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本的修復技術是文物修復級別的。
不僅篡改了名字,還將裡面指向傅謹臣,很明顯的那部分也都裁剪掉,還重新填補了一部分內容。
也是因此,傅謹臣竟一直沒發現什麼不對。
但知道了真相,傅謹臣在黎梔睡著時,又仔仔細細的翻看過日記的內容。
卻又一眼便分辨清楚哪些是黎梔寫給他的。
哪些是故意添加進去,誤導他的。
就比如之前被放大到婚禮大屏幕上那一段。
【今天是愛傅西洲的第1069天,下雪了,我到傅家第一天就在下雪,因為你,愛上下雪,因為愛,想往後歲歲年年,每個雪天都見到你。】
傅謹臣從前看這些,想到的卻是,他將黎梔抱回傅家那晚,他下樓送醫生離開時,傅西洲偷偷溜進過黎梔房間。
他上樓時,正好就撞到尖叫著從黎梔房間跑出來,嘴裡哇哇叫著的傅西洲。
「三哥,那臭丫頭咬我!」
從前,看著這些,他嫉妒的發狂,以為黎梔和傅西洲是一對歡喜冤家。
可現在再讀,他才讀懂。
原來,從那麼早那麼早的時候,他的小姑娘心裡便已經有了他。
「梔梔,你在聽嗎?」
傅謹臣說了半天,不聽黎梔有任何反應,男人不覺扭頭。
黎梔緩緩轉頭,「日記本呢?我看看。」
傅謹臣握著方向盤的手略鬆開,日記本他當然也是帶著的。
因為蘇婉雪人在醫院,他還要找蘇婉雪算帳。
男人打開駕駛座抽屜,將日記本取出遞給了黎梔,又問道。
「當年,為什麼要將它掩埋掉呢?」
黎梔拿著日記本,眼底神情略有些複雜。
寫這本日記時,她都不滿十八歲,日記本里滿滿的少女心事,又酸又肉麻。
她藏著捂著,生怕任何人發現。
可有一晚,家裡來客人,傭人臨時出了意外,她上樓去給客人送茶。
聽到了書房裡的談話,是傅政和客人在聊傅謹臣的婚事。
提到好幾個雲城有名的名媛,客人末了說道。
「這幾個後輩家世性情才貌都不錯,可咱們都是過來人,謹臣這年齡還是看容貌的。謹臣倒自己養了個頂頂漂亮的,怕是要看不上你安排這些了。」
傅政聲音肅冷。
「你說黎梔?若沒傅家收養,她早慘死街頭了,傅家養她一場就該知恩圖報,本本分分等著傅家給她安排婚事,關鍵時候助力謹臣。她若敢貪心不足,歪心思打到謹臣身上,傅家也容不下她了!不過謹臣拿她當妹妹,也沒那個心思,多慮了。」
「這可不好說,你還是多留意下吧,真有苗頭,也好及時處理。」
那個客人如此說道,他是白鎮霆,傅謹臣的乾爹,自然能插手傅謹臣的婚事。
黎梔站在門口,那時才十七歲的她,害怕極了,她怕被送走,再也見不到哥哥。
她也怕,傅家真給她早早訂一門婚事,似她這樣的身份,是沒有回絕餘地的。
她逃回房間,打開抽屜,想將日記本燒掉,可終究是不捨得的。
後來,她連夜哭著跑上山,挖了個坑將日記本掩埋了。
十七歲時的黎梔明明就已經知道,傅謹臣是天上月。
他們身份懸殊,她連愛他的權利都沒有。
可後來的她,怎麼就越來越糊塗了呢。
想著婚禮上周慧琴的不滿,傅臻臻的謾罵,賓客們的奚落。
吧書69新
黎梔覺得即便婚禮順利舉行,她其實也是無法強融進他的世界的。
黎梔撫摸著那本日記本,半響,她終於翻開。
傅謹臣以為她是要檢查日記的真偽,然而,下一秒。
女人陡然按下車窗,冷風呼卷。
伴著撕拉撕拉的紙張碎裂聲,是黎梔只接撕毀日記,丟出了窗外。
吱嘎!
傅謹臣急剎車,男人俊顏鐵青,傾身用力拽住女人。
「黎梔!你在幹嘛!?」
然而,已經晚了。
黎梔手中已經空空,日記本沒了。
傅謹臣雙眸泛著一層薄紅,為了能及時趕回來,他其實也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
雙眸刺痛,卻擋不住心裡鈍刀子割著般的疼。
他感覺她撕毀的不光是日記本,還有對他的愛!
可相比他此刻的心浮氣躁,黎梔清眸乾乾淨淨。
她不愛了,心都成灰了,她還會在乎一本破日記?
她看著怒氣沉沉的傅謹臣,甚至好心情的唇角彎了彎。
「傅謹臣,你連我們的婚禮都不在乎,卻在乎一本被篡改的日記?戲過了吧?」
傅謹臣盯著她滿不在乎的模樣,只覺心肝肺都快被她氣爆炸了。
他擔心再跟她在一起,他會忍不住吐血。
男人甩開女人,用力的拉開車門,下了車。
可他方才車行很快,今夜風雪,寒風凌冽。
日記早就已經被捲風散盡,不知蹤跡。
傅謹臣朝後沿著路找了十幾米,只撿到了掉在路邊雪地里的封皮,以及零散的一張日記紙。
男人拿出手機照明,眉目沉沉,正想打開手電筒再找找附近。
就聽轟的一聲車響。
他眼底一寒,轉身果然見自己那輛邁巴赫閃著囂張尾燈拋下他,疾馳而去。
頃刻間,山道只剩下一片漆黑。
四周冰天雪地。
傅謹臣抬手揉了揉額角,直接氣笑了。
半響,男人才撥打電話。
「派輛車過來,再帶隊人沿著山路把日記本的殘頁,一頁不少找回來!」
*
黎梔到醫院沒多久,簡雲瑤果然醒了。
霍硯白給黎梔拿了無菌服,帶她進了ICU。
簡雲瑤虛弱躺著,黎梔認識她那麼多年,從來就沒見過她這麼蒼白的樣子。
簡雲瑤一直都是風風火火,活力滿滿的。
黎梔喉間哽咽,不想哭哭啼啼,可眼淚卻忍不住的掉。
「瑤瑤,你總算醒來了,我真的好怕好怕!」
簡雲瑤彎了彎眼睛,艱澀開口。
「傻瓜,你忘了嗎?我……我最會摔跤了,怎麼會有事呢?」
她從小也是被父母摔打,長大後又做武替,整天在劇組裡摔來摔去的討生活。
可若不是生活所迫,又有誰是擅長摔跤和受傷的?
黎梔聽的心酸,抱著她。
「你是不是傻啊!你當時幹嘛非要往上沖,你不是最嫉惡如仇的嗎?」
簡雲瑤對周慧琴和蘇婉雪的厭憎,比黎梔也不遑多讓。
要按她平時的心態,這兩人要摔倒,她只恨不能上去補上一腳呢。
可當時,簡雲瑤卻衝上去撞開兩人,自己跌了下去。
黎梔想不明白,簡雲瑤眨了眨眼睛,虛弱卻斷斷續續的道。
「我覺得蘇綠茶肚子的孩子有問題,她好像是想自己摔掉,還想藉機成你婆婆的救命恩人……我怎麼能讓她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