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五更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火鍋大會的各種準備工作都已就緒,只等他這個承辦者宣布開始。
中間西野問起練習的情況,五更很坦然的和她說了是中元在指導她訓練。生駒插話說生田和中元之間貌似出了點問題,五更當場應下擔當兩人誤會化解員的角色,生田心情才逐漸轉好,說著「一切就交給你了,逝宵醬!」然後大吃特吃,悲憤的心情全部轉化成了食慾,三分之一的食物都進了她的肚子。
送走了四人之後,五更洗漱完畢,拖著疲累的身軀躺在床上。
「五更桑,請仔細地看著我……這種狀態……恐怕很難再有第二次了。」
五更閉上眼,頭腦中浮現上午中元在訓練室舞蹈的身姿。
平心而論,五更不覺得中元的舞蹈水平在自己之上。
練舞的時候,五更通常站在第一排,通過鏡子能很好地確認自己的動作,精準度與審美,正是通過自我的觀察一點點的修正的。她很少去看其他成員的舞蹈動作,因為覺得會受到影響。
一直以來,她習慣於獨身一人,在進入到乃木坂之前,她就是班級中的異類。
面容清秀,成績優異,不苟言笑,可能在其他同學的眼中,五更正如高嶺之花一般,凜然不可侵犯。
五更也樂於保持這種現狀。
對待任何問題,她都傾向於自己獨立解決,少有與人交流探討的情況,這點即便是現在也未曾改變。她一直以來的信條是,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跳舞的時候,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很少去注意到其他成員的動作。她以為只要做好自己,就不會給其他人添麻煩。
所以,五更的全力舞蹈中容不下她人的存在。
因為她本質上就是一頭獨狼。
如果不是上野老師點醒,她可能還會不自知地將這個狀態持續下去。
在中元的舞蹈中,五更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可能那個就是上野老師口中所說的,她所缺少的「關鍵性的東西」。
五更不覺得自己的舞蹈弱於中元,可她在看著中元跳舞的時候,的確是被某種東西打動了。
不同於五更激進的、強調衝擊力的舞蹈方式,中元的舞蹈更多的注重一種反覆疊加,層層遞進的情緒狀態,然後貼合著樂曲的旋律,在最為激烈的部分,將感情一口氣地全部釋放。
最重要的是,在中元的舞蹈中,五更看到了與成員的互動。
在五更的眼中,中元明明只是在獨舞,卻好像站在團隊中,位置的變動,動作的交接,流暢得水到渠成,沒有半分的不和諧感。
這就是中元與五更的區別。
中元跳的是整體的舞蹈,是乃木坂46的舞蹈,而五更就算是在團體中,她也只是一個人在跳舞。
五更有些焦躁起來。
這樣看來,選拔都沒進的中元比她更適合當center才對,可運營偏偏選中了最不適合帶領團隊的她站上這個位置。
那之後,五更腦海里對於中元舞蹈的身姿總是揮之不去。下意識的,想著如何模仿,對著鏡子,每一個動作儘量做到與腦海中的印象一致。可越是這樣,越是顯得不倫不類,頗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笨拙。
「五更桑,」中元及時叫停了她,「你沒必要按照我的標準要求自己,你有你擅長的部分,越是模仿他人越會使自己的優點蒙塵,這樣反而本末倒置了。」
「上野老師點出了五更桑舞蹈的不完整,而不是全盤否定,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每個成員有每個成員的跳法,強行要求整齊一致的話,只會扼殺成員的獨特性。」
五更大口呼吸著,氣息紊亂,臉頰呈現不正常的紅暈。耳邊中元的話像是透過一層厚厚的帘布,有些沉悶。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中元最後說。
「……」
Center需要擔負的責任對五更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壓力。
如果一切都能順暢地進行還好。一旦出現了問題,還是因為自己這個站在最前方的人,即使其他成員不會多說什麼,光是自我的愧疚與不安就足矣將焦慮感成倍地放大。
臥室內。
五更嘆了口氣,將被子蒙在頭上。
——
第二天。
事情依舊沒有好轉。
一天的時間就在無意義的反覆練習中度過。
四單的舞蹈動作五更已經記得極為熟練,根本沒必要再進行這種重複性的練習,但讓身體靜下來反而會更加的不安,所以她只有強迫自己動起來。
在跳舞的過程中,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逐漸感到迷茫,連同舞蹈動作也變得猶豫粘連,不再果決乾脆。
中元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五更桑。」更衣室中,中元叫住準備離開的五更。
「之後沒事的話,可以陪我一下嗎?」她問道。
長時間沒有任何進展的訓練已經逐漸演變成折磨人的刑罰,堆積的焦慮感很可能會把五更壓垮。
中元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決定拉著五更出去放鬆一下。這是正確且合乎情理的事,反正中元是不會承認自己抱有私心的。
「……」
「拜託了,」中元雙手合十地請求,「連續兩天都在練習室里練習,實在無聊,五更桑你就陪我出去轉一轉吧。」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中元大致也能看出來,五更是屬於那種不善於拒絕他人的類型。
果然,她雖然表現出稍有困擾的樣子,但終究沒忍心拒絕。
「……嘛,如果不會太久的話……」還是同意了。
中元很快換好了衣服,與五更出了大樓,兩人並肩沿著街道一路慢悠悠地走著。
外面夜色已經降臨,東京的街頭冷風習習,加班到現在的上班族,拖著睏倦的靈魂,一個個踏上回家的路。
三兩成群的中年大叔,衣衫不整臉色微醺,領帶隨意地纏在頭上,他們勾肩搭背地從路旁的居酒屋中出來,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哀嘆,有的直接倒在了路邊。
白天繁華盡顯的這座城市,在夜晚終於也露出了一絲疲態。
五更與中元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多半是她在聽對方講話。好在中元挺健談,兩人倒不至於冷場。
一路上,各種招牌看板,霓虹燈的光比路燈還要亮。在這樣的街中穿行,五更反倒懷念起北海道清冷素靜的街道氣氛。
在練習室內,五更執著那一小段舞蹈,好像整個人生都局限在其中,不跨越它未來便永遠不會有出路。稍微散了散心,心情開闊很多。之前是她太鑽牛角尖了。
無論之後的舞蹈完成度怎樣,她都不會停留在這個點上,未來終將持續下去。
她們走了近三十分鐘,一直這樣壓馬路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一路走著回家。
這時,中元指著路旁的一家棒球館,提議:
「要不要進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