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月光如水。
黎梔和傅謹臣躺在主臥的大床上,中間隔著一個軒軒。
小孩身上有股奶香味,很好聞。
黎梔剛剛躺下,軒軒便像尋找媽媽一樣,踢騰了下小短腿滾到了黎梔的懷裡。
黎梔閉著的眼眸驀的睜開,眼神閃過些許慌亂和無措。
她抬起手,都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她生怕放的位置不對壓壞了這麼軟綿綿的小傢伙,畢竟他那么小一團,以至於她的手就那樣僵在半空。
一隻大手驀然抬起,握住了她那隻懸空的手,接著十指緊扣將她的手繞到寶寶的頭頂和他交握放在了枕旁。
因為他這個動作,黎梔側了側身,成了徹底的側睡。
而傅謹臣也是側躺,兩人在黑暗中隔著個寶寶,四目相對。
黑暗裡黎梔能看到他模糊的臉部輪廓,以及那雙幽邃眼眸中的亮光。
兩人對視了兩秒,傅謹臣扣著黎梔的那隻手,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的點了幾下。
有節奏的,他們獨有的,互道晚安的方式。
心頭一瞬酸軟難言,黎梔也用同樣的方式點了點男人的手背,接著閉上了眼眸。
她以為睡不著的,以為會噩夢不斷,會觸景傷情想到那夜。
但是統統沒有,她的呼吸很快就綿長安然。
而對面的房間,白洛星卻沒那麼安逸。
她手受了傷,痛的不行又嫉恨的不行。
她拿出手機,往陽台的方向走,撥出一個電話。
那邊接聽的很快,白洛星壓低的聲音吩咐道。
「我現在別墅東面的陽台上,你過來吧,記得找好角度,要拍的清楚一點。」
白洛星掛斷電話,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將衣領往下拉扯,又將頭髮放下來,打散了遮擋住額前的紗布。
她姿態慵懶的靠著欄杆,背朝後看了看,又過去將房間的一個柜子挪動了下,窗簾半拉,若隱若現。
從遠處看,就好似屋子陰影處站了一個人般。
這樣等下她對著房間黑暗中做幾個假動作,拍的時候再找找角度,興許能營造出一種男人站在陰影里跟她調情的氛圍。
可惜了,傅謹臣對她的防備心太重,不能拍出他們深夜相處的畫面。
不過只要她在御庭府被拍到,讓人以為她已經入主御庭府,總歸也是有點作用的。
白洛星弄好一切,朝外看去,但是她等了半天,冷風吹的脖子都涼嗖嗖了,也沒看到和她約好來偷拍的人。
他們說好了,等人來了,拿手機燈光在遠處晃一晃讓她知道的。
白洛星等的不怎麼耐煩,正準備拿手機再打個電話催促一下,卻發覺手機怎麼就沒信號了。
她來回走動著,試了幾次,電話都打不出去。
她正奇怪,不經意的往樓下一瞥,卻看到一個小身影從下面跑了過去。
但這是御庭府哪兒來的小孩子。
她使勁閉了閉眼,再往院子裡看,整個院子都空落落的一個鬼影都沒有。
果然是她看錯了啊,但白洛星剛剛鬆了一口氣,便又好似隱約聽到了孩童的哭聲從樓下傳上來。
「軒軒?是誰在下面?!」
白洛星頓時臉色煞白,尤其是想到軒軒是睡在對面的主臥,就算是軒軒醒來,也不可能是哭聲從樓下傳來,白洛星頓時毛骨悚然。
這時那隱約的哭聲又變成了小孩的笑聲。
嘻嘻,嘻嘻嘻。
時哭時笑,真是比單純的哭更駭人。
白洛星抱著自己,顧目四望只覺陰氣森森,遠近樹木都鬼影重重。
「啊!」
她再也顧不上什麼借位拍照了,抱著自己飛快的跑進了屋裡,關上陽台的門,她沖向了門口,用力拉房門。
但也是這時,她發覺房門打不開了。
她被鎖進了這間屋子,白洛星更加用力的拉扯房門,她想拍門的,這時門外也響起了噠噠,噠噠噠的跑步聲。
那聲音明顯是小孩子的跑來跑去的聲音,跟大人走路完全不一樣的。
跑步聲很快來到了門外,白洛星嚇的鬆開門把手,僵硬的低下頭去看。
下面門縫透出一點光,走廊的燈光好像閃了閃,有影子晃動,接著有殷紅的液體慢慢從外面滲透進來。
白洛星穿著的是白色的一次性拖鞋,很快,她的鞋尖就被染上了一抹詭異的紅。
「啊!不要!不要進來,我不是!不要找我!」
白洛星好像也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白洛星渾身僵硬,害怕的一動不敢動,她聲音顫抖。
頭上本來就受了傷,此刻更是覺得頭暈目眩,渾身冷汗,幾欲昏厥。
「嘻嘻,嘻嘻嘻……」
回應她的是更加清晰的笑聲。
「啊!」
白洛星痛苦驚恐的捂著耳朵往後退,腳下一絆,拖鞋飛出去,而她也朝地上摔去。
她摔的很重,她寧願自己能直接摔暈過去。
可頭暈目眩的,她意識卻是清醒的。
她又驚恐的看向周圍,四周的一些家具還蓋著白布,像是隨時都會從白布中探出什麼東西,將她拽入恐懼的深淵。
想到這房間是傅謹臣和黎梔給他們那個死嬰兒子準備的,白洛星就更是寒從心底滲透到了四肢百骸。
白洛星抱著自己,在地上蠕動著蜷縮著,抖成一團。
幾個月的嬰孩,往往都睡不了一整夜。
黎梔做好了半夜要被軒軒吵鬧醒來的準備,可是她一覺醒來,有些意識的時候便感覺光線已經亮了。
她迷迷糊糊的動了動眼皮,便覺察到懷裡有軟軟的一團,而她的身體好像也被人環著,在一個很溫暖安全的懷抱里。
黎梔睫毛輕眨,睜開眼睛。
入目就對上了一雙烏溜溜的純淨大眼睛。
是軒軒。
小傢伙在她的懷抱里,已經醒了過來,竟然也不哭不鬧的,就睜著那雙好奇又單純無害的眼眸盯著黎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