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硯白。
他單手托著黎梔的腦袋,將她扶穩。
黎梔睡的很沉,一點都沒醒來的跡象,霍硯白遲疑了下,脫掉身上大衣披在了黎梔身上。
他在黎梔身邊坐下陪著她,剛剛拿出手機,沒想到肩膀上就是一沉。
霍硯白呼吸一窒,緩緩扭過頭,是黎梔睡著又歪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女人柔軟的髮絲若有似無蹭過脖頸,又獨屬於她的淡淡梔子花香縈繞而來,亂人心扉。
霍硯白渾身僵硬,他知道她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
他應該主動避嫌,或者叫醒她。
但這一刻,他卻捨不得,他雙手在膝上緊握成拳,放任了自己一時的貪戀。
而傅謹臣從病房裡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病房對面的長椅上,纖弱美麗的女人姿態靜謐,靠在儒雅沉穩的男人肩膀上睡的正沉。
而女人的身上還裹著男人的大衣。
傅謹臣一瞬俊顏黑沉,嗓音冷厲,「黎梔!」
黎梔猛的被驚醒,迷迷糊糊她就聽到了傅謹臣的聲音。
感覺身邊靠著人,她下意識也以為是傅謹臣。
她探出手,抱住男人的腰,聲音含糊,「唔,你出……啊!」
黎梔話沒說完,便被一股大力鉗制著手臂,直接從椅子上提溜了起來。
她暈頭轉向的踉蹌著,直跌進了傅謹臣冷硬的懷裡。
身上披裹著的大衣,落在地上。
黎梔徹底清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眸,眼神略有些空茫。
看著不遠處站起身的霍硯白,再仰頭看看臉色格外難看的傅謹臣,黎梔好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傅謹臣便垂眸冷冷道。
「你剛剛抱誰呢!?自己男人在哪兒分不清楚嗎?」
想到剛剛這女人竟然還當著他的面往別的男人懷裡鑽,傅謹臣心口嫉火亂竄,簡直恨不能咬她一口。
黎梔皺了下眉,被訓斥的有點委屈。
她還沒解釋,霍硯白便看不過去,蹙眉道。
「傅少未免對她太苛責粗暴了點,她還有孕在身,傅少卻讓她自己躺在這樣的走廊上睡覺。
孕婦感冒有多麻煩,傅少不清楚嗎?若是傅少照顧不好她,就不應該將她強行帶回來!」
霍硯白這話火上澆油,傅謹臣眼底似席捲風暴,環住黎梔的腰道。
「我傅謹臣的妻兒也用不著霍少來體貼入微,看來上次那拳我下手還是太留情了!」
男人的手似鐵拳一般,把著黎梔的細腰。
他手指正好按在了黎梔方才被撞的位置,一陣痛感傳來。
黎梔想到方才在病房裡的情景,心裡有點氣,又見他出來不分緣由便發火,她更覺委屈。
此刻聽傅謹臣說他打了霍硯白,黎梔看向霍硯白,果然瞧見霍硯白的右臉上還有未曾消退的淤青。
黎梔頓感惱火,她一把推開了傅謹臣,皺眉道。
「三哥,你說夠了沒?!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師兄擔心我著涼給我披件衣服而已,你有必要這樣嗎?
上次機場的事情,也是我請師兄幫忙的,你要怪就怪我,幹嘛牽連別人!」
黎梔心中委屈,若非傅謹臣根本就不記得她在外面等,他能早點出來,自己會在長椅上不知不覺睡著嗎?
憑什麼從前他都能當著她的面去抱蘇婉雪,她都不是故意的,他倒如此生氣!
傅謹臣卻沒想到會被黎梔推開。
這時她的態度,儼然是站在了霍硯白的一邊兒。
傅謹臣周身似結了冰,他沉眸注視著黎梔,薄唇緊抿。
黎梔被他那駭人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怯,煩躁和難過似在心裡撒了一把鹽粒子,疙疙瘩瘩的揪扯。
有一瞬她都想沒出息的認錯了。
可她生生捏著拳,忍住了。
傅謹臣見她倔著,眼底情緒漸漸沉寂,只冷呵了聲道。
「很好,真是出息了。」
男人言罷,收回目光,大步邁開便丟下黎梔走了。
黎梔站在那裡,看著他離開的冷寂背影,眼眶一燙。
「梔梔,抱歉。剛剛怪我,我應該叫醒你的。」
看到傅謹臣離開,霍硯白微微蹙眉,歉然開口。
黎梔彎腰撿起地上他的外套,拍了拍塵土遞給他,看著他臉上的淤痕道。
「師兄,對不起啊。我替我老公給你道個歉。」
霍硯白接過了外套,豈能聽不出黎梔口中的親疏。
他心中黯然,清俊面龐上浮起笑意。
「我沒那麼脆弱,一拳沒什麼的,何況傅少確實沒用全力。他剛剛那樣,應該也是吃醋了。」
吃醋嗎?
黎梔可不覺得,大抵只是男人的占有心理罷了。
若是吃醋,他能丟下她和霍硯白在這裡,自己走掉?
她一時苦笑了下,轉移話題,「師兄怎麼在這裡?」
她記得之前霍硯白就已經向這邊醫院提交了辭呈,離開這個醫院了。
「以前負責的一個病人出現了一點情況,新來的醫生不是很了解既往病史,我正好沒事兒就過來看了下。」
黎梔點點頭,霍硯白是個很負責的醫生。
做為她大哥的主治醫生,黎梔很清楚這點。
「你……決定留下了?那留學的事情是放棄了嗎?」
霍硯白看著黎梔,突然問道
黎梔微微一笑,也不隱瞞,她點頭道。
「師兄,我很愛他,心裡始終還是放不下,現在又有了果果,我想再試試。」
聽她這樣說,霍硯白一點也不意外。
放下一段感情,又談何容易?
他對她,都無法做到輕易放棄,更遑論她對傅謹臣呢?
那個男人對黎梔是怎樣的存在,做為暗戀者旁觀者,霍硯白其實心裡很清楚。
他心間盈滿苦澀,卻點了點頭,「祝福你們,但留學的事,梔梔你應該慎重考慮。」
囚困在婚姻里的女人,只會慢慢的枯萎褪色。
更何況想要站在傅謹臣那樣的男人身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黎梔是顆明珠,霍硯白希望她煥發光彩,而不是再輕易的為一個男人甘願隱埋在那男人打造的金籠里。
黎梔揚唇笑起來,「師兄放心,留學的事情是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我沒放棄的打算。」
霍硯白見她心有成算的模樣,笑著點點頭,也沒再多言。
黎梔和他道別就朝著傅謹臣的病房走去,她走過拐角卻是腳步一頓。
只因前面不遠處,一道挺拔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修長手指間還夾著一支煙。
男人抽了口,薄唇緩緩吐出青白煙霧,俊顏晦暗冷寂,身影卻仿若寂寥失落。
從是清貴從容,高高在上的男人,這般不顯落拓,相反蠻戳人的。
黎梔愣在那裡,心頭驀的一跳。
他是在等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