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無動於衷呢?
這是她唯一愛過,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在一遍遍的跟她說愛她。
是從前她做夢都想聽到的話,像颶風山呼海嘯般席捲她。
「七七,別哭,是不是我又說錯話,惹你不高興了?」
黎梔的眼淚不覺越墜越急,一滴滴滾燙的落在了男人的掌心臉頰。
傅謹臣小心擦拭著,俊顏疼惜驚慌。
黎梔卻猛的推開他,她朝後踉蹌了兩步,差點跌倒。
傅謹臣嚇的臉色都白了,豁然起身卻扶她,卻被她再度甩開。
他高大頎長的身軀無措站在那裡,伸著手,看著哭成淚人的她,想擁抱卻又不敢擁抱,神情懊惱。
黎梔哽咽著瞪著他,「你別碰我,你混蛋!」
「好好,我不過去,我混蛋王八,是大壞蛋,罪不可赦,你別哭了。」
傅謹臣無奈至極,已經不知該怎麼哄她了。
他越哄,她好像哭的越厲害越委屈。
黎梔緩了下心緒,控訴他,「你裝什麼無辜!你口才這麼好,這麼懂怎麼戳我心窩,怎麼會說錯話?
傅謹臣,你分明就是故意的!這些話你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我剛剛得知身世,心無所依,迷茫脆弱,防線潰散的這時,你就要來說這些話來動我的心!
你說我狡猾,明明你才是最狡猾的獵人!你的愛處處都是算計,我不想聽!」
黎梔說完,轉身快步進了衛生間,關門反鎖。
她生恐再拖延一會兒,便會控制不住自己心軟妥協,再次吞下他裹著刀片的蜜糖。
黎梔關上了門,所以不曾看到,此刻站在病房中的傅謹臣神情錯愕驚慌。
他深眸泛紅,眼神失去冷靜,黯然受傷。
他並沒有往日的從容篤定,運籌帷幄。
剛剛的那些話,他自然而然說出口,都是心中所想。
可在她眼中,他的情之所至卻都是找準時機的算計而已。
傅謹臣淡色薄唇微微揚起自嘲弧度,來到衛生間門口,艱澀開口道。
「梔梔,如果我又讓你傷心了,我收回剛剛的那些話。你不想見我,我現在就離開,你不要在裡面待太久,空氣不好。」
傅謹臣沉默等待片刻,裡面沒有一絲動靜。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哭,他忍著想要破門而入的衝動,輕嘆了口氣,轉身。
衛生間,黎梔靠著門,垂著濕漉漉的眼睫,卻克制不住無聲掉落的眼淚。
眼淚大概是最好的情緒宣洩口,像膿瘡被挑破,雖然鮮血淋漓,可黎梔發覺心裡好像沒那麼怨懟了。
而這時,她才聽到。
病房裡有輕柔熟悉的鋼琴聲傳進來,黎梔一怔。
她打開門,邁步出去。
病房裡已經沒了傅謹臣的人影,但衛生間的門口地上卻用鮮花花瓣拼湊了三個字。
對不起。
門開,帶起一陣風,吹的花瓣滾動,字跡凌散。
而鋼琴聲是床頭柜上的亮著屏幕的手機里發出來的。
是黎梔自己的手機,可鋼琴聲卻不是她錄製的。
黎梔輕易辨認出,那是傅謹臣彈奏的,有他獨特的觸鍵方式。
而傅謹臣所彈奏的,是她最早發在微博里的原創曲子《冬雪》,這首曲子是她為八歲時和他的初遇寫的。
可他剛剛告訴她,在他的記憶里,他們的初遇要更早。
早在她有記憶前,他便已銘記了她。
曲子在靜謐的病房中流淌,黎梔心口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鼓脹著。
好似她丟棄掉的東西,又在被他一點點的撿拾。
好似他們的位置互相調換了,他在等她回頭。
良久,她才邁步走過去,在病床邊兒坐下。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黎慕遠,黎梔臉頰緋紅,赧然笑了下。
「大哥,你會不會都聽見了?對不起,吵到你了吧?」
「你肯定在取笑我,都當媽媽了還這麼愛哭。」
「大哥,怎麼辦?我好像還愛他,我該再相信他一次嗎……」
*
車裡。
傅謹臣神情冷漠,坐在後車座,沉聲吩咐開車的雷淵道。
「黎勇的事,查出異常了沒?」
雷淵搖頭,從中央後視鏡看了男人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雖然傅謹臣面無表情,神情無異,但他莫名感覺傅少心情不怎麼好。
但按理說,剛剛見過太太,還單獨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不應該啊。
「沒有異常,兩個多月前那場鋼架倒塌的事件沒發現特意安排的痕跡,十四年了,之前經辦黎勇案件的獄長和獄警好多都調崗了。
現在新獄長是去年才從南城調來的,並不清楚黎勇和您的關係。而熟知黎勇這件事的田科長前段時間舊傷復發,在家中休養,所以消息才沒能及時傳遞到您這裡。
前天新獄長打了電話過來致歉,說是他工作疏漏了,想看您時間允許時,請您吃個飯當面賠罪……」
雷淵匯報著,就目前查到的只能說黎勇挺幸運,倒沒發現異常。
「還要繼續查嗎?」
傅謹臣閉上眼睛,冷聲道。
「不查了,黎勇偽造親子鑑定,當年他對梔梔做的那些便不是家暴了,直接動手吧,這次讓他把牢底坐穿。」
當年黎勇傷害黎梔的證據,照片傷情鑑定,人證這些傅謹臣是都有留存的。
只是因為家暴量刑太輕,才設了別的套把黎勇送了進去。
現在黎勇根本不是黎梔親生父親,當年便也不是家暴而是蓄意傷人,殘害兒童。
傅謹臣要讓黎勇繼續為當年的所作所為再做一次牢。
「明白了,我等下便親自去處理。」雷淵應聲。
傅謹臣睜開眼眸,「送進去前,好好審審他。還有,去查梔梔的身世。」
「太太出生那家醫院八年前倒閉了,醫務人員早便流散,怕是需要些時間。」
雷淵應道,傅謹臣抬手揉了揉眉心,只道。
「這件事先別告訴太太。」
他想先找到黎梔的家人,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告訴她。
黎梔在蘇家和黎家都受了太多苦,若她的親生家人也不好,他不想她再受傷一次了。
雷淵應了,他將傅謹臣送回公司,便去處理黎勇的事。
本以為很簡單,因為之前便派了個保鏢在暗中盯著黎勇。
可誰知道他抵達時,那保鏢竟暈倒在地,黎勇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