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跳舞

  第16章 跳舞

  倪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她站在原地,與容嶼面面相覷。

  少年微微低頭看她,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瞳仁深邃,眼中笑意流轉。

  然而倪歌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

  「不准打著我的旗號招搖撞騙。」

  「要是騙了呢?」

  「我揍你。」

  ……

  她忍不住咽咽嗓子,小心翼翼地想往後退,卻被他一把拽住。

  容嶼沒有戴手套,他的手在冬天也是熱的,只在她手腕短暫地握了一下,就低下頭,輕聲問:「冷不冷?」

  這動作太過親昵,熱氣在耳邊一卷,倪歌一個激靈:「不,不冷。」

  眾目睽睽,連孟媛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屏住呼吸。

  「好。」

  容嶼沒再多說什麼,上前一步,撿起她放在沙發上的羽絨服。

  黑帽子女生見他迎面走過來,眼前一亮,「容嶼,你……」

  容嶼斜睨她一眼,明明什麼也沒說,女生還是不自覺地,被這道目光激得一縮。

  然而看他拿起衣服就要走,她還是不甘心:「容嶼!全校都知道你沒有妹妹,而且你那種家境,家裡人怎麼可能允許你和其他女生住在一起!她剛剛說的那些,明明都是在……」

  「我確實不是她哥哥。」

  容嶼打斷她,聲線清冷。

  「哈,我就說。」

  黑帽子輕哼,挑釁地望向倪歌,「你少在這兒給我……」

  「事實上——」

  容嶼第二次面無表情地打斷她。

  他大步走回去,將羽絨服仔仔細細地穿到倪歌身上,然後幫她戴好圍巾和手套,才沉聲,一本正經地道:

  「我是她爸爸。」

  ……

  走出禮堂,天空陰翳,冷風迎面而來。

  倪歌套著厚厚的羽絨服,崩潰地捂著臉。

  「行了。」

  容嶼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態,見怪不怪地道,「不是你自己說,認我做爹?」

  「……」那語境完全不一樣好嗎!

  倪歌沮喪了幾分鐘,抬起頭:「不過,你叫我出來做什麼?」

  他撇開目光,有些彆扭:「去吃飯。」

  事實上,那天半夜,容嶼氣鼓鼓地說完「我吃飽了撐的」的第二日,就想去找倪歌和好,但他找不到理由。

  直接去道歉,好像顯得非常掉身價。

  他魂不守舍了好幾天,宋又川好奇,擠了好幾次牙膏,才擠出事情的完整經過。

  然後小基友炸了:「你是不是有病?」

  「……」

  「倪歌啊,脾氣多好啊那姑娘,這你都能給人家惹毛?」

  宋又川真情實意,痛心疾首,「你以為你是什麼?

  噴火龍嗎?

  她又是什麼?

  你的滅火器?」

  「……」容嶼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天,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確實是他莫名其妙地把她叫下來,莫名其妙地塞給她一堆丸子,莫名其妙地讓她吃。

  他以為她能理解他想要安慰她的心情,但現在看來,是他把她估測得太聰明了,他得去找這個蠢東西解釋。

  卻又被宋又川閒閒地叫住:「別去了。」

  他不懂:「怎麼?」

  「我要是她,肯定把你拖黑,神經病。」

  「……我先把你拖黑。」

  容嶼不死心,校慶日早上就給倪歌發消息,問她彩排管不管午餐,需不需要他給她帶吃的。

  然而他等了一上午,都沒有人回。

  等到中午,手機仍然安靜如雞。

  宋又川哈哈哈:「看吧,我就說。」

  他一本書砸過去。

  於是氣急敗壞的容嶼,氣急敗壞地摸到了禮堂休息室。

  一進門,就剛好撞上那一幕。

  「咦……你給我發消息了?」

  倪歌從羽絨服口袋裡摸出手機,「對不起啊,我現在才看到。」

  小姑娘軟綿綿的,半張臉縮在圍巾里,腦袋後面綴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兒,長得像水滴形狀的藍寶石,一步跟著一晃。

  「你……」他遲疑地舔舔唇,不確定道,「沒生我氣?」

  「生了啊。」

  倪歌皺皺鼻子,小聲指責,「你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容嶼有些難過,他就知道!她肯定在生氣!

  「不過算了。」

  停了一下,倪歌表現得非常豁達,快快樂樂地道,「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我那天回去之後想過了,鄰家妹妹不該為這種事頭疼。」

  容嶼:「……」一把八十米大刀當胸穿過。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莫名其妙地,只是聽她說這種話,肚子裡就泛酸水。

  「我們去吃什麼?」

  反正出都出來了,倪歌也不打算再回去,「但是不能跑太遠,得在典禮之前趕回來。」

  「去吃麵吧。」

  帶湯水的東西能取暖,吃起來也快。

  倪歌沒有異議,兩個人並肩往食堂走。

  走出去一段路,容嶼忍不住:「剛剛那個女生,應該是國際部的。」

  倪歌愣了一下,慢吞吞道:「啊……我就說。」

  哪兒來那麼多妖魔鬼怪。

  過一陣子,見她不說話了,容嶼又忍不住,生硬地問:「你還,遇見過,別的嗎?」

  連上上次的自習室,他總共也就撞見兩次。

  倪歌現在尚未習得撒嬌的技能,他怕別人欺負她。

  「應該……」她認真思索一陣,「沒有了。」

  她的高中生活風平浪靜,並沒有小學那麼多爛事。

  然後她又沉默下去。

  容嶼莫名難受,猶豫半晌,有點難為情:「你……真是那樣想的?」

  「我哪樣想的……」

  倪歌覺得容嶼今天話有點多,他平時總是讓她閉嘴,所以她今天非常配合地不說話了,又換他開始叨叨叨。

  她一抬頭,就看到他糾結猶疑的表情。

  倪歌愣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

  她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沒有那樣想,也沒想打著你的旗號招搖撞騙。

  我就是……就是特別純粹地,看那個女生不爽,所以我……」

  容嶼感覺第二把八十米大刀從他胸口穿過:「……」

  他背著兩把刀,做了三個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在腦子裡重複宋又川囑咐他的那句「對女生溫柔一點啊大哥」。

  半晌,勉強地笑道:「你以後不要在學校里叫我哥哥了。」

  「為什麼?」

  「我聽著難受。」

  容嶼面帶僵硬的微笑,一字一頓,「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地捅心窩子一樣,一刀一刀地捅,你懂?」

  「……」

  ……

  兩個人走到食堂,倪歌在窗口點了一大一小兩碗面,容嶼搶先一步:「刷我的卡。」

  倪歌沒推:「那下一次我請你。」

  他沒說話,幫她把面端到面前。

  幾乎同步,倪歌從消毒櫃裡拿了兩雙筷子,遞給他一雙。

  兩個人分工明確,像骨子裡與生俱來的默契。

  容嶼不知怎麼,心情突然就變好了。

  然而下一秒,一雙大長腿在他身旁站定,柔美的女聲從頭頂響起:「容嶼。」

  容嶼嘴角微動,沒有抬頭。

  還是倪歌先打招呼:「黎學姐好。」

  黎婧初笑笑,拿著瓶飲料在她身邊坐下,「現在都快三點了,你們怎麼這時候吃飯?」

  容嶼輕描淡寫:「你不也三點來食堂?」

  校慶日只給高三放半天假,黎婧初並不太在意他冷淡的態度:「我來便利店買布置教室的東西,順路買瓶喝的。」

  倪歌輕輕地「嗷」一聲,表示她懂了。

  然後就低下頭,開始認真地挑碗裡的花椒。

  容嶼也沒有說話,他不動聲色,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挑。

  這畫面莫名和諧,黎婧初有些不舒服,主動找話題:「倪倪是不是也參加了青年文學賽?

  我聽說過幾天,學校要請一個很厲害的語文老師來講課,講怎麼寫競賽作文。」

  「嗯。」

  倪歌嘴裡含著面,含糊不清,「我們班很多人都進了複賽。」

  青年文學賽分三輪,分別是初複決賽,初賽幾乎不刷人,但複賽會刷掉百分之九十九。

  黎婧初笑道:「那很厲害啦。」

  容嶼輕笑著打斷:「沒你厲害。」

  「……」

  「倪歌今年第一次參加呢。」

  見她終於挑完花椒開始吃麵,他漫不經心地抬起眼,把自己碗裡的肉扔給她,「不比你參加了五六年,有經驗。」

  黎婧初臉色變了變。

  「不要給我了……」倪歌抱著碗躲開他,小聲,「吃太多我等會兒跳不動……」

  黎婧初的臉色又變了變。

  那天之後,信的事情,容嶼也沒再追究。

  他這人平日裡就懶洋洋的,跟自己無關的人連看一眼都嫌多餘,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是懶得跟她說話。

  之後在班上遇見,他變得更加惜字如金,一句話縮成一個詞,一個一個往外蹦。

  她一直對外自詡容嶼的好友,可是現在學校里碰了面,他連句完整的話都懶得跟她說。

  她尷尬極了。

  「趕緊吃。」

  容嶼聲線低沉,囑咐倪歌,「趕緊吃完趕緊走。」

  ——全程都盯著面前的小姑娘,只當她不存在。

  可黎婧初最討厭被人無視。

  他看著倪歌,半晌,突然想到什麼:「對了,倪倪。」

  黎婧初笑著問:「我聽說那個老師是附小的,你之前是不是也在附小讀書?

  有沒有聽說過,哪個老師語文教得特別好?」

  倪歌拿筷子的手一頓。

  但也只是了一下,她旋即埋下頭:「不,我不在附小,我沒讀過小學。」

  「……」黎婧初一下子接不上話茬,笑容僵在臉上。

  容嶼「噗嗤」輕笑出聲:「差不多點兒行了。」

  語氣慵懶,也不知道是對著誰說的。

  黎婧初還想開口,下課鈴響起來。

  「我回去布置教室,先不跟你們聊了。」

  她站起身,笑吟吟地道別,「再見。」

  「再見。」

  倪歌禮貌性地回了一句,抬起頭,不自覺地盯著她的背影多看兩眼。

  黎婧初個子高,祖傳大長腿,校服好像被改過,儘管不太明顯,仍然比其他人的更加服帖。

  她似乎在食堂門口遇到了同學,背脊挺直,笑吟吟地跟對方打招呼,笑起來時眼睛明亮,整個人都鮮活向上。

  好像山坡上明艷的植物。

  「不用太在意她。」

  容嶼以為她在思考黎婧初的話,垂著眼閒閒道,「高傲的人最喜歡征服無法征服的東西,只有踩在別人頭上,才能獲得不可一世的優越感。」

  但是巧了,他也是高傲的人。

  所以他受不了,他一定要懟回去。

  倪歌思考一陣:「我懂。」

  所以之前他一直懟黎婧初,也不是沒有緣由。

  因為世上有人天生互相吸引,就一定會有人天生互相排斥。

  不過……

  倪歌觸類旁通,馬上想到另一個問題:「所以剛剛……把肉夾給我,也是你,特地做給她看的?」

  「……」

  「那我把肉還給你吧,我剛剛都沒吃。」

  「……」

  說著,她還真的低下頭,很認真地把肉翻出來,「我記得剛剛,你給我的那幾塊都在……」

  容嶼忍無可忍,板起臉:「吃不完就往別人碗裡扔,這爛習慣哪兒學的?

  你自己吃,別給我!」

  「……」這不是你給我的麼:)

  ……

  吃完飯,兩個人一起回禮堂。

  校慶匯演安排在晚上,容嶼之前從沒見過倪歌跳舞,所以他格外期待這個節目。

  然而他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

  倪歌之前曾經跟他提過,自己的節目很靠後。

  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

  容嶼一動不動地盯著舞台。

  等得久了,他還是有點兒不耐煩。

  尤其身邊的宋又川已經開始打遊戲,周圍其他同學不是在在做作業,就是在進行各種令人想要拎起來暴揍一頓的討論:

  「怎麼會有校慶這麼煩人的活動?

  占用我們的時間不說,作業也不見少,我還想回去寫數學呢……這節目什麼時候才能完?

  每年都差不多,有什麼好演的啊!」

  「我當初看節目單就知道很無聊,沒想到真這麼無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

  「我都他媽快睡著了……這演的都是什麼啊,沒一個好看的。」

  ……

  容嶼大佬心頭泛起淡淡的憂愁。

  他掏出手機,想發條消息問問綿羊姑娘,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

  下一秒,主持人報幕,場內後排的燈一列一列地暗下去。

  他微怔,不自覺地抬起頭。

  光線漸弱,一道暖光從舞台中央緩緩垂落,光圈慢慢移動,將月白長裙的少女籠入其中。

  她背對舞台單腿跪地,小腿後踢與上身仰合,舒緩溫柔的前奏過後,慢慢站起身。

  腰肢輕柔,水袖飛揚。

  而後的動作行雲流水,鼓樂聲潺潺落地。

  容嶼屏住呼吸。

  他沒看過古典舞,更沒看過倪歌跳舞。

  所以不知道……

  她跳起來,竟然這麼……

  這麼……

  讓人想要放在手裡把玩。

  容嶼眼神微沉。

  下一秒,就聽到前排男生們的逼逼:

  「臥槽,這姑娘腰真的細,就是不知道摸起來,手感怎麼樣……」

  「不是,這我們學校的?

  校本部的?

  校本部竟然有這種貨色?

  我在這兒待三年了從來沒見過,你說魔幻不魔幻?」

  「看著像高一的,節目單上寫了沒?

  快快快,快看一眼,三秒鐘內我要知道這個妹子叫什麼!」

  「喂喂喂,不是我說,你們覺沒覺得背上有點兒涼啊?

  就是,毛毛的,跟被什麼盯著似的……放屁,我剛剛坐下來時就看見了,嶼哥在我正後面呢!你才他媽色中餓鬼!你敢回頭你回頭看他,我不看!」

  ……

  容嶼收回目光,默不作聲地記下了這幾個人的名字。

  獨舞很快結束,鼓樂聲漸弱,倪歌最後一個動作在舞台上定格。

  全場寂靜三秒。

  宋又川還在進行激烈的遊戲,手機屏幕噼里啪啦地亂響。

  容嶼突然煩躁起來,猛地往他屏幕上摸一把。

  「臥槽!」

  宋又川猝不及防,血條瞬間被清掉一半,「不是,大哥,你節骨眼兒上摸我幹什麼啊!」

  容嶼還盯著舞台。

  潮水般的掌聲里,追光打在倪歌身上,小姑娘裙擺飛揚,環佩搖動,人看起來卻格外瘦弱。

  她不適合這種舞。

  不知怎麼,容嶼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種念頭——

  她現在一定很冷,需要被毛茸茸的動物,暖洋洋地抱住。

  「誒,我跟你說。」

  宋又川賊兮兮的,「我剛剛打上單,三分鐘被對面單殺了,那逼閃現上來一套把我秒了,那手速快!」

  「用力點!」

  宋又川趕緊用力地:啪啪啪啪啪。

  容嶼回過頭,倪歌已經抱著裙擺跑掉了。

  沒有來由地,他突然想起,今天吃完午飯,他送她回後台時,她走出去幾步,又突然回頭。

  「對了,容嶼。」

  小姑娘湊過來,烏黑的眼睛亮晶晶,滿臉期待地問,「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嗎?」

  她聲音軟軟的,抬頭望著他,睫毛卷而翹,裙擺的小花邊被風吹動,風衣壓在外面,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腳踝。

  像一隻仰著腦袋求表揚的小動物,毛茸茸暖乎乎。

  容嶼嗓子發癢,極其不自然地摸著耳根,回了句:「就那樣吧。」

  但是現在想一想,只是回憶她的話……

  他的心跳,竟然也會跟著加速。

  ……

  而令他心跳迷之加速的倪歌,現在正在蜷在禮堂門口,握著手機瑟瑟發抖。

  風雨欲來,禮堂門口冷風蕭瑟,她打電話問:「媛媛你在哪兒呢?」

  「你沒看到我的留言嗎?

  剛剛老孫叫我,我現在還在辦公室,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啊。」

  孟媛急了,「我把你羽絨服放後台沙發上了,特別顯眼,你沒看見?」

  「沒有啊。」

  倪歌覺得自己要凍死在這裡了,「我剛剛去休息室,背包倒是還在,東西也沒少,就是沒見到衣服……沙發和桌子上都沒有。」

  孟媛聽出她聲音不對:「等等,你別犯蠢,就算要等我回去,也去休息室等啊!你這牙聽著都快抖掉了,你不會站在外面吧?」

  「沒,我在禮堂大廳里。」

  倪歌心想她又不傻,「因為休息室里也沒有暖氣,我找了幾圈沒找著空調……那裡頭比大廳還冷,所以我就出來了。」

  孟媛:「……」

  孟媛開始罵髒話:「臥槽,誰他媽手這麼賤,休息室的空調也關?」

  倪歌努力縮成團,後悔自己平時沒多吃點,不然還能靠燃燒脂肪禦寒。

  「要不這樣,你先找個暖和的地方等等我。」

  孟媛給她出主意,「我記得從後台走出去之後……就是禮堂的後門,那裡有個看門的老大爺,他屋子裡肯定有暖氣,你先去他那兒待會兒,我馬上來找你。」

  倪歌趕緊:「謝謝你。」

  「客氣。」

  倪歌站起身,快步往回走。

  她的節目排得很靠後,跳完舞之後幾乎謝幕了,打個電話的功夫,場內觀眾竟然就都走完了。

  時間已經很晚,會場裡空蕩蕩的,場內的燈已經被關了一半,窗戶大開著,今夜天色黑沉沒有月光,風從坐席之間卷過,人氣一散,溫度陡降。

  明明剛剛表演還沒覺得有多冷,現在倪歌穿著單層的裙子,覺得自己墜入了北極。

  她咬咬唇,開始跑。

  腳步聲在禮堂里迴蕩,舞台上的光源在餘光之外虛弱地晃動。

  倪歌埋下頭,前排猝不及防地站起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起身轉過來。

  「你……」

  她猛地睜大眼。

  卻已經來不及剎車了——

  下一秒,她踩住自己的裙擺,不偏不倚,一頭栽進對方懷裡。

  腦袋「嘭」地一聲輕響撞上胸膛,她短暫地暈了一下。

  隨之而來、鋪天蓋地地將她包裹住的,卻是源源不斷的暖意與熱氣。

  倪歌的身體不受控制,整個人瞬間放鬆下來,舒服得想要嘆氣:「嗚……」

  不知道男生身上是不是永遠都這麼熱。

  但她現在覺得,自己好像一瞬間,從北極回到了熱帶。

  她喜極而泣。

  然而滾燙的容嶼大佬全身僵硬。

  他在原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用力忍耐著,厲聲低斥:「起來。」

  說著,就想將她從自己身上薅下來。

  可她死死拽著他,一動不動。

  容嶼跟她僵持三秒。

  懷裡的小姑娘凍得全身打顫,半晌,才扯著他的袖子,慢吞吞地抬起頭。

  小紅著眼眶、委屈巴巴地,語氣可憐地小聲請求:

  「可、可以不要放開我嗎?

  你身上,真的好……好暖和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