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和家長開始有序地退場。
西野和生田剛要起身,有栖川對他們說:「娜娜賽生田醬,我找小宵有點事,你們先走吧。」
「誒?不和我們一起出去嗎?」生田問道。
「嗯,你們出去後也別在武道館外等了,找個地方先坐著,過後我和逝宵醬會來找你們的。」
「那好吧。」
西野便帶著生田往外走,有栖川在原地站了一會,直到有工作人員過來。
「不好意思,出去的話請往這邊走。」
「麻煩,請問後台的休息室在哪?」有栖川亮出藏在衣服里的工作證,「可以帶我過去嗎?」
——
「生田醬,你知道有棲醬的長輩是誰嗎?」西野還記得這事,感興趣便問了一句。
生田果斷地搖頭,「我只是拜託了有棲醬而已,沒想到真的可以過來。話說回來,娜娜賽,你來的時候沒見到布偶嗎?」她還是有些不死心,「就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西野不了解生田話中的意思,「沒有啊,都很平常啊。」
好吧。生田鼓著臉頰,不再多說,心裡覺得有點遺憾。畢竟日常生活中穿布偶裝的機會不是太多。
兩人跟在人群中向外走去,生田突然指著下方有序向外離開的學生,「娜娜賽,是逝宵醬誒?啊,她看過來了!」說著用力地揮手。
西野也看到了。
緊接著一名工作人員湊上去和她說了幾句話,五更點點頭。面向西野這邊的時候,指著舞台後方,像是在說,我要過去一下。
「有棲醬和逝宵醬到底有什麼事呢?」生田說。
「不知道……」西野抿了抿嘴,只是覺得可能不止見見長輩這麼簡單。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內心敏感,一點細微的風吹草動,思緒便飄向昏暗的一方。
不行不行,她打起精神,現在正該是努力的時候!
「生田醬,我們去吃蛋糕吧。」
「好啊!」
——
五更跟隨者工作人員來到後台的休息室,有栖川正站在門口等她,見到她馬上迎過來。
「逝宵醬。」
「唯。」
有栖川看向工作人員,對方點了點頭,主動懂離開了。
五更想說什麼,反而有栖川搶在她前面:「逝宵醬,我知道你現在一肚子疑惑,因為發生了一些事,這次見面一直拖到現在,不過並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擔心的。」
「……裡面很多人嗎?」
五更最怕的就是一進門,一群人圍成圈坐在一起,光線昏暗,大家手裡都拿著一隻點著的蠟燭,燭火照亮每個人陰鬱的臉。就像她幾天前看過的恐怖片中的場景一樣。
「放心,」有栖川握住她的手,推開門,「只有兩個人而已。」
在澳門回來之後,原本見面的時間一再改動,直到五更考上了東大,才定下確切時間。五更不願父親過來這邊,更大的原因在於,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身份去面對他。她與父親的見面更多時候都是有弟弟陪在身邊的,弟弟個性開朗,總不至於讓氣氛變得尷尬。
五更收回思緒。
房間裡確實如有栖川所說,只有兩個人而已。
剛做完演講的村上春樹,與另一名叫不出名字的中年男子。
似是看出了五更的疑惑,那中年男子最先開口說道:「我叫赤坂真一郎。」
他沒有在笑,但給人的印象卻是隨和可親的。
「五更逝宵。」
坐在最前方位置的村上站起來,微笑著看他,「你應該聽唯說過我,不過見面這應該是第一次吧。」
這個時候,相比之前站在台上的那個人,此刻的他更像是家附近隨處可見的大叔,沒有一點大作家的氣場。反而坐在他身旁的赤坂更像個文藝工作者——那種性格獨特的畫家,或是脾氣古怪的音樂家,之類的。
「逝宵醬。」有栖川輕輕地叫她。
啊,五更這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您好,一直有在拜讀您的小說。」
因為完全沒有自己預感中的那種氛圍,她感覺自己上前握手就像是在便利店買東西遞過零錢一般,談不上興奮,也算不上失落。
「坐吧,」村上說道,「唯一直有在說你的事情,算起來我們對你並不陌生,你卻對我們一知半解。這也算不上平等交流的談話。」
對面的赤坂,視線平和地看著五更,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逝宵醬,有什麼要問的嗎?」
五更看了眼有栖川,「可以嗎?」
村上笑道:「只是簡單聊聊而已,五更你還沒下定決心吧,關於要不要加入我們。」
這話不假。五更一直處在猶豫的狀態中。她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請問,文春的事情是村上老師做的嗎?」
五更自問這個問題沒什麼特殊的含義,也絲毫沒有冒犯的意思,她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頗為頭鐵的文春竟然會在一件偶像新聞上砸傷了腳背,背後絕對有不為人知的力量在推動之這件事才對。
這話問出口,村上卻頓了兩三秒鐘之久。他臉色沒變,只是休息室原本就乾澀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五更確定其中有什麼隱情才對。
可村上只是說:「作為同類,我們的確出了力。」
很耐人尋味的回答,因為他巧妙地避開了五更提問的中心點。
「那些幫我說話的雜誌……」
「是我們聯繫沒錯,但大多只是實話實說,只是側重角度有所不同而已。」
這的確像是以寫作為生的人說出來的話。五更並沒有不滿,只是對自己身處中心卻一頭霧水的狀況覺得慚愧而已。自己什麼都沒做,一幫大人就幫她平息了風波,心裡多少有些歉意。
她真誠地道了謝。村上卻擺手示意她不用這樣。
「五更,關於你的情況,我們大致都了解,說實話,共生的關係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還記得去年那個裝扮怪異的十文字嗎?」
「赤坂桑的徒弟對吧?」
對面的男人點了點頭,態度隨和但就是不出聲。如果不是進門時說了自己的姓名,五更還以為他喉嚨有什麼問題不便開口。
「當時,十文字對你並不知情。可當我們看了之後錄像,你被催眠後,另一個——也就是這個身體原本的女孩就會出來。看樣子她並不怪你。」村上看了她一樣。
五更抿了抿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麼。
「村上桑,」有栖川開口道,「可以讓赤坂桑幫忙嗎?」
村上看向赤坂,並沒有開口。
「你想和她交流嗎?」
這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赤坂突然出聲問道。
交流?
五更也不知道。做這個事真的需要勇氣。就好像站在鏡子前和對面的自己說話,這個場景並不複雜,也不難理解,只是讓人心裡發毛。
如果「五更逝宵」才是五更逝宵的話,那她又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