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生病,我送他過來。」
黎梔有點不知該怎麼面對霍硯白。
霍硯白見她精神緊繃,也沒試圖靠近。
「我這兩天聯繫你,想商量你大哥轉院的事宜,怎麼一直打不通你電話。」
黎梔抿唇,「師兄,我擔心我大哥受不了飛機顛簸和國外環境,決定將他留在這邊。」
霍硯白一怔,「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Y國研究室都準備好接收病人了……」
黎梔堅定搖頭,「不麻煩師兄了,我決定了,抱歉。」
她說完就要走,霍硯白微蹙眉,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嗓音微緊問道。
「梔梔,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黎梔腳步頓住,既然霍硯白主動提起,她也想要問清楚。
她轉身,盯著霍硯白。
「師兄說的是四年前師兄車禍,霍夫人提親的事,還是Y國醫療機構是師兄自掏腰包專門為我大哥設立的事?」
她目光微冷。
她不是傻子,霍硯白這麼做為什麼根本一目了然。
可黎梔不會為此感到榮幸,只會覺得不能理解,感覺被冒犯和不舒服。
霍硯白神情微慌,他上前了一步。
黎梔下意識退後一步,她現在都不知該怎麼看待霍硯白了。
是否這一年多,他做大哥主治醫生都是處心積慮呢。
霍硯白苦澀自嘲笑了下,喉結微微滾動了下,才無奈道。
「我這些年想過許多次向你表白的畫面,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真是糟糕透了,抱歉。」
他攤手,旋即才正色道。
「或許你以為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你高一,我高三那年的那場烏龍。但其實,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黎梔愕然,她努力回想,卻也沒想起來在那之前,自己何時見過他。
霍硯白見她神情空茫,便拿出手機,打開自己的微信頭像放大遞給黎梔。
「你看看眼熟不眼熟。」
黎梔接過,他微信頭像是只小橘貓。
奶奶呼呼的,被霍硯白捧在大掌里,很乖。
這應該是霍硯白養的貓,但黎梔不知他為何問她眼熟不,難道這貓跟她有淵源?
霍硯白高二,她應該還在上初中。
黎梔努力回想,靈光一閃想起件事。
有年她在學校樹林裡撿了只腿受傷的小橘貓,她抱著小貓去醫務室,醫生不在卻遇到個高中部的學長。
那學長幫她給小貓縫合傷口,上藥。她給小貓取名妙妙,將妙妙暫時安置在小紙盒裡,經常去投餵。
偶爾也會遇上去看貓的學長,她很喜歡妙妙想帶回去養,但周慧琴不喜寵物,她沒辦法養它。
後來下大雨,她擔心妙妙放學後撐傘去看又撞上那學長。
那時妙妙紙房子已塌了,小貓狼狽又可憐,黎梔便求學長收養妙妙,學長答應了。
「這是……妙妙?」
「你還記得?」霍硯白唇角略揚起。
黎梔有些赧然,她確實記得,但只記得貓,對霍硯白,記憶一片模糊。
「你高一那年,我們都在楊韻老師那裡跳舞也是因為我聽說你有意拜師楊韻老師,提前一步去拜師的。
那時我們都還是學生,我不想打擾到你,一直將情愫埋在心裡,我想著等你上大學,我一定表白心意,正式追求你。
可沒料到,你高考那年,我先出車禍,雙腿失了知覺……」
霍硯白是學校風雲人物,保送藤校,黎梔高一結尾,他畢業出國。
他在國外出車禍,學校並沒人知道。
黎梔想到那時老師同學們還時常提起這個驚才絕艷的學長。
當大家都以為他在國外意氣風發時,他其實在忍受著殘疾的傷痛,她有些唏噓。
「師兄很堅強,重新站了起來。」
霍硯白笑容依舊溫潤,像歷經千帆,已風輕雲淡。
「當時也曾絕望崩潰過,甚至消沉的吞過安眠藥,我母親也是那次差點失去我後偶然發現我的日記本……」
霍硯白凝視著黎梔,「她將你當成了救治我的希望,回國到傅家去提親。我知道後跟她談過,也保證會振作起來,她便去傅家說清楚了,只是當時你已……」
霍硯白沒說完,但黎梔明白,他是想說當時她已經和傅謹臣出了那樣的醜聞。
不管何時,聽人提起那件事都沒法保持絕對平靜,黎梔臉色微白。
「母親猜測說你可能是為逃避提親才做了糊塗事兒,很懊悔,我也心中愧疚,再沒敢聯繫過你。」
黎梔想到一開始她確實偶爾收到霍硯白的問候簡訊,後來便斷了,但出國的朋友漸疏遠,都是正常的事,她便沒在意過。
「後來我治好了雙腿改學了醫,從國外回來正好你大哥出事兒,我想彌補當年的事才成了你大哥的主治醫生。
見到你,我想跟你說聲抱歉,可卻發現你好似並不知提親的事,我弄不明白其中緣由,便沒再提過,這兩年也不曾表露過身份……」
霍硯白解釋完鄭重看著黎梔,眸含歉意道。
「黎梔,對不起,我為當年的冒犯還有我的隱瞞鄭重道歉,我不求你能原諒,只希望你能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Y國研究室對黎慕遠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希望能幫你喚醒你大哥。」
黎梔搖頭,霍硯白面露黯然,卻聽黎梔道。
「我原諒師兄了,所以師兄不必如此。至於我大哥,我沒法接受師兄的好意,抱歉。」
黎梔對霍硯白並沒多少怨懟,大概同樣有暗戀經歷。
同樣只敢在夜深人靜時將心意心事都傾訴在筆端又封存起來。
黎梔對霍硯白,多了幾分感同身受的體諒和包容。
下藥的人也不是霍家人,那晚的事兒和霍家提親應該沒關係。
即便霍家提親有些不太尊重她,可霍硯白不知情,這一年多對大哥盡心盡力,也早相抵了。
「你真不怪我?」霍硯白驚喜。
黎梔含笑點頭,「都說清楚就好了,師兄也不必過於自責愧疚,因為……」
黎梔注視著霍硯白,不閃不避又道:「當年那件事跟提親沒關係,是我心甘情願的。」
霍硯白手指攥起,他明白這是黎梔對他的拒絕。
她說,當年她是心甘情願和傅謹臣發生關係的,跟他沒關係,跟提親也沒關係。
她又一次拒絕了他,半點都不含糊。
霍硯白苦笑,「好,我知道了,我媽媽也一直想當面和你道個歉……」
霍硯白話沒說完,什麼東西突然從花壇里躍出來,嚇的黎梔身子一晃,朝旁邊倒去。
霍硯白眼疾手快扶穩了她,黎梔驚魂不定,「謝謝……」
是一隻調皮的野貓,爬上樹去了。
黎梔抬頭,卻見霍硯白的視線正落在她小腹,而她此刻雙手還緊緊交疊在那裡。
「傅少他知道你懷孕的事情嗎?」霍硯白突然問道。
他剛剛看到黎梔摸著小腹自言自語,便心存懷疑。
黎梔吃驚,「你怎麼……」
「我在醫院見過太多孕媽媽,她們對寶寶的守護和你此刻一模一樣,猜到了。」
黎梔反手握住了霍硯白的手臂,「他不知道,師兄替我保密。」
霍硯白目光複雜,「可是梔梔,單親媽媽很辛苦,更何況是隻身在國外,背井離鄉的單親媽媽!
傅少不像不負責任的男人,你們之間或許該好好談談,衝動出國逃避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孩子也需要爸爸……」
黎梔沒想到他也會勸她,她搖頭收回手。
「我已經決定了,師兄,我想自己待會兒。」
「好吧。」霍硯白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他剛剛到住院樓下,便撞上腳步匆忙走出住院樓的傅謹臣。
兩人目光相撞,傅謹臣邁步朝這邊走來。
「她在花園裡。」霍硯白主動提醒。
傅謹臣冷眸盯著他,「無需你高風亮節,多此一舉。」
男人邁步要經過霍硯白身邊,霍硯白遲疑了下還是抬手擋住他。
看著渾身凌寒的傅謹臣,他道:「傅少與其吃沒必要的醋,四處斷桃花。倒不若多關心下梔梔的身體,多給她一點安全感。」
傅謹臣眸光微眯,危險又冷清,「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