了,我傅謹臣不會跟前妻當兄妹!黎梔,少做夢了,這輩子我們都不可能再做兄妹!你不嫌膈應,我未來老婆也不可能接受!離婚了,我們只會老死不相往來。」
黎梔小臉霎時慘白如紙,她神情也僵住,心裡空洞洞的。
半響,她才勉強扯了扯唇角。
「嗯,好……我知道了。」
傅謹臣冷笑,「黎梔,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好。」
「儘快湊到三千萬,我放你走。」
「好。」
看著冷著臉,一口一個好的女人,傅謹臣心寒徹骨。
她不愛他,勉強留在他身邊的女人,蒼白悲傷又倦怠,根本就不幸福。
她只想逃離。
他強留著人,也沒任何意義。
傅謹臣言罷,沒再多看黎梔一眼,轉身大步而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門口,黎梔倒回病床,眼淚一瞬間決堤而下。
她蜷縮著克制不住的全身顫抖,嘴裡都是血腥味。
他放過她了。
黎梔能感受的到,這一次他是真的不會再挽留為難她了。
明明是心中所求,可為何她竟半點解脫的感覺都沒有。
大概是,她到底……
把哥哥也一起弄丟了吧。
黎梔哭了好久,等平復過來,她拿了手機聯繫簡雲瑤來接她時,才看到了蘇婉雪發來的那張照片。
照片裡的傅謹臣穿著的還是早晨離開時那套衣服,在會所包廂里,蘇婉雪滿臉幸福靠在他的懷裡。
黎梔眼底情緒徹底褪去,這一刻她無比的慶幸。
剛剛她不曾淪陷在男人的溫情和挽留里,也但願,傅謹臣這次是真的放手了。
*
醫院停車場。
黑色庫里南還沒停進停車位,便被主人下令離開醫院。
陳庭早上聽吩咐買了醉仙居的早點,都還裝在保溫桶里,沒能送到病房。
車裡氣壓低到極點,後車座的傅謹臣表情和往常沒什麼變化,但陳庭卻感受到一種毀滅般的壓抑氣息。
他可真是想哭。
他以為昨晚總裁照料太太一晚上,今天兩人能和好呢。
結果怎麼更糟了。
一路陳庭戰戰兢兢的,一個字沒敢說。
陳庭以為總裁這樣會影響工作,卻沒想到,傅謹臣都沒回家換衣服,直接便去了星臣。
他立刻便進入到了工作狀態,一上午的效率甚至比任何時候都高。
結束上午的工作,回到辦公室,陳庭匯報著下午的行程。
「蘇小姐的獨奏會,大夫人剛剛打電話,提醒總裁一定不要缺席。」
傅謹臣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這是真要去啊。
陳庭是徹底搞不懂了,難道總裁其實喜歡的是蘇小姐?
他離開辦公室,傅謹臣坐了片刻,伸手拉開辦公桌最下面的一個抽屜。
抽屜拉開,他拿出了裡面的一個錦盒和一本日記本。
錦盒是黎梔將蛋糕砸車窗玻璃上那次,傅謹臣當時手邊放著的那個。
錦盒打開,裡面是傅家那隻品相絕佳的傳家玻璃種翡翠手鐲。
傅謹臣指腹摩挲了下那手鐲,眼底染上陰鬱。
他猛的攥起手鐲,用力之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像是要將那手鐲生生捏碎。
失控暴虐的情緒很快被壓制,手鐲最後還是躺回了錦盒裡。
錦盒蓋上,像等不到主人,永久塵封。
傅謹臣將錦盒丟回抽屜,不小心帶的日記本掉在地上。
日記本打開,陳舊頁面上少女頗具幾分風骨的熟悉筆跡寫下的卻是涓涓情思。
今天是愛傅西洲的第1196天。
那滿滿一頁,寫滿了傅西洲的名字。
幾滴眼淚暈開了字跡,是少女不可說的暗戀情愁。
可笑的是,黎梔的字,從小臨摹的是他的。
用肖似他的筆跡,去寫這些,說她沒心沒肺,她還喊冤。
傅謹臣盯著那日記本,眼底陰霾重重,忽而抬腳,重重碾壓了上去。
翌日。
遲銘來星臣開項目會議,會議結束,非要跟著傅謹臣回辦公室蹭一杯咖啡喝。
傅謹臣沒搭理他,兀自看著項目合作書。
陳庭給遲銘端了咖啡,遲銘嘗了一口就擰著眉放下了,他看向辦公桌後的傅謹臣。
「什麼情況啊,你這兒的咖啡怎麼不是原來那個味兒了?你不會故意苛待我吧。」
他站起身,從沙發區來到了傅謹臣的辦公桌前,彎腰便拿走了傅謹臣面前那杯咖啡,嘗了一口。
傅謹臣的咖啡自己還沒碰,便也沒管他。
遲銘卻很快皺眉,「真是一樣難喝,這誰泡的,浪費了這麼好的聖海倫娜咖啡豆。」
他將咖啡杯放下,「不是三哥,由奢入儉難啊,你是換助理了嗎?原先泡咖啡的……」
他話沒說完,傅謹臣就重重的將手裡項目書丟在了桌面上,冷氣壓蔓延。
「聒躁!」
尋常人見他這樣也該識趣了,無奈遲銘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他當即挑眉。
「我知道了,往常負責泡咖啡的是小嫂子吧?怪不得不一樣,頂的上專業咖啡師了。
三哥,為了這杯咖啡,你也趕緊把小嫂子哄回來啊。」
傅謹臣抬起眸,冷淡的目光似刀。
「我今天心情不好,特別想做點讓人痛苦的事,你想試試?」
遲銘脖子一寒,立馬做了個嘴巴上拉鏈的動作,轉身出去了。
陳庭過來送他,遲銘拿出手機邊看邊往電梯走,不忘八卦。
「三哥跟小荔枝怎麼回事?」
陳庭禮貌笑著搖頭,不是他不說,關鍵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遲銘卻不知看到什麼,腳步一頓,驚聲道。
「嘖,厲害,你們總裁和總裁夫人這真準備往後個玩兒個的了啊。」
夫妻雙雙上熱搜,還都不是跟另一半上的。
要不要玩兒的這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