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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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吻她

  容嶼皺眉:「我們換一家。」

  換了三家,得到的仍然是這個結果。

  容嶼鬱悶地想,非常好,今天是個好日子,所有的酒店都不約而同,只剩情侶套房。

  他徵求倪歌的意見:「要不要再換一家?」

  反正這裡是市中心,附近有很多酒店。

  「你明天早上,是不是還要早起?」

  蠢羊有點反應不過來,也是真的沒往那個方向想,「現在已經快零點了。」

  「情侶套房和普通套房差不多的。」

  前台小姐姐非常懂得看人眼色,「這個時間,可能其他酒店也沒有普通房間了。」

  「反正也只住一晚。」

  容嶼頭疼,「那就這兒吧。」

  兩個人拿了門牌,一起上樓。

  推開門插上房卡,倪歌打開燈,不自覺地「哇」了一聲。

  好像一腳踏進粉色的海洋。

  房間很大,分著外室客廳和內室臥室,但無論沙發還是圓床,窗簾還是茶几,都是粉紅色的。

  連燈光的顏色都很曖昧。

  「我還從沒住過情侶套房呢……」倪歌一邊嘟囔一邊繞過臥室門,眼前突然一亮,蹭蹭跑過去,「這個臥室,竟然連鞦韆都有?」

  「……」

  容嶼頭皮發麻。

  他隨手將她的背包放到沙發上,目不斜視道:「去洗澡。」

  倪歌完全沒聽見他講話。

  她坐在鞦韆上,整個人興奮地晃啊晃:「我以後也要在家裡裝一個。」

  容嶼忍無可忍,脫口而出:「不是那樣玩的。」

  「啊?」

  倪歌揚起腦袋,投來詢問的目光。

  小姑娘的眼睛黑漆漆、清凌凌,容嶼心裡莫名生出罪惡感,像昆蟲的小觸鬚,在心裡撓來撓去,癢得厲害,卻又碰不到。

  他轉頭就走:「我去睡外面。」

  倪歌從鞦韆上跳下來:「可是床很大啊。」

  「……」

  她觀察房間中央的圓床,然後得出結論:「這張床能睡三個人,你就算躺上來,我們倆也碰不到的。」

  「……」

  「不過……」下一秒,她仰起腦袋,困惑地問,「這個房間好奇怪啊,為什麼天花板上會有鏡子?」

  「……」

  容嶼腦子裡噼里啪啦地炸開一串煙花。

  「而且……」

  「倪歌。」

  容嶼忍無可忍,「閉嘴,可以嗎?」

  倪歌微怔,然後乖乖閉上嘴。

  站在原地,表情無措地眨眼睛,神情無辜極了。

  空氣開始凝固。

  容嶼頭痛,忍耐著解釋:「我不是在凶你……」

  嗡——

  嗡——

  她的手機突然震起來。

  容嶼趕緊把她的包提起來:「接電話。」

  倪歌撈出手機,來電顯示是導師。

  「喂,您好。」

  老師從沒這麼晚找過她,倪歌心裡沒底,「老師,這麼晚了,您還沒有睡嗎?」

  「是這樣的,倪歌。」

  導師說,「調研的地方定下來了,因為時間有點緊,下周就要出發,我怕通知晚了你再有別的事,所以趕緊跟你講一聲。」

  倪歌一愣:「但是……我要實習啊。」

  「你之前不是說還沒定實習?」

  導師問完,突然想起,「哦對,我想起來了,你昨天確實告訴我去參加了JC傳媒的面試。

  結果怎麼樣?

  定下來了?」

  「算是吧……」倪歌坐下來,手指無意識地扣住床沿,「他們家之前確實一直沒回復,前幾天才通知我。」

  小姑娘坐在床邊,穿著質地柔軟的米色連衣裙,披肩撐起肩膀輪廓,曖昧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瘦弱。

  容嶼喉結滾動。

  好想摸她一把。

  一定很軟。

  「但我應徵的崗位是筆譯,不知道能不能申請不坐班。」

  倪歌想了想,認為矛盾也不是不可調和,「如果時間不衝突,就可以去調研。」

  「我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話,坦白地說,我就是希望你能來。」

  導師有點心塞,她帶的學生里,除了倪歌,沒幾個真能指望得上的人,「於公於私你都是最合適的,也不需要幹什麼活兒,給我打打下手就行。」

  微頓,她嘆氣,「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再看看吧,實在不行,我再換人。」

  「好。」

  調研永遠跟論文和公派名額掛鉤,這種東西,求都求不來。

  倪歌真情實意,「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您。」

  掛斷電話,她回過頭,發現容嶼竟然還站在那兒。

  「你不是剛剛就說……」她有些意外,「要去洗澡嗎?」

  容嶼繃著臉,言簡意賅:「誰。」

  「我導師。」

  「她罵你?」

  倪歌愣了一下:「……沒有。」

  這對話有點耳熟。

  她突然想起,高中那次自主招生講座,她和他在會場中相遇,他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是:

  ——你老師罵你了?

  倪歌當時沒覺得什麼。

  隔了這麼多年,後知後覺地,總算回過一點味兒來。

  呂芸的事情之後,他總怕老師罵她。

  他時刻提防著,準備幫她揍老師。

  這樣一想,倪歌心裡莫名生出暖意:「她邀請我參加項目調研,但我的實習也已經定下來了,時間可能會有衝突,所以多聊了兩句。」

  「哦。」

  容嶼還在憋屈地思考吃羊的事,表現得很冷淡,「那你自己選一個喜歡的吧。」

  「你覺得呢?」

  「我沒有想法。」

  容嶼是真的沒有想法。

  隔行如隔山,他並不了解她的專業,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發現,她已經能把這些事處理得很好,不需要他再插手。

  倪歌有些小失望:「……喔。」

  容嶼嘴角微動,還想說什麼,最終也只是轉身出去,低聲:「我去洗澡。」

  綿羊姑娘意興闌珊地坐在原地,有點費解。

  他好像又開始不高興了……

  但是,為什麼呢。

  她在大大的圓床上滾來滾去,退出剛剛跟導師的通話界面,才發現,屏幕上竟然還有五個未接來電,來自孟媛。

  小閨蜜給她發消息:[我日!聽說你和邱妮打起來了?

  牛逼啊,你有沒有打掉她的頭?

  快快,看到消息給我回電話!]

  倪歌噗地笑起來。

  她給她回電話,那頭忙音響了很久,孟媛才接起來。

  「對不起,我剛剛才看到你發的消息。」

  倪歌望著天花板的鏡子,眨眨眼,「我沒跟她打起來,是跟她男朋友發生了一點小衝突……不過我沒吃虧,容嶼來找我了,我現在跟他在一起,所以你不用擔心。」

  孟媛微頓,有些意味不明地回了個單音節:「唔。」

  倪歌下意識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她在床上滾累了,趴到床頭,這裡摸摸那裡摸摸,挨個挨個地開床頭櫃玩,「但有個事兒,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導師手上有個項目,要去外地調研一段時間,她之前邀請過我很多次,但時間跟我的實習衝突了……你覺得,去哪個比較好?」

  這回孟媛很久沒說話。

  倪歌屏息三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聽到蔣池的聲音。

  她茫然:「媛媛?」

  她跟蔣池在一起嗎?

  「唔……」孟媛有些急促地低呼一聲。

  「倪……倪倪。」

  小閨蜜氣息不太穩,小聲道,「我們明、明天再聊,可以嗎?」

  倪歌愣了一下。

  迅速反應過來。

  然後整張臉「唰」地漲紅了:「對……對不起!我……我這個電話打得不是時候!你當我……當我什麼都沒有聽見!當我沒打過這個電話!」

  「倪……」

  孟媛正想叫住她。

  她手忙腳亂地掛了電話。

  倪歌扔掉手機,臉頰發燙,久久回不過神。

  ——冷靜點,冷靜點。

  這半夜三更,這月黑風高。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擁有沒羞沒臊的夜生活,那可太正常了。

  倪歌並不是什麼都不懂,大學剛剛入學時,她和同學們一起接受「人體的奧秘」科學講座,年輕的教授站在台上,向台下撒保險套。

  她樂於探索科學。

  所以她平靜而詳細地,對講座知識點進行了記錄。

  但理論與實踐之間隔著一道鴻溝,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在身邊,就變得異常刺激。

  倪歌一手捧著滾燙的臉,一手無意識地,又拉開一個床頭櫃。

  容嶼恰好洗完澡出來。

  為了顯示自己的優良作風,他穿戴非常整齊,只有頭髮還在濕噠噠地滴水。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擦頭髮。

  走到臥室門口,一眼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正趴在床頭,紅著臉,一動不動地盯著打開的床頭櫃。

  ——柜子里放著醒目的保險套。

  容嶼:「……」

  他的太陽穴再一次突突地疼起來,聲音發啞:「你在幹什麼。」

  倪歌一個激靈,猛地將抽屜推回去:「我什麼都沒幹!」

  他無意追究:「去洗澡。」

  「喔……」不知道是因為孟媛還是因為剛剛的道具,倪歌莫名有點心虛,夾著小羊尾巴,蹭蹭躥進浴室。

  裡面很快響起嘩嘩的水聲。

  一牆之隔,屋內非常安靜。

  容嶼坐在昏暗曖昧的光影里,看著那堆應該打馬賽克的小道具,心煩意亂地想。

  他和她還未確立任何關係,不可以操之過急。

  何況,他與他人早有約定在先。

  但是。

  ——能看不能吃。

  ——這都他媽什麼事啊。

  ……

  倪歌洗完澡,乖巧地穿好衣服,吹乾頭髮,探頭出來。

  容嶼已經在沙發上安好了窩,打算睡覺。

  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你去床上睡吧。」

  他沒什麼表情,也不說話,抬頭看過來,眼瞳黑漆漆。

  「我剛剛試過了。」

  她耳根突然有些熱,解釋道,「我在床上滾了三四圈,仍然沒有掉下床,說明那張床夠大,能躺得下至少三個人。」

  「不用,你自己睡。」

  容嶼現在那個什麼火焚身,生怕自己那個什麼蟲上腦,努力克制,強行解釋,「我就喜歡睡沙發,你不要打擾我。」

  「……好吧。」

  倪歌頗有遺憾,「那我開著門,如果你後悔了,就自己過來。」

  後悔?

  ——容嶼忍不住想。

  如果他過去,後悔的可能就是她了。

  倪歌見他不說話,以為他睡著了,只好道:「那我也去睡了,晚安。」

  「……」

  容嶼沉默三秒。

  在她踏進臥室的前一秒,叫住她:「倪歌。」

  「嗯?」

  他啞聲:「叫一聲哥哥來聽聽。」

  「……幹嗎。」

  「給我增加一點道德負擔。」

  「……」

  ……

  倪歌真的叫了兩聲哥哥。

  於是在她睡下之後。

  容嶼又爬起來洗澡了。

  倪歌:「……」

  她惦記著第二天要去公司報導,這一覺睡得很淺。

  她習慣認床,一旦換了地方,剛開始總是睡不好。

  迷迷糊糊地,又開始做夢。

  夢裡還是盛夏時節,天氣很熱,直到黃昏,暑氣也不見消減。

  容家後院的木芙蓉終於開了花,大片大片的花朵,紅紅白白地藏在灌木叢中,繁盛地向下贅著。

  容嶼立在後院,垂眼問她:「你要不要送我去車站?」

  「不要。」

  十六七歲的倪歌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她覺得她可能會哭,但她不想哭。

  「好吧。」

  容嶼並不強求,陽光從他背後傾瀉下來,映得少年臉龐溫柔極了,「那再見咯。」

  就是這麼隨意的一句再見。

  後來整整五年,她都沒有再見過他。

  倪歌在夢裡皺起眉頭。

  清晨五點半,容嶼準時醒過來。

  他起床穿衣,動作很輕。

  進入十一月,氣溫開始下滑,北城的清晨不再像夏天時來得那麼早。

  他起身洗漱,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看到窗外灰濛濛的一片。

  容嶼雷打不動,出門晨跑。

  臨行之前一摸手腕,才發現昨晚洗澡時,竟然順手將表脫在了室內。

  他猶豫半秒,轉身去拿。

  臥室里光線很暗,倪歌還沒有睡醒,小姑娘半張臉埋在被褥里,長發在白色的枕頭罩上散開。

  微微皺著眉,像是夢見什麼不開心的事。

  容嶼慢吞吞地戴上表,目光仍然停留在她身上,不願意離開。

  許久。

  她突然擰著眉哼:「容嶼……」

  容嶼下意識:「我在。」

  脫口而出的瞬間,他立馬意識到失言。

  倪歌翻個身,突然迷迷糊糊地,拉住他的袖子。

  他以為她醒了。

  正想勸她撒開手繼續睡,就聽她很小聲很小聲地道:「你要回部隊了嗎?」

  容嶼一愣。

  「容嶼。」

  她連眼睛都沒睜開,聲音軟唧唧,話裡帶點兒孩子氣,語氣卻很認真,「我送你去車站吧。」

  說完,腦袋一歪,又沒了動靜。

  容嶼卻站在床前,愣了很久很久。

  半晌,望著熟睡的小姑娘,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

  「我不走,你好好睡覺,不用送我去車站。」

  容嶼聲音很輕,像是夢囈,也像擔心驚擾到她,「你在這裡,我哪兒都不去。」

  ——話落,他低下頭,撫慰般地,將吻落在她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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