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楠給雲想和程澈請了一個上午的假。兩個人在家休息好，中午才去上課。

  路上，雲想一直躲得遠遠的。生怕程澈傳染給她似的。

  程澈偏不如她意，整個人病懨懨的還不忘打趣她。

  一會兒揪揪她的頭髮，一會兒提起她的衣領把她往回拉。

  等公交車的時候，有GG牌不靠，偏要將手臂搭在雲想的肩膀上。雲想快煩死他了。

  雲想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很明顯。

  程澈便玩著她的頭髮，欠兒欠兒地問：「怎麼了，這麼一會兒就煩了？感情淡了？」

  雲想扯扯嘴角，拿開他的手，「程澈，你有點分寸。」

  程澈：「分寸是什麼？」

  雲想：「要我給你重複一下，分寸是什麼麼？」

  程澈微頓。

  雲想已經轉過頭看向他了，眼看著她的唇要張開。

  程澈下意識地抬起手放在她的嘴邊，堵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知道，不就是那四不許嘛！

  小姑娘慣會記仇。

  雲想睫毛顫了一下，唇上他的指尖溫熱。

  雲想趕忙偏過頭，不忘擦了一下嘴角。

  程澈的手僵在空中，他愣了一下，指腹輕輕的摩挲了幾下，而後收回來裝進口袋裡看向旁邊。

  氣氛有些怪。

  雲想咬了咬唇，心突突跳著，不忘說：「公交車來了。」

  車剛停下來，門都沒開雲想就要上。

  程澈拉住雲想的胳膊，示意雲想等車停穩。

  雲想沒敢看他。

  公交車的車門折出兩個人的身影。

  雲想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車門打開，雲想便上了車，沒有半點停留。

  程澈看向已經坐了下去的雲想，不禁笑了。

  笨蛋。

  臉皮真薄。

  ……

  六班。

  宋謹和觀鶴聽說程澈生病了，聽說程澈上學就來看他了。

  說是看他，結果到了班級就和雲想聊天，把他晾在旁邊。

  「那你不搬啦？怡姐有沒有說什麼？」宋謹吃著瓜子，一臉正經地吃瓜。

  「沒有啊，怡姐人很好，很熱心。我說不搬了之後，她還說……」雲想話在嘴邊，戛然而止。

  幾個人紛紛看向雲想。

  洛米：「說什麼了？」

  雲想皺眉，蔣怡那句話……

  她說：「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喲，他可不是對誰都這樣的。」

  雲想不由得看向程澈。

  怡姐說的那個「眼前人」和「他」，是程澈嗎？

  程澈被看的雲裡霧裡。

  宋謹急壞了，「不是，看澈哥幹嘛？」

  「就……也沒說什麼。」雲想笑了笑，選擇藏住這句話。

  也不是什麼話都方便告訴大家的。

  程澈瞧了雲想一眼，深知雲想是在賣關子。

  「那你昨晚生病，是誰照顧你？叔叔阿姨在家嗎？」觀鶴問程澈。

  程澈抬手，直接指向雲想。

  宋謹震驚臉，「啊？想想照顧你的？」

  「幹嘛，我看起來很不會照顧人嗎？」雲想撇嘴，表示不滿。

  洛米卻一副猜到了的表情，她說：「程澈，看到沒有。有個妹妹還是很重要的，關鍵時候能救你命。」

  雲想立刻糾正洛米：「我不是他妹。」

  「同父異母的妹妹都能這麼用心照……」洛米話還沒說完，就見旁邊三個人擠眉弄眼地看自己。

  啊？

  這三個人怎麼了？

  尤其是宋謹，眼珠子都快眨巴出來了。

  →

  想想才剛來程家，就能這樣照顧程澈，難道不是想想人品好嗎？這有什麼好眨巴眼睛的，誇誇想想還不行？

  「什麼同父異母……」雲想也聽懵了。

  宋謹哈哈一笑，打圓場：「不是，她的意思是，雖然不是親生父母，但住在了程家，程叔叔和阿姨，勝似你的親生父母！」

  雲想不聽宋謹的話，她叫洛米再說一遍。

  洛米：「……」她幽幽看向旁邊三個人。

  她好像有點狀況外了。

  什麼情況呀？

  「米米，程澈不是我哥。我只是借住在程家，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雲想小聲問洛米。

  洛米哽住。

  兩個小姑娘都懵懵著，眼看著對不上號，這天無法繼續往下聊了。

  程澈：「好了。我說。」

  宋謹一手扶額，完犢子了，忘了告訴洛米雲想是私生女那事兒是造謠了。

  哎呀，這個漏網之魚！

  程澈：「你跟我爸剛回來的時候，院裡大家都傳你是我爸的私生女。所以……」

  雲想的臉色慢慢從剛開始的懵變成了驚訝。

  「我是程叔叔的私生女？」她聲音大了些。

  教室里的同學紛紛都看了過來。

  觀鶴則是掃了他們一眼，用眼神提醒他們別看了了，沒什麼熱鬧好看。

  「出去說吧。」觀鶴率先起身，不忘看了看雲想。

  教室里人多嘴雜的，不方便說這件事兒。

  雲想跟著他們往外走，從四樓到了操場人少的地方。

  雲想被摁在了長椅上。

  程澈就站在雲想的面前。

  宋謹在一邊和洛米解釋這件事兒。

  觀鶴雙手環胸靠在樹旁，目光落到雲想的身上。不禁有些擔心雲想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你當時針對我，是因為……你以為我是程叔叔的私生女？」雲想指著自己的鼻尖。

  程澈慚愧地點了下頭。

  就是這樣。

  雲想咬唇，忽然想到了颱風時程澈對她說的話。

  ——你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雲想。你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嗎？

  ——可是雲想，她是第三者……

  第三者……

  原來，他當時問的，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是在說媽媽的人品怎樣。

  他問她，理解媽媽做的一切嗎？

  是在問，媽媽做小三，她理解嗎……

  雲想皺眉，她從內心無法接受這個烏龍。

  她從未想過媽媽會成為第三者，因為她足夠相信媽媽的人品。

  所以程澈說第三者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多想……

  媽媽在她六七歲就走了，雖然對媽媽的記憶不多，但她知道。媽媽的付出，不比爸爸差一點。

  可沒想到，有一天媽媽卻要被這樣審判……

  雲想苦笑，指尖穿插過髮絲，內心裡有些發抖。

  她竟然後知後覺才知道，當時程澈是這個意思。

  她好愚蠢。

  程澈蹲下來，他聲音壓低，很認真：「雲想，對不起。」

  雲想哭笑不得，她眸光落到程澈的身上，語調很無奈，「所以程澈，你比流言蜚語更早一些認識我。」

  程澈一瞬間哽住。

  ——所以程澈，你比流言蜚語更早一些認識我。

  他該怎麼去回應她的這句話呢。

  無數句對不起都無法代表他的愧疚。

  雲想睨著他的眉眼，眼底里是說不盡的失望，「程澈，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