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謹臣渾身一僵,看著滿臉質疑嘲諷的女人,眼前氣的發黑。
「我不會!」
他怎麼可能包庇殺害自己妻兒的人?
可黎梔卻只是冷笑,她搖著頭,已經不相信他了。
「你難道沒有那麼做過嗎?蘇婉雪從前做了多少妖,可白洛星一掉眼淚,你便留下了蘇婉雪的孩子。
柳月蓮又做了多少惡,白洛星一通電話,你無限退讓。傅謹臣,倘若那晚你沒去,也許……也許黎勇根本沒有機會。」
蘇婉雪幾次三番害她,還毀了婚禮,一手造成他們這麼多年相互誤會,還害簡雲瑤血濺婚禮。
傅謹臣明明說了要拿掉孩子將她送進監獄,可最後呢?
而這些天,傅謹臣經常夜半到朗潤園樓下守著,有時呆一會,有時天亮才走。
黎梔其實也知道的,她忍不住想,若傅謹臣當初沒包庇蘇婉雪,若傅謹臣當夜沒去郊外。
若他呆在樓下,果果是不是就不會有事?
「傅謹臣,果果沒了,我有責任,你也有責任!」
黎梔紅著眼眸盯著傅謹臣,她要讓他愧疚,讓他知道她有多痛!
因為,她害怕最後查到白家,他又手下留情。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是我沒保護好你們!」
傅謹臣抬手撫上黎梔那雙仇恨的眼眸,嗓音嘶啞,他臉色泛白。
黎梔卻陡然握住傅謹臣撫在她眉間的手,用力按在了腹部。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果果是多乖巧聰明的寶寶。他從到來,就不捨得折騰我這個媽媽,早期孕吐只偶爾幾次,告訴媽媽他來了,便不捨得再讓我難受了。
我沒及時做孕檢,他也健健康康長大,從沒讓我費心過。我傷心時,他還會跟著一起難受,用他的方式陪伴我。
胎動後,我每次叫他,他都會給出回應。他還很有音樂天分,前段時日放胎教音樂時,他已經會跟著音樂頻率踢腿……」
黎梔說著這些,臉龐上有溫柔的笑容,可眼淚卻無聲一滴滴的滾落。
傅謹臣被她按在腹部的大掌,掌心裡滲出冰涼汗水,竟微微顫了下。
他嗓音艱澀,「梔梔,求你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果果還很喜歡你這個爸爸呢,那次你到N國,好幾夜我都睡得不安寧,是小傢伙感受到了爸爸在提醒我呢,還有前幾天,你開車到樓下,在樓下守著時,果果晚上就格外的乖……」
傅謹臣呼吸都沉滯起來,心臟似要被她的言辭攪碎成血肉模糊的一塊塊。
他陡然沉喝,「黎梔!我讓你別再說了!」
他猛然抽出被她按在小腹的大掌,將她攬在懷裡,抵著她的髮絲。
「真的不用說了……」
他閉上沉痛的眼眸,早已悔不當初。
他並非厭煩她的刻意提醒,而是,她這樣一遍遍強調他。
她自己也在一次次傷痛悲憤,太傷身了。
她大概不知道,她的身子一直在顫抖。
可傅謹臣的呵止,卻讓黎梔情緒陡然激動。
他擁抱的再緊,都抵不住她瘋狂的掙扎,嘶喊。
她揪扯著他的衣襟,質問著道。
「傅謹臣,果果的彩超單子呢,你放在了哪裡?!傅謹臣,你敢再看看嗎?你敢嗎?」
黎梔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她撕扯著傅謹臣的衣衫,瘋狂拍打她。
她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的私人醫生,房門被推開。
傅謹臣用力抱著女人,沖醫生道:「她情緒失控了!」
傅謹臣擔心黎梔再這樣下去會傷到自己。
醫生飛快上前,給黎梔打了一陣鎮定劑。
黎梔很快渾身虛脫,像是世界被強行啟動了暫停鍵,無力的軟倒在傅謹臣的懷裡。
「梔梔,我會給我們的果果報仇,你相信我……」
男人彎腰將她放在床上,他輕柔整理著她散亂的頭髮,聲音像隔著雲海。
黎梔卻感受不到信賴,她雙眸空洞洞的看著天花板。
他承諾她太多,她還能相信他嗎?
「梔梔,別再這樣了,果果那麼乖,他不會想看到最愛的媽媽因他這樣痛苦,自我折磨的,他也不會想看父母為他相互廝殺……」
是這樣嗎?
不是,都是藉口。
她想掙扎,可意識已經越來越昏沉,陷入黑沉前,她終於看向了他。
她的唇瓣輕動了幾下,聲音很小。
傅謹臣卻分辨出,她在說。
「傅謹臣,我永遠不會再原諒你……」
黎梔閉上了眼睛,一滴眼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進髮絲間。
醫生護士早便出去了,傅謹臣卻獨自在床邊坐了很久很久。
他從臥房出來,回到書房,在書桌後坐下,緩緩的從西裝內袋中拿出了摺疊整齊的那張彩超單。
單子四角已經磨的微微發毛,這段時日,這張彩超單一直都貼身藏著。
他時常會打開來看,每次看到,疲累便會一掃而空。
然而,果果出事後,他再沒打開過。
黎梔說的對,他不敢看了。
他傅謹臣,竟然也有不敢的時候,連打開這張紙的勇氣都喪失了。
「三少……」
敲門聲,伴著雷淵的聲音傳來。
傅謹臣已瞬間收斂情緒,打開抽屜將那張彩超單子放了進去。
「說。」
雷淵上前,將一份資料放在了辦公桌上。
「當時用護士台座機打電話的那個假護士找到了,就是這個人,從身形和姿勢上基本可以斷定,是個矮瘦的男人。應該跟兩次向黎勇提供錢財支撐的那個接頭人是同一個,他的落腳地也找到了,但是早就已經人去樓空,找到人還需要點時間……」
雷淵說著,又將另一份小區監控和行車儀截取的畫面遞過去。
「車裡面確實被放了小型信號屏蔽器,排查過所有靠近車子的人。目前已確定是這個老人,他應該是趁著小孩摔倒在車旁,過去扶小孩時將屏蔽器粘在了車下。
當時吳峰下車看了眼,因為老人帶著的是個兩三歲的小童,之前他也看到過老人在小區裡帶孩子,就大意了……」
「人找到了嗎?」傅謹臣撿起紙張,看了兩眼。
雷淵卻道:「是小區一戶居民家的老人,查到他投資失敗,欠下了巨額債務,太太出事前的傍晚,已經飛M國了,已經派人去追。」
傅謹臣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很顯然,幕後的人很謹臣小心,早就做好了應對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