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煙火放了半個多小時。閱讀М
酒店的服務生們沒見過這麼大陣仗,不顧領班勸阻,紛紛站到檐下偷看,小聲討論是哪位客人這麼大手筆,還這麼大膽。
段白焰原本還準備了仙女棒,然而在姜竹瀝得知他和爺爺的通話內容之後,所有玩鬧的心情一瞬間消失殆盡了。
她撐著臉坐在床頭,心頭湧起萬分惆悵。
段白焰換完衣服,披著浴袍走出浴室,有些詫異:「你怎麼還在這兒坐著?」
姜竹瀝抬頭看他一眼,又低回去。
好像一隻霜打的茄子,整個人蔫唧唧。
下一秒,下巴被一隻手扣住,不容置喙地抬起來。段白焰微微垂眼,沉聲:「怎麼了?」
他裝得色厲內荏,手上的力道其實不重。
姜竹瀝像只奶貓似的,軟乎乎的,乾脆把腦袋靠在他手上。半晌,小心翼翼地問:「你爺爺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壞女人?」
為了一位禍國妖姬,連炸山的事都干出來了。
段白焰失笑:「你不正好想做壞女人?」
姜竹瀝哼哼唧唧。
「沒事,不會的。」他用指腹摩擦她柔軟的下巴,低聲勸,「別說剛剛沒有雪崩,就算真的把山炸了,也炸不到他。」
他們腳底下這座山,是一座雪山山系的從峰。雪山主峰四季積雪,觀景台入冬之後就不再接納外來遊客,連帶著從峰的客流量也大幅度降低。
因此從峰冬天的客人很少,然而從峰的觀景台度假區恰恰是段爺爺在做。這個季節客流量最小,他樂得清靜,才年年跑到雪村來度假。
「所以,雖然我爺爺對外宣稱住在山上,但更確切一點的說法,他應該是『住在接近山頂的一個觀景台度假區里』。」段白焰耐心地解釋,「那個地方離真正的雪山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你不用擔心他。」
姜竹瀝默了默,抬眼看他:「但是,萬一真的雪崩了怎麼辦?」
「入冬之後,除了度假區,山上其他地方是不允許人進入的——無論外地遊客還是當地居民。」他說,「所以就算山上雪崩,也不會傷到人。」
屋內溫度比外面高,姜竹瀝的半張臉埋在他乾燥溫暖的手掌里,臉色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紅。
靜默半晌,她的睫毛掃在他的掌心,聲音軟軟的:「謝謝你。」
段白焰臉色微變,身體不受控制地僵了僵。
「我們去泡溫泉吧。」他喉結滾動,「早點休息,明天早點去見他。」
說著,他將她抱起來。
這家酒店的一大特色,是半露天的溫泉浴池。
浴池一半建在室內、一半建在室外的陽台,玻璃穹頂遮住雨雪、擋在兩側,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然而下雪時,裡面的人卻能透過巨大的透明玻璃,看到外面漫山遍野的臘梅與雪花。
「你……」他抱她起來時,姜竹瀝就已經開始手足無措了,兩隻手臂緊張地摟住他的脖子。
他們都已經住在這裡了,逃是逃不掉的,不可能逃掉的。
她只能祈禱他……「能,能快點嗎?」
姜竹瀝聲音很小,段白焰微頓,垂眼看她。她的鹿眼濕漉漉,眼神卻非常真誠。
然後他冷笑一聲,把她扔進了溫泉池子。
今晚的段先生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賣力。
水中熱氣騰騰,溫暖的氣息由下而上爬上窗戶,在巨大的玻璃上留下霜花狀的痕跡,將紛揚的大雪隔絕在外。
姜竹瀝泡在熱水中,有些緊張地伏在他的肩頭。
他的手自上而下,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花瓣狀的紅痕,口齒咬噬,她聲音柔軟,發出討饒般的小聲喘息:「嗚……」
段白焰更加用力。
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下半身,潮濕的頭髮擼到後面,露出來的臉清俊得不像話。
她在他懷裡嗚嗚咽咽,他發出滿足的嘆息,抬頭時目光透過玻璃穹頂,竟然看到滿天繁星。
段白焰心裡一動,身體不由自主。
她眼中水汽蔓延,立刻軟聲低呼:「你輕點……」
不知怎麼,他腦海里竟然浮現出了江連闕先前給他的,某個小劇本里的劇情。眼神微沉,段白焰動作停了停,兩手強硬地扣住她的腰,跨過將溫泉水池分為內外兩半的串珠,從室內一步步地向外走。
姜竹瀝驚慌失措,又怕自己掉下去,下意識抱住他的肩膀:「你要幹什麼……」
池子裡飄著茉莉花瓣,他的動作引起水波蕩漾,走出去兩步,姜竹瀝突然反應過來。
她滿面通紅,聲音里浮起哭腔,掙扎著想推開他:「你放開我……!不行,會被人看……唔……」
他咬住她的唇,然後輾轉著,加深了這個吻。
而她被他困在懷裡,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不行……」
「不會的。」段白焰微微放開她,沉聲肯定,「不會被人看到的。」
他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姿態,把她壓到水池邊。
玻璃上攀著水霧,外面的景象影影綽綽。
他的目光越過她白皙的肩頭,看到她身後漫山遍野盛放的紅梅,和花雨一樣盛大的雪。
姜竹瀝小聲嗚咽著,被欺負得眼淚汪汪:「你不是說你……」
「我一直這樣下流。」
他親親她的嘴角,她也好像一朵綻放想雪地里的花。
……讓人情難自禁。
***
托段先生的福,姜竹瀝醒過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房間裡沒人,外面銀裝素裹,茫茫一片,天色被襯得明亮異常。
她全身酸疼,發了好一會兒呆,才緩慢地動動手指。
下一刻,段白焰端著一個小餐盤,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見她睜著眼,他眼前一亮:「醒了?」
他盤子上放著兩個三明治,和兩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酒店的室內溫度恆定在二十多度,段白焰穿得很居家,米色長褲和淺色高領毛衣,側臉清俊,閒適得好像在過春天。
見她不說話,他湊過去,扒扒被子:「嗯?」
姜竹瀝蜷成一團,黑色的長髮潑墨般地在枕頭上鋪開,襯著白皙的膚色,更像一隻白嫩的糯米糰子。
她不說話,半張臉埋在被子裡,目光凶神惡煞,一雙眼烏溜溜。
「吃不吃?」段白焰指指盤子裡的三明治,又重複一遍,「熱的。」
姜竹瀝氣鼓鼓地垂下眼睫,不理他。
他放下餐盤,眉頭微皺:「說話。」
松鼠姑娘毛一抖,秒慫:「……不吃。」
「行。」段白焰頓了頓。
他前一晚已經饜足了,腦洞得到實現,對他來說非常令人愉悅的,「那我吃一個,扔一個。」
「……」
姜竹瀝負氣地把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也縮進去,鴕鳥一樣逃避現實。
段白焰被逗笑了。
怎麼能這麼可愛啊……
好想放在懷裡疼愛。
他在床邊坐下,動作輕緩地把被子掀開一角。
剛剛揭開一點點,姜竹瀝就抱著被子滾兩圈,像只糯米卷似的,悶聲把自己藏到床鋪深處。
——操。
段白焰笑出了聲:「生氣了?」
他伸長手臂,把可憐兮兮的糯米卷抱到懷裡,低聲哄:「不要難過了,我給你讀首詩。」
姜竹瀝肩膀向下塌,被子沒過鼻尖,鹿眼水霧蒙蒙,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你不覺得她是可以擦掉的嗎/那種一修再修的草圖/但她的拇指浮現——」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和,帶著莫名其妙的色氣,一邊說,一邊上下其手,「你不認為她/她就是很適合摩擦嗎?你不認為/她適合早上來到?」
姜竹瀝愣了愣,又羞又惱:「你又讀小黃詩。」
「早安。」他稍稍正色,將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姜竹瀝眨眨眼,眨掉眼睛裡的水汽,小聲求證:「我剛剛好像聽到,我的手機在響。」
但她實在太累了,昏昏沉沉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嗯。」他把她的被子扒開,一邊幫她換衣服,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夏蔚打的。」
姜竹瀝一愣:「她,她找我什麼事?」
他前一晚精力太旺盛,她的嗓子有些啞,現在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段白焰眼神微沉,冷笑:「她還能有什麼事?」
秋後的螞蚱蹦躂不起來,連最不可能的人都找上了。段白焰不覺得姜竹瀝會幫她,所以他親手掐斷了夏蔚最後一點點希望。
他希望這位腦子不靈光的夏小姐,能用未來幾年的時間,好好體會一下成年人的焦慮與不快樂。
姜竹瀝愣了好一會兒。
像是某段遙遠的記憶終於被喚醒,她皺皺眉:「我……我很久沒有上過微博,也沒有做過直播了吧?」
他啼笑皆非:「你才想起來?」
明含的論壇事件剛剛爆發時,他刪了她的微博,她隨後就崩潰了,再沒有理會過外界消息。
後來她的精神狀態一點點恢復,卻像失憶似的,連刷微博和做直播的念頭都消失了。段白焰曾經猶豫過要不要提醒她,但她從未跟JC簽訂任何協議,沒有直播任務需要完成;也不是公眾人物,不需要保持曝光。
考慮到這兩條,他索性將它們一併按下不表。
可是現在,她卻突然想起來了。想起明含,想起論壇,想起熱搜,想起夏蔚。
姜竹瀝有些茫然:「這件事結束了嗎?」
他幫她穿上外套,肯定道:「結束了。」
今天那個電話,就是最後的尾巴。
夏蔚和何筱筱再也不可能聯繫到她了。
他不會再給她們任何傷害她的機會——這個姑娘現在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
突然想起什麼,他腳步微頓:「司機那天告訴我,你要跟何筱筱同歸於盡?」
姜竹瀝回過神,飛快地眨眨眼。
「出息了,嗯?」他翻出舊帳,意味不明地捏捏她的手,「敢跟人同歸於盡了?」
「……我以前從沒放過這種狠話,」松鼠姑娘默了默,縮縮脖子,莫名心虛,「就……很想試試看。」
段白焰抿著唇,牽她下樓。
走出去一段路,他身形微頓,聲音很低:「你是我的。」
姜竹瀝沒反應過來。
他兩隻手捧住她的下下巴,動作不輕不重,像捧起一朵花。居高臨下,他迫使她抬頭看他,「我沒有允許你跟別人同歸於盡,你就不能說這種話。」
姜竹瀝被他裹得像團毛球,腦子有些混沌。
他身後白茫茫的一片,她突然間有些分不清,這句話里隱藏的意思,究竟是威脅……
還是祈求。
秘書開車送他們上山。
隨著海拔升高,姜竹瀝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
「萬一爺爺不喜歡我……」
「不會的。」他拍拍她的手,「他連我都喜歡,沒道理不喜歡你。」
姜竹瀝:「……」
上山的路曲折蜿蜒,段白焰搖搖晃晃,晃著晃著,就一頭栽進了她懷裡。
他像一隻大狼狗,乖巧地坐在她身邊,尾巴也跟著一掃一掃。
姜竹瀝懷疑他暈車,小心翼翼地給他剝了顆桔子,擠出一點點汁液,將細白的手指伸過去,小聲問:「好聞嗎?」
段白焰沒有說話。
他眯著眼,觀察半晌,輕輕咬了一口,然後含住它,緩慢地伸出舌尖。
姜竹瀝的耳尖蹭地紅了,立刻將手收回來:「你是屬什麼的……?!」
段白焰正要開口,手機震起來。
離開酒店時,他順手將身份證和手機都放進了她包里,現在他懶洋洋地枕在她腿上,一動不動,眼睛慵懶明亮:「豪門寵媳,幫我接個電話,嗯?」
姜竹瀝兩頰發燙,捂住他盯著自己的眼睛,伸長手,探進背包,撿出他不斷震動的手機。
「好像不是電話……」
下一秒,看清屏幕上的字,她呼吸一滯。
是一條鬧鐘提醒。
備註寫著:
每周六下午16:00-16:40,去做心理諮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