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程爺爺要來家裡吃飯。雲想早早結束了兼職回家幫胡楠忙碌。
程梟特意買了一條鰱子魚，說要做水煮魚，因為程爺爺喜歡吃。
天空翻起魚肚白，家家戶戶亮起了燈，煙筒冒著濃濃炊煙。雲想時不時地往外看看，很期待程爺爺的到來。
聽程叔叔說，程爺爺是個倔老頭，不苟言笑。在大院裡是出了名的難伺候。但這和他的軍旅生涯有關。
「程爺爺知道我住在這兒嗎？」雲想問程梟。
程梟點頭，「當然了，我帶你回家肯定要和家裡人打招呼的。所以想想，你不用擔心家裡人會不喜歡你。」
說話間，程澈正下樓。
「她來我們家這事兒，爺爺知道？」程澈意外地問程梟。
程梟將煮好的魚端到桌子上，捏了捏耳朵對程澈說，「啊？是啊。」
程澈：「……爺爺就沒說什麼？」
「他能說什麼？他支持我。」程梟淡淡地說著。
程澈哽住。
他小時候踢球不小心打碎了鄰居家的玻璃，被在外面罰跪了一天，晚上還寫了五百字檢討書去當著人家的面讀……
程梟帶私生女進門，這樣敗壞家風的事情，爺爺怎麼敢支持的？
說話間，門外的大門被推開了。程澈抬眼看過去，是爺爺來了。
雲想趕忙轉身，手裡還拿著餐盤等著給胡楠盛菜。門口的花盆擋住了她半邊視線，雲想往前探頭，看到一位穿著中山服的老先生手裡拎著東西款款走來。
他脊背筆直，肩背很是厚實。歲月沒有在他的身軀留下痕跡，唯獨在臉頰，留下了深刻印記。
雲想愣了一下，這個爺爺……她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爸，怎麼來的？」程梟迎了上去。
「共享單車。」老頭中氣很足地說道。
程梟嗤笑，「我說接你，你不用，自己騎車來。」
「你懂個什麼，低碳環保。」老頭罵道。
雲想不禁在心裡感慨：好兇。
「想想，來。」程梟衝著雲想勾勾手。
胡楠點頭，接過雲想手中的餐盤。雲想有些忐忑地走出去，程振華正坐在沙發上抬起頭來。
程澈撐著臉坐在餐桌前，好像所有人都在狀況內，唯有他在狀況外等著看好戲。
程梟還沒來得及介紹二人，就聽程振華驚訝道：「是你？」
幾個人紛紛看向程振華，雲想的眼裡也閃過一絲不解。什麼？
程振華拍了一下大腿，他站了起來，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又帶著幾分激動，「超市，排隊結帳，我撞掉了你的手機。是你呀！」
雲想一下就想起來了。怪不得她剛才覺得這個老先生這麼眼熟。
「原來是您。」雲想不禁感慨，世界真是太小了。
程振華哈哈大笑一聲。他後來試圖找雲想，想給雲想賠償。但是打聽了一圈，大家都說不認識她，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沒想到她就是程梟要帶回家的小姑娘！
程澈沉默，他覺得，事情走向和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你的手機，修好了？」程振華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雲想坐下。
雲想點點頭，「是。」
程振華將雲想上下打量一番，不禁點點頭，讚嘆道：「有你爸爸的影子。」
雲想莞爾。每當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爸爸，她就很開心。這樣她會覺得，爸爸還在這個世界上，沒人忘記爸爸。
「你那天，怎麼不和我要賠償呢？我後來聽說，你們的手機換個屏幕要很多錢呢！」老爺子嘆氣。
「爺爺，我那天見你穿的很……樸素。」雲想無奈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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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笑了，他脫掉身上的中山裝外套，裡面又是那件破舊的軍綠色襯衫，「你是看我衣服都是破洞，所以以為我生活拮据，不好意思讓我賠償嗎？」
雲想瞧著他那衣服，跟著點點頭。
「哎，穿慣了，脫不下這身軍裝，舒服！」老爺子解釋。
雲想說：「爺爺，我被你騙到了。」
程振華莫名開心，他覺得自己和這個小姑娘很投緣。她乖巧聽話，他很喜歡。
說話間，程振華覺得，他似乎忘了點什麼。直到目光掃到餐桌上的程澈，他知道了，她忘記了程澈。
「我來家裡，怎麼也不打個招呼？」他面色嚴肅地質問道。
程澈：「……」他想起來家裡還有個自己了？
開口就埋怨自己怎麼不打招呼，他也沒給自己這個機會啊？
「爸，我們吃飯了。」胡楠拿著筷子來到餐桌前招呼著。
「走走走，吃飯了。」老爺子起身，衝著雲想熱絡地說道。
雲想莫名覺得，爺爺好像沒傳說中的那麼凶。他對自己還是很友好的。
程澈算是見識到了爺爺這副嘴臉，對小姑娘真客氣啊。
飯桌上，程梟直給程振華夾菜。程振華一心惦記著雲想，叫她多吃些。
他還是心疼這個小姑娘的，年紀輕輕失去父母，如今寄人籬下……即便程家待她再好，可她也不會覺得溫暖。
程澈正要去夾排骨，正好被程振華夾走給雲想。程澈嘆氣，「爺爺，過於偏心了。」
「你少吃點沒事兒。」他看都沒看程澈一眼。
「就是，想想，多吃點哦。你看今天的糖醋蝦仁好不好吃？」胡楠將菜往雲想面前推去。
雲想偷偷看了看程澈，而後溫柔說道：「謝謝爺爺，謝謝阿姨。」
程澈冷漠臉。往日的水煮蝦都變成了糖醋蝦仁，變心變得真的挺明顯的。
程澈不開心，大口吃著飯。
程振華在和程梟聊天。雲想夾了排骨，放到了程澈的碗裡。
程澈正吃著飯的動作停了一下。看著碗中多出的排骨，心中生了根刺似的。她幹嘛，討好他嗎？
雲想身體往他那邊靠了靠，小聲道，「程澈，別吃醋啦，吃肉。」
程家的人待她這麼好，冷落了程澈，她很抱歉。
希望程澈別介意，她只是一個外來客，所以大家臨時分了一點點愛給她。大家最愛的人，始終都會是程澈。
「沒吃醋。」他語調懶懶的，不忘將排骨遞進嘴裡。
「那最好咯。」雲想眯著笑。
「程梟，颱風將至，今晚要變天了，你們大隊下文件了嗎？」飯桌上的話題忽然嚴肅了起來。
雲想抬眼，聽到程梟說，「嗯。隊裡最近開了很多會，都是圍繞颱風預警的。周一我們就都住在隊裡了，隨時準備著。」
雲想聞聲，不禁跟著緊張。住在隊裡，意味著事情很嚴重。
「胡楠，醫院那邊怎麼說？」程振華問胡楠。
胡楠：「我們醫院這邊也下了文件，隨時支援前線。」
程振華點點頭，很快又有了新問題，「你們倆都不在家，兩個孩子怎麼辦？」
「爺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程澈擰著眉，再說了，「他們倆不在家的時候還少嗎？」
小時候經常被一個人扔在家，大半夜被雷聲嚇得哭死都不知道找誰。他早就習慣了。
胡楠給程澈夾菜，嫌棄道：「好委屈哦。」
程澈想到小時候的種種，心裡難免氣憤。他抬眼，望向程梟。
「是委屈啊。也不知道爸爸的愛都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