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陣

  清軍左翼已經土崩瓦解,殘旗敗馬,滿地狼藉。左翼都是未經戰陣的土兵,一擊即破,如同秋風落葉,紛紛敗落。右翼更為精銳,久經沙場,尚能穩住陣腳。

  焦珂殺得性起,不停追殺左翼土兵。焦璉以弱敵強,仍在苦戰,麾下一百標兵人人奮勇,不落下風。

  然而,明軍人馬單薄,清軍右翼仍舊頑強抵抗,未有敗退之相。他娘的,此時不說有三千兵馬,若有一千人馬,就足以擊垮右翼清軍了。

  桂林城頭上還有些守城兵,只能搖旗吶喊,不能出城殺敵。城外還駐紮了許多民團,都是地主鄉勇,一直作壁上觀,不到勝負分明,不會輕易出戰。

  哎!要破敵,終究還得靠自己!還得靠焦璉這三百標兵!

  戰至未時末,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岑丹初得空抹了把臉,汗水夾雜著血污,一身的腥臭味。他第一次上戰場,殺敵過多,用力過猛,持槊的右手有些微微發抖。

  不能停歇呀,岑丹初告誡自己,騎馬來到焦珂面前,說道:「將軍,清虜右翼猶在,咱們必須立即收隊,前去增援大帥!」

  一句話提醒了焦珂:可不能貪圖首級、戰利品,得先增援主帥。他一聲呼哨,三、四、五、六隊標兵雲集過來,朝清軍右翼呼嘯而去。

  岑丹初正要策馬前驅,看到旁邊一匹戰馬悲鳴。正是那匹菊花青,身上多處傷痕,卻掙扎著過來,似乎還想跟他上陣殺敵。

  丹初心裡一熱,輕輕拍了下菊花青的馬頭,把馬甲取下,套在自己的雪裡紅戰馬上,朝右翼急馳而去。

  標兵們匯合到了一起,士氣大振。怎奈右翼清軍太多,三百標兵對陣數千清軍,怎麼殺也殺不盡。

  岑丹初來到晚,靠近焦璉,大喊道:「大帥,敵眾我寡,不如把兵馬分成三批,來回貫穿敵營,如同以鐵鋸鋸大木,把清虜斷成四截,讓其左右不能相顧,破陣必矣。」

  「善!」焦璉眼中精光一閃,從善如流,下令:「一隊、二隊隨我,三四、四隊隨焦珂,五隊、六隊隨丹初,衝擊敵陣!」

  戰場上臨時變換戰法,自古都是一件難題。幸而標營久經戰陣,陝兵訓練有素,指揮起來如臂使指。

  焦璉一聲令下,左右旗手揮舞令旗,標營隊形隨之變換。兩名旗手來到岑丹初面前,成為他的傳令兵。軍旗揮舞,五隊、六隊百名將士很快聚攏過來。

  「五隊、六隊,隨我衝擊清虜側翼。不必與敵糾纏,先衝散清虜隊形!」

  岑丹初一介少年,氣場強大,在老兵面前毫無怯意。他的勇猛和聰慧早已在標營傳開,剛才又在千軍萬馬之中奪旗斬將,為眾人所親見。

  軍中崇拜強者,即便是五隊、六隊的管隊,也對他敬畏有加。

  「沖!」岑丹初仍使馬槊,一馬當先,沖在最前。身後百名標兵緊隨其後,氣勢如虹。

  迎面一員清軍裨將,同樣使用馬槊,披重甲,撥馬迎戰。

  兩馬相交,槊鋒相碰,發出「嘡啷」一聲悶響。

  岑丹初虎口一痛,馬槊險些脫手。對方力道大,是個硬茬兒。

  就是你了!丹初見獵心喜,遇強則強,求之不得。他調轉馬頭,與那裨將再戰。

  五六個回合後,丹初摸准了裨將的套路。此人一身蠻力,但體型略胖,反應遲鈍。

  機會來了!兩人再次交馬而過,丹初小心躲過他的馬槊,然後猛的調轉馬頭。

  雪裡紅吃痛,長嘶一聲,前蹄高高仰起。丹初借勢迴轉身子,使出渾身力氣,揮舞馬槊,使出一記漂亮的回馬槍。

  「著!」馬槊足有一丈八尺長,猶如蛟龍出海,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寒光,尖刃瞬間穿透鐵甲,刺入清將後背。

  「哎呀!」那裨將慘叫一聲,跌落馬下。岑丹初趕上前來,用馬槊劃破他的喉嚨。

  鮮血迸射,把雪裡紅坐騎染成了紅里雪。

  將官一死,清軍披靡,無人敢攖其鋒。岑丹初率領五隊、六隊標兵,如同猛虎撲羊群,不懼刀矢,在敵營中間策馬馳突,如入無人之境。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岑丹初率領一百標兵從敵陣前沿貫穿敵營,把敵軍右翼分隔開來。

  沒過多久,焦璉、焦珂也相繼率隊沖至敵後,將清軍陣地分割成四段。

  然而,標兵人數太少,不及清軍十分之一。雖然破了清軍戰陣,卻無力戰勝清軍。片刻功夫,四段清軍又合而為一。

  兵太少了呀!他娘的!

  「再沖!」岑丹初不認邪,令道:「不衝垮清虜,決不收隊!」

  說罷,他再次一馬當先,反過來衝擊敵營。

  清軍紛紛避讓,無人敢擋。有些不長眼的、躲避不及的,很快死於馬槊之下。

  焦璉、焦珂也反應過來,各自回馬衝擊敵陣。

  這一次,明軍用時更短,很快就來到清軍陣前,又把清軍分成四段。

  清軍自進入粵西,未嘗敗績。高固山也很頑強,不肯下令撤退,清軍再次合而為一。

  馬的,沒完沒了了!

  「再沖!」岑丹初再次率隊衝擊,又把清軍分成四段。

  來到清軍陣後,清軍仍不潰敗。標兵已很疲憊,也有些不耐煩了。

  桂林城內的守城兵,城外的民團,你們觀戰已久,此時還不出戰,更待何時?

  友軍不爭氣,岑丹初大為光火,下令:「兄弟們,最後一次衝擊敵營!」

  第四次衝過敵營,標兵來到清軍陣前。岑丹初把隊伍交給五隊管隊,自己騎著雪裡紅,一手持槊,一手持軍旗,沖至城牆壕溝外,一面揮旗,一面大聲喊道:

  「還不出擊,更待何時?」

  剛才,岑丹初騎雪裡紅戰馬,率隊四入四出,一直都是戰場焦點。城頭軍民觀戰已久,對他備加敬佩。

  瞿式耜聽不見岑丹初的話,卻讀懂了他的意思,下令:「標營血戰已久,清虜已經披靡。傳令,守城兵立即出城戰鬥!」

  他親自擂響戰鼓,又督促家丁出城戰鬥。

  城門一開,守城兵相繼出城。民團觀戰已久,聞訊而動。

  戰場形勢已明,明眼人都知道,明軍必勝,清軍必敗。此時再不出動,可就搶不到戰利品了!

  守城兵、民團雖然無用,卻能提高聲勢。清軍見狀,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不顧主將軍令,紛紛奪路而逃。

  標兵大肆砍殺,追殺二十里,直至傍晚才收隊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