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胡楠和程梟一起從外面回來。
兩個人的手裡拎著大包小包，嘴裡有說有笑。
雲想吃著巧克力，看到兩個人回來，立刻上前去接東西。
「哎呀，想想，叔叔自己來。」程梟將東西往身邊躲。
「我幫你們嘛。」雲想咬著巧克力，雙手空蕩蕩的，誰也沒用她拿。
胡楠將東西放到廚房，說，「馬上過年了，我和你叔叔去買了點年貨。」
胡楠招招手，示意雲想快過來。
「聽小澈說你喜歡吃巧克力。所以我們今年買了一半糖，一半巧克力！」胡楠十分有分享欲地將東西往外掏，「看這個巧克力，包裝好漂亮哦，應該會很好吃。」
雲想怔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桌子上的巧克力，委屈巴巴地抱住了胡楠。
「阿姨，你和程叔叔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報答你們了。」
胡楠一頓。
小姑娘表達愛意的方式就是不同。真讓人心裡覺得暖洋洋的。
她拍拍雲想的肩膀，笑得更加溫柔了，
程梟則是將買來的肉都放進冰箱裡，眼底含笑，「報答的方式還是有一個的。」
雲想和胡楠一同看向程梟。什麼方式？
「咳。你不知道嗎？」程梟幽幽看向胡楠。
他們倆平時晚上睡不著就聊得話題啊。
胡楠恍然大悟。
「什麼嘛？」雲想聽不懂。
程澈從樓梯下來，他打著哈欠，只手抓著頭髮，剛睡醒，「下班了？」
胡楠抬頭看去，「這個時間睡覺，晚上又不睡了？」
雲想也望向程澈，不忘剝開一個巧克力往嘴裡放。
程澈站在餐桌旁，他扒拉了一下滿袋子的巧克力，慵懶散漫地吐出一句：「睡得著，我是豬。」
雲想噗嗤笑了。
他自我定位還挺精準。
程澈立刻無語地看向雲想。
他說他是豬，她笑這麼開心是吧？
程澈抬手點了一下雲想的腦袋。
雲想故作柔弱地往胡楠的身邊撞去，委屈，「阿姨，程澈又欺負我。」
程澈哽住。
好好好。
胡楠則是瞪著程澈，卻壓不住嘴角的姨母笑。
這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啊，就是比較好磕。
「我幫你揍他。」胡楠拿起旁邊的胡蘿蔔往程澈的胳膊敲。
雲想立刻揚起嘴角。
程澈嘆氣，他轉身去打開冰箱，拿了一瓶無糖汽水。
他倚在桌子上，看著自家老媽繼續掏她買的年貨。
臨近新春，外面偶爾有人放煙花。每當炮仗聲響起，年味便更重。
程澈看向窗外，聽到程梟說，「老王大爺的兒子、兒媳，今天帶著小外孫子回來了。哎喲開心的呀！」
「還有老段，我都兩年沒見到他了，聽說今年可以回家過年了。」
「今年大院的新年氣氛應該挺好哈。」程梟問胡楠。
胡楠點著頭，「大院也就過年的時候人氣最旺。」
程澈倚在窗前，他看著廚房裡忙碌的三個人，心底泛起波瀾。
他的家裡，因為雲想的到來，人氣也旺了起來。
程澈不禁想起小時候，程梟和胡楠經常在除夕加班。每當別人家闔家團圓的時候，他就只能自己一個人趴在窗口看別人家的煙花。
他無數次地想：別人家的煙花真漂亮，倘若是自家的該有多好。
「在想什麼？」
耳邊傳來程梟的聲音。
程澈抬頭，收回思緒，對視上程梟的雙眸。
雲想和胡楠的笑聲緩緩傳入耳底，屋內氣氛剛好融洽。程澈抿了下唇，睨著程梟許久。
吧書69新
「沒。」程澈搖搖頭，轉身看向窗外。
「今年要不要多買點菸花放？」程梟忽然問。
程澈抿唇，他笑，語調無奈，「你問問想想喜不喜歡。」
程梟：「我只問你。」
程澈頓了頓。
四目相對，程梟能感受到程澈眼底里對自己的抗拒。
程澈擰眉，輕聲說，「我都可以。」
胡楠抬頭看向兩個人，眼神有些複雜。
程梟緊攥著垂在腿邊的手，他看了程澈許久。
有些話難以啟齒，卻又不得不說。
程梟抿唇，聲音有些啞，很沉重，「小澈，爸爸對不起你。」
上火場都沒這麼困難，這句話卻讓他憋了很多年。
程澈呼吸一滯。
少年的心向來堅韌不摧，卻在聽到父親說出那句「對不起」時變得柔軟，無措。
程澈吞了吞口水，轉身，嘴裡嘟囔著：「搞什麼……」
程梟和他說對不起……
搞什麼？！
程澈表面平靜無事，心底卻早已山雨欲來。
程梟僵在原地，眼神略顯無奈。
半晌後，笑了。
搞什麼……
他當老子的給他道歉，他就說一句搞什麼。
這臭小子！
果然胡楠說得對啊，大直男一個，一點不懂得轉彎。也不知道以後怎麼追得上想想！
夜深，客廳漆黑。
雲想推開門，正要去倒水。
沙發上忽然有人坐了起來，雲想嚇了一跳，拿著水杯的手哆哆嗦嗦地放到桌子上。
啪——
客廳亮起一道暖黃色的燈光。
雲想看到了在沙發上轉過頭看自己的程澈。
程澈？
他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幹嘛呢？
雲想小心地問：「什麼情況？」
程澈趴在沙發靠背上，雙眸疲憊地看著她。
他才不會告訴雲想，程梟那句對不起給他干失眠了！
他根本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程梟的「對不起」，靠！
雲想來到程澈的身邊，從程澈的頭髮就能看出來，他真的很煩。
雲想幫他整理了一下頭髮，實在憋不住笑，「什麼事兒把我們大少爺愁這樣？」
「你還開我玩笑！」程澈傲嬌地扭過頭去。
雲想笑得更開心了，「都不精緻了。」
「你沒聽到麼，我爸晚上忽然跟我說對不起！」程澈嘟囔著。
雲想眨眨眼，「說對不起咋啦？」
「咋啦？」程澈立刻看向她，「這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雲想不太了解別人，但是她和爸爸都是發生事情及時溝通的，有一方錯了，就會立刻給對方道歉。
是父女關係，也是朋友關係。
「你覺得心裡不舒服？」雲想問。
程澈當然不舒服了。
「不舒服是因為你足夠尊重程叔叔。你覺得他是長輩，不應該和你說對不起。」雲想撐著臉，和他一起趴在沙發靠背上。
程澈轉過頭看她。
雲想說得對。
雖然這些年總是和程梟對著幹，但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雲想抬手輕輕地拍拍程澈的頭，溫柔道：「程澈，叔叔愛你，才願意和你道歉。」
程澈垂眸，心尖輕顫。
雲想莞爾，語調越發輕柔，「程澈，新的一年了，咱們都要往前看啦。過去的不愉快就留在過去吧。人總是背著包袱，會走不遠的。」
程澈對視上她那雙漂亮眸子，勾唇道，「好。不背包袱了，背你。」
雲想無奈，「程澈，你又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