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謹臣眼底沉鬱,卻沒讓開。
「就這麼一天都等不得?」
黎梔根本就沒什麼精神,是強撐著起來的,她沒力氣跟傅謹臣爭辯什麼。
簡雲瑤扶著她,感覺黎梔跟一片落葉一般,一點支撐都沒有。
從前的黎梔不是這樣的,她雖纖瘦,可身體是很好的。
連著跳舞幾個小時,輕輕鬆鬆,可現在……
簡雲瑤都心疼死了,搶著惱怒道:「這還用問嗎?跟你這種男人在一個結婚證上,那就跟頭頂懸掛了一把血淋淋的砍頭刀一樣,鬼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再砍她一刀,分分鐘都是煎熬!別墨跡了,趕緊的吧!」
然而,簡雲瑤的話,傅謹臣卻好似根本沒聽在耳中,只當她是空氣。
因為男人彎腰,直接強行將黎梔抱了起來,邁開大步便朝病房裡走。
「你做什麼?!傅狗,你還有點良知,你就放開她!」
「雷淵!」
簡雲瑤怒著,想去阻攔,傅謹臣冷沉著臉開口。
雷淵閃身進來,很快便將簡雲瑤帶出了病房,且關上了病房門。
簡雲瑤焦急的要爆炸,跟雷淵一來一回的在病房門動起手。
雷淵肅聲道:「簡小姐,孩子沒了,我們三少也很悲痛。現在關鍵是養好太太身體,太太不坐月子,身體垮了,想必你也不願看到。你真為太太好,就少拱火了。」
簡雲瑤想到剛剛幫黎梔換衣服,黎梔都出一身冷汗,咬咬牙憤懣的抱胸坐到了病房外。
病房裡。
黎梔被放回病床,男人彎腰幫她脫掉鞋子,便拿了毛巾給她擦拭額頭虛汗。
「傅謹臣,你一定要讓我更恨你嗎?」黎梔聲音虛浮,心裡無力。
男人的動作卻未曾停頓,神情也沒什麼變化,似乎對她的冷言冷語已經習慣。
他擦了她的臉,強勢撐著她的後腦勺,讓她仰頭。
黎梔排斥他的觸碰,掙扎了下,傅謹臣冷沉道。
「事到如此,我真不介意你更恨我!恨對我來說,總比無愛無恨,無情無緒來的好。」
他說著,強勢將她從床上撈起來,讓她靠在臂彎里。
「所以梔梔,別跟我對抗,我不介意對你來硬的!」
黎梔喘息著,盯向男人的眼眸一點點紅到滴血。
傅謹臣抬手撫了撫她緋紅的眼尾,嗓音輕緩下來,「先把身體照顧好,不然,你什麼都做不了,連恨我都顯得這麼可憐無力!」
黎梔不想看他,閉上了眼睛。
傅謹臣卻拿毛巾,抬起她的下頜,幫她把脖頸上的冷汗也擦乾淨,又將散亂的長髮整理好勾到耳後。
他才將她放回到病床上,替她拉好被子。
看著一言不發,似乎連看都不肯多看他一眼的女人,傅謹臣眸光暗沉。
他將毛巾放回去,道:「我讓人送吃的進來,你吃點東西。」
「我不吃!你少白費力氣了。」黎梔翻了個身,心裡恨極。
到了這個地步,他都還在逼迫她,不肯放過她,囚困她。
他在她眼裡心裡,不再是哥哥是庇佑者是光是溫暖。
他已經是魔鬼,是囚籠,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
傅謹臣看著她蜷縮的單薄身體,指骨緊攥了下道。
「你乖乖吃東西,我就打電話安排離婚的事兒,錯過今天,你別怪我心狠不放你走。」
躺著的黎梔僵了下,睜開眼睛,看向男人。
「什麼意思?」
「離婚證也不是非去民政局才能領的。想離婚,就起來好好給我吃東西!」
傅謹臣沉聲,面無表情。
他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盯著她,心裡都是對自己的自嘲。
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要用離婚才能讓她吃點東西。
黎梔盯著傅謹臣,和他對峙著。
這還是她今天頭一次正眼,不錯眼的看著他。
傅謹臣呼吸微窒,脊背都僵硬了下,竟無端緊繃。
但他沒從女人的眼神中分辨到任何情緒。
曾經的眷戀,歡喜,厭憎,就連剛剛被他激起的那點怨恨,也好像都沒有了。
他心裡空的厲害,薄唇動了動,「沒想逼你,但你這樣折磨自己,身體會受不住的……」
從出事到現在,她什麼東西都沒吃過,一直是營養針吊著。
這樣下去,不行。
黎梔唇角嘲弄的勾了勾,「你的深情還真是可笑。」
他明顯換了一身衣服,深灰色的襯衣打著格紋領帶,下巴青色的胡茬剃過了,下頜線冷峻深刻。
身上有股清新薄荷沐浴露的味道,除了那雙眼眸還密布了紅血絲,他看起來還是那個冷情矜貴的傅少。
失去果果,對他來說,大概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所以才會覺得,她現在吃得下東西。
自以為是的覺得,這樣是對她好,不過都是為了彌補他自己心裡的愧疚感而已。
這個男人涼薄的可怕!
「隨你怎麼想,想離婚,就起來吃東西。」傅謹臣聲音平淡卻不容置喙。
黎梔最後還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傅謹臣俯身扶她,又沉聲叫了人。
很快便有傭人進來,在黎梔的面前擺滿了營養餐。
黎梔氣血兩虧,傅謹臣請了營養師和中醫,連夜敲定的食譜,不是藥膳勝似藥膳。
黎梔拿了湯匙,手腕發軟,沒一點胃口。
一隻大手從她面前端走湯碗,下一秒,湯水送到了她的唇邊兒。
「你沒力氣,我餵你。」
黎梔掀起眼眸,「看著你,我想吐。」
傅謹臣俊顏一瞬陰沉,湯匙也在碗沿上重重磕了下。
他下頜緊繃,和她對視著。
他眼神翻湧泛紅,女人的眼神卻像一潭死水。
片刻,傅謹臣從病床前站起身,冷聲吩咐一旁傭人道。
「你來照顧她吃飯!」
傭人嚇了一跳,戰戰兢兢上前,從傅謹臣的手中接走了湯碗。
黎梔不想為難傭人,也想儘快離婚。
即便一點胃口都沒有,還是配合著吃了東西。
傭人將剩下的飯菜撤走,黎梔便看向了站在窗邊的傅謹臣。
「滿意了嗎?」
她問,態度像談判。
傅謹臣薄唇緊抿,明白她的意思,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
在雲城,傅謹臣果然是有特權的。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來的很快,不到十分鐘,黎梔便在病房中,都沒有下病床,就拍好了離婚照,辦好了離婚證。
離婚證拿的這麼簡單,也顯得從前費勁巴拉一次次跑民政局的她那麼可笑。
黎梔捏著離婚證,笑的嘲諷又悲涼。
抬頭時,傅謹臣送走工作人員,正好進來。
黎梔捏著離婚證,「孩子沒了,婚也離了,你還想拿什麼來拿捏我?如果沒有了的話,請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