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淺野回頭看了眼低頭跟在後面的深川,壓低聲音對北川說道:
「沒問題嗎,北川桑。」
「你說什麼?」
「您過來不會真的只是介紹兩隊成員相互熟悉的吧,您不是很在意那個五更逝宵嗎?」
北川卻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淺野聳了聳肩,他這個名義上的上司既然這個態度,他也不好說什麼。
說實在的,他本人也對五更逝宵這個成員十分感興趣,私底下查了對方的背景,一個父親一個弟弟,母親在98年七月因病去世,還算普通的家庭經歷,也沒什麼奇妙的地方。可偏偏北川對這個女孩異常關注。
作為北川關係最好的朋友,淺野卻根本猜不透北川的心思,他好像對什麼都不上心,明明做的事情獲得的成就都超乎尋常,可在放手時,卻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留戀。他很難確定認識北川的這麼多年間,對方究竟在意些什麼。
倒是有件事例外。
離開日本前往中國的那天,機場上,他以為自己只是陪同過來道個別而已,卻不想被北川拜託了一件事——注意交流會那邊的動向,有什麼消息及時聯絡我。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坦白講,淺野對北川的這個請求毫無頭緒,他確定對方並沒有帶著報復尋仇的念想。北川這個人置身洪流卻又無欲無求,至少淺野從沒見他對什麼真正提起過興趣。
可在去年,澳門之行後,淺野將五更在警局記錄下的心理測驗資料送到他手上的時候,他的態度就完全了個樣,迅速且積極地準備回國的相關事宜。
全程的錄音,以及心裡測驗的畫。
這其中是有什麼玄機嗎,至少淺野是看不出來的。可北川卻大為觸動。
不過淺野也大概習慣了,不說北川,交流會的那群人大抵都是群怪咖,就是和他們親近的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對了,」淺野突然想起來,隨口說道,「有件事之前忘說了,也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
「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這位五更小朋友最近的日子好像並不好過,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好像是團內的人際關係方面出了點問題。」
北川突兀停下腳步。
跟在身後的深川差一點撞上去。
「北川桑,淺野桑?」
走在前面的今野和南鄉也停下來,不明白出了什麼事。
「……欺凌?」
北川嚴肅地看著嬉笑著的淺野,不再是那種從容不迫的樣子,語氣也凌厲了幾分。
「您感興趣就好,」淺野笑道,「要我幫忙查查看嗎?」
北川緊抿著嘴唇點頭,「麻煩你了。」
「您是上司嘛,不麻煩。」
一旁的今野和南鄉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麼話題。
——
練習室內,自平手冒冒失失地說出那句話後,場上氣氛尷尬了足足有兩三秒,才被回過神來秋元高山幾人含混著帶過。
沒人願意深聊這個話題,這一個多月以來,小飛鳥的變化已經是成員默認的事情了。大家隱隱能察覺,小飛鳥的故作深沉,和五更脫不了干係。這也不難理解,平日裡小飛鳥的糾纏對象不外乎是橋本和五更,突然這段時間拉開距離,絕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才對。
別說小飛鳥握手會的時候被關心,在其他成員那裡也會被順勢問到。
大家回答起來也頗為為難,最多的說法就是往工作日程上推。推著推著,好像大家都逐漸接受了這個解釋,也就沒人再去探究事件本質了。
大半的成員圍著欅坂的四個小後輩聊天,什麼入團的初衷啊,興趣愛好啊,之類的,寬泛沒有指向性的東西,這群人卻聊的熱火朝天,明明最開始知道新團組建的時候,彼此心情都挺微妙的。
這感覺就像是,家中的父母嚴禁養貓養狗,可子女執意抱來養上一兩個月,反而是父母最為寵愛。
小飛鳥蹲在角落裡不願過去,看著一群人圍聚在那裡,五更橋本和西野也在其中,還湊得最近。
小飛鳥嘴巴撇出老大一個弧度,莫名其妙有種失寵感,她趕緊把這個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作為文春大樓一同共患難過的北野陪在她身邊安慰:
「沒什麼的,飛鳥,博客而已,對方也是心直口快沒多想。而且我覺得飛鳥你以前調皮妹妹系的風格挺可愛的。」
「別再說了……」
飛鳥羞恥地捂著腦袋不想聽。
要說人的轉變也奇妙。
在遇到五更前,飛鳥人生順風順水。在家裡備受寵愛,兩個哥哥更像是便利店消費滿額送的,存點小錢買個遊戲機什麼的,基本上也就是幫飛鳥這個妹妹保管。
別的不說,飛鳥房間的鑰匙獨她一份,誰都不能隨便進,而兩個哥哥房間的鑰匙她都有,長驅直入敲門都不用。
也有過意外。
小學時,大大方方地進了哥哥的臥室,本想找本漫畫看,結果找到夾縫中包著書皮的漫畫本子暴露寫真集。你以為小飛鳥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嚇得哇哇大哭?
然而她迅速地將兩個哥哥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繳獲大量哥哥們的戰備食糧,專門等晚飯間當著哥哥們的面拖出來公開處刑。
這一役直接奠定了小飛鳥家中至高無上的地位。
從那以後,兩人一見到小飛鳥的面心裡就發怵,什麼要求都無條件滿足。
在家橫行霸道慣了,小飛鳥在外的行事作風也帶了點影子。當了偶像,面子上裝可愛,心裡卻高傲的很,鏡頭上扮弱勢賣萌發嗲,心裡得意不已。
哼哼哼~體會被我飛鳥超絕無敵可愛支配的恐懼吧!
這種。
直到富士急被五更拒絕。
那是她人生中遭受的最重大的一次精神打擊,直接把她整的自閉了兩三天才緩過勁來。從那以後,她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多多少少帶著點悲觀色彩。對很多事物的看法也改變很多。
首當其衝的就是妹系的人設。
說來也怪,觀念這個東西,實在是不穩定,某個時候突然一轉變,回過頭來一看,發現自己以前的事情留下的東西都成了黑歷史,稍微回顧下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白石的蛋黃醬星人用了兩三個月才察覺這自我介紹有多羞恥,很快棄之不用。
小飛鳥腦袋差點,妹系的甜鳥畫風用到現在有四年,才猛一下成長,矯枉過正地往暗鳥方向發展,之後也不知道還會進化成什麼形態呢。
「為什麼以前的博客不能一口氣全部刪掉呢。」她唉聲嘆氣。
北野也跟著嘆氣,心裡卻想著其他的事。
沒想到飛鳥對自己以前裝可愛的樣子這麼痛恨,我也要成熟點引以為戒才行。是時候考慮從怪力笨蛋的人設華麗轉型了,五更前輩那種天才毒舌少女就不錯。
由此可見,人世間的悲歡並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