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第162章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僉都督,」陳曾禹面色凝重,如同烏雲壓城,猶豫再三後說道:「永淳、橫州兩地向來都由慶國公領有。徐彪桀驁不法,居心叵測,奪泳淳、橫州為己有。如今徐彪已經伏誅,永淳、橫州兩地似應物歸原主。」

  陳邦傅與徐彪交戰,主要是為了爭奪南寧。但陳家軍太拉跨,陳邦傅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能奪回南寧,把永淳、橫州兩地也丟了。

  丹初言語之間儘是輕視和敵意,陳曾禹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得退而求其次,索取永淳、橫州兩地。

  「爵帥此言差矣。」丹初毫不相讓,言辭鋒利如刀:「天下乃天子之天下,一尺一毫皆歸天子所有,豈可由臣子所專擅?永淳、橫州皆為大明朝廷之國土,豈可被爾父子視為己有?」

  陳曾禹語塞,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地說道:「慶國公代天子守廣西,決無專擅之意。永淳、橫州兩地久歷兵災,又與潯州靠近,撫恤方便。」

  「呵呵,慶國公美意,某心領了。說句大言不慚的話,某雖年輕,素懷忠君愛國之心,不比慶國公、爵帥差。若論上馬治軍,下馬撫民,某亦小有心得。永淳、橫州兩地,毋庸慶國公操心矣。」

  陳曾禹有些惱怒了,說道:「難不成,僉都督還要占領橫州?」

  橫州是座大城,與馭象衛同城,也曾是徐彪與陳邦傅交戰的前線。昭永軍奇襲崑崙關,徐彪被迫回師,只留下少量兵力防守橫州。

  陳邦傅以大軍圍橫州,卻至今不能攻克。徐彪本就是橫州人,雖已被殺,守軍卻越戰越勇,令陳邦傅無計可施。

  丹初原打算把橫州讓給陳邦傅,以結好陳氏父子,確保永安至南寧之間的通道安全。經過南寧之戰,他看清了陳邦傅的虛實,也意識到了昭永軍的實力。

  橫州毗鄰潯州府,是昭永軍染指潯州的前哨基地,有古江口、太平江這樣的險隘,也有馴象衛這樣的大型軍衛。若讓給陳邦傅,豈不白白糟蹋一塊寶地?

  「誠然。」丹初鎮定自若地說道,臉上不起一絲波瀾:「爵帥,我有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你想不想聽?」

  徐彪伏誅,昭永軍與陳家軍之間的蜜月期也已結束。陳曾禹不識時務,興沖沖地過來,卻被岑丹初潑了一盆冷水。他已經見識到了丹初的手段,隱隱生出一絲畏懼,說道:「僉都督請講。」

  「弘光初立,大臣不思收復,以『聯虜平寇』為奇策,幻想借韃子之手收復故土。左公(左懋第)上書朝廷,歷朝開疆拓土,無不憑藉武力,百戰艱難,始可有尺寸之土。

  「弘光朝向韃子乞求疆土,焉能不敗?爾父子既想要橫州,卻始終攻不下來,將奈之何?橫州是徐彪的家鄉,黨羽甚多。就算我把橫州讓給爾父子,爾父子又焉能守得住?」

  這話說得很刁鑽,令陳曾禹很難堪。

  橫州仍在賊軍手中,丹初卻志在必得,儼然把橫州視為禁臠,不許他人染指。他這樣說並非狂妄自大,實有底氣。

  早在弘光、隆武年間,徐彪與陳邦傅就已結仇。徐彪為盜匪,陳邦傅為官軍,彼此攻伐多年,已經結下深仇大恨。

  橫州守軍擔心被陳邦傅報復,不肯投降陳邦傅,暗中向岑丹初約降。丹初亦暗中接濟守軍錢糧武器,是故陳邦傅圍城日久,而橫州巋然不動。

  丹初繼續補刀,說道:「豈不聞,『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想必你我都已知道,徐彪餘黨死守橫州,已經放出風聲,願降昭永軍,不願降爾父子。

  「此等亂世,朝廷威令不行。我等皆為勛鎮,當順應民心,焉能私心自用?吾初出茅廬,不敢違慶國公之命,更不敢違拗民心。此中是非曲直,還望爵帥向慶國公轉達。」

  勛鎮,有勳爵,有汛地,方可稱為勛鎮。丹初並無爵位,稱勛鎮為時尚早。但昭永軍羽翼已成,岑丹初鋒芒畢露,手腕老練,陳曾禹不敢反駁。

  憋屈了半天,他終於摞下了句狠話,說道:「我軍已圍攻橫州數月,志在必得,豈可半途而廢?」

  「哼,」丹初冷哼一聲,說道:「辦大事以得人心為首要。慶國公有武力可恃,願意強攻橫州,我必不阻撓。但我奉勸你們一句,若真想奪取橫州,還得勤練兵馬,多備錢糧,做持久之打算。」

  「僉都督好意,我父子心領了。」陳曾禹起身說道:「我尚有事務在身,不敢再打擾僉都督,告辭。」

  此舉不合禮節,門口親兵上前一步,手按刀柄。

  丹初站起,向親兵點點意,示意讓步,說道:「爵帥,不送了。」

  馮琳目送陳曾禹離開,說道:「此輩怏怏而去,我兩軍從此交惡矣。」

  「哼!」兩軍爭奪汛地,勢成仇敵,不可能成為盟友。丹初倒不怕陳邦傅父子,說道:

  「他父子向我借兵,無非是想讓我與徐彪火併,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我有意潯州已久,偏要將計就計。彼兵馬不精,民心不附,若敢挑釁我軍,我正可奪其潯州,把南寧、永安聯成一片。」

  在清軍攻進廣西之前,昭永軍必須營建好南寧根據地。永安是丹初的龍興之地,昭永軍經營有時,將來也可作為抗擊清軍的前哨陣地,不可輕棄。

  方以智說道:「陳邦傅諂媚有術,結交奸臣,與馬吉翔、龐天壽、夏國祥等內臣交好。咱們與陳邦傅開釁,陳邦傅必會賄賂他們,誹謗大帥。這一點,不得不防。」

  「嗯,」丹初沉吟片刻,說道:「我今天便交待何雲幫我寫幾封信,給朝中劉湘客、李元胤去信,以作牽制。」

  朝廷黨爭愈演愈烈,吳黨、楚黨勢同水火。楚黨「東恃元胤(李元胤,李成棟之子)、西恃留守(瞿式耜)」,吳黨「內倚吉翔(馬吉翔)、外倚邦傅(陳邦傅)」。本質上,吳黨、楚黨之爭只是廣東、廣西軍閥之間的爭鬥。

  永曆帝移陛肇慶,進入李成棟的勢力範圍。李元胤任錦衣衛指揮,帶精兵宿衛宮禁,聯絡桂林、廣州,使楚黨大為得勢,又以「五虎」為爪牙,氣焰熏天。

  五虎者,袁彭年為「虎頭」,劉湘客為「虎皮」,金堡為「虎牙」,鬥志最為昂揚,蒙正發為「虎爪」。

  劉湘客最為正派,是陝西老鄉,丹初與他有交,曾在古泥關共患難。李元胤自不必說,是丹初的結義兄弟。

  有劉湘客、李元胤做奧援,昭永軍在南寧掀起的風波,當可擺平。

  方以智思慮縝密,提醒丹初道:「瞿閣老、新興侯那邊,也應該去信解釋。」

  「嗯,先生說得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