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世【必看】

  忽然,唐嫵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暗暗用力,一寸一寸地拉著距離。最後,她背靠在了床頭上,引得郢王只能躬起身子環著她。

  此時外面的敲門聲依舊在繼續。

  她一步步地試探,試探他可以允許她走到哪一步。

  見他神色幽深,她便一口咬住他的耳垂,她慢慢吸允,故意弄出了嘖嘖的聲音,來杜絕門外的干擾聲。

  郢王的雙臂杵在床榻的兩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眉間緊縮,下頷繃緊。她看的出來,他距離土崩瓦解,只有一步之遙。

  「哐當」一聲,郢王伸手不小心揮掉了唐嫵剛剛放在床頭的茶杯。

  杯中的水灑了一地。

  唐嫵愣住,剛要去伸手撿,就感覺身後的人整個籠罩了過來,繼而壓在了她身上。

  她被迫趴在榻上,片刻後,整個脖頸就感覺到了酥酥麻麻。

  明明他一言未發,她卻感覺他在好似在她耳邊低聲細語。

  微涼的嘴唇,滾燙的手心,通通都覆在了她的身上。

  這樣的耳鬢廝磨她自然承受不來,便忍不住將小腿往回勾了勾。

  她的足跟剛碰到了他堅硬的後背,就見他身側的手臂往下一伸,手指一挑,褪下了她的鞋襪。

  郢王倪著他白皙圓潤的足尖,渾圓翹挺的臀部,和恨不得一掌便能握住的腰肢,便感覺喉間的溫度驟升,燙的直接能灼啞他的嗓子。

  唐嫵聽著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忍不住勾了勾唇。

  郢王低頭闔眼,聽著她得逞的輕笑,深呼了一口氣。

  他的雙手使勁掐上了她的腰間。

  揉捏的力道有些狠,驚的她不禁高呼了一聲「疼」。

  這是頭一次,他覺著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根本不值一提。

  須臾,他終於停下了反反覆覆的動作,悶哼了一聲。

  這時,整個喜桐院,仿佛只剩下幾聲暴戾的粗喘,和久久不能散去的味道。

  理智歸位,郢王看著床榻上的零星的血滴和暗暗啜泣的女人,思緒雜亂。

  他本不願在這一世再生出一個羈絆,卻不想還是在這誘人的**里輕易地折了腰。

  唐嫵整個人埋在被褥下,只露出了一頭凌亂的烏髮和一雙無助的眼神。

  郢王掀起被角,盯著她青紫的肩膀,啞聲問道:「可是疼了?」她的皮膚實在嬌嫩,一揉就紅,一掐就紫,他還未用什麼力,居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唐嫵雙手搶回被角,緊緊攥在手裡,糯聲回道:「能伺候殿下,已是嫵兒三生有幸。」說完,她便杵起手臂,準備起身伺候郢王更衣。

  「你躺著便是。」她這身子到現在都直打顫,如何起得來?

  郢王重新給她蓋了被褥,獨自起身,極快地就將自己又變回了之前清俊嚴肅的模樣。

  可只有躺著的唐嫵知道,這個風度翩翩的公子,究竟是多麼的表里不一。

  按照平日的姑娘們的作為,上了主子的床,自然是得撒撒嬌提個要求的。

  但唐嫵卻是除了沉默,什麼都不做。

  就連郢王問她想要什麼,她也只是乖巧的搖了搖頭。

  她不想做一錘子買賣,也不想賣弄幾分心機,得了幾分便宜,從而讓他徹底厭煩了她。

  她想做他的愛妾,想將喜桐院變成另他嚮往的溫柔鄉。

  這些,她知道,他暫且都給不了她。

  郢王推開門後,見只有曹總館在外候著,就問道:「剛剛側妃是何事?」這說話的語氣平緩沉穩,堂堂正正,與方才失控的聲調判若兩人。

  聽他主動提起側妃,唐嫵不禁在裡頭輕笑出聲。真的難為他還記得,方才還有人在門外站了那麼久。

  唐嫵的眼睛寫滿了笑意,她倒是想瞧瞧清早那位趾高氣昂的楚側妃,站在門後的時候,會是怎樣個表情。

  「剛剛那位連姑娘不願走,她說自己冤枉,還說若是我這個老頭子敢強行送她走,她就一頭撞死在垂花門前的柱子上。」曹管家頓了一下。

  繼續道:「側妃說人命關天,需要殿下來定奪,便匆匆趕到這裡,但不巧……碰上殿下正在忙,側妃便回到安善堂等候了。」

  郢王斂眸,他突然想到了後來唐嫵哭的厲害的時候。

  那時候枕頭恰好掉下地上,剛好露了一包藥出來。他低頭看她,本想瞧出她眼神中是否含著慌亂,卻沒想到她哭的無比投入,根本瞧都不瞧他。

  郢王啞然失笑,掂了掂手中的粉末,道:「她要一心想尋死,你就將三元盒端給她便是。」所謂三元盒,便是匕首一把,白綾一條,鶴頂紅一瓶。

  ——

  郢王沒有去安善堂,而是徑直回到了歲安堂。

  他背手而立,凝視著歲安堂高高的牌匾。

  這牌匾,還是是母后隨父皇入墓前,來到郢王府親手掛上去的……

  「你恨母后狠心拋下你和霈兒,恨母后不和你商議就走到了這一步,母后都知道。但是宴之,你也要理解我這個做母親的心,母后生下來就背負著安家興衰成敗,一生都活的戰戰兢兢,安家容不得我走錯一步,也容不得我有半點閃失。直到生下你與霈兒,母后才體會到一絲尋常人家的溫暖與快樂。此番母后這樣做,與其說是成全你們,還不如說,是成全母后自己。」

  「宴之,母后派人在你這湖心亭旁,種了許多水仙花,你幫母后養著可好?」安皇后誘哄著他的語氣,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其實後來的這句話,上輩子她也說過類似的。

  可惜那時他不懂事,他只顧著責怪於安皇后的主動陪葬,便命人拔了宮裡所有的水仙花。

  如今從來這一世,雖然他到底還是沒能勸住她……

  不過他卻肯好好善待這些水仙花了。

  郢王走到桌邊,端起一個他酒壺,直直地往杯子裡注酒。他握住三角底座,輕輕搖晃,將杯底的粉末搖勻。

  他瞧著杯麵上倒影著的自己,回想著昔日種種。

  曾幾何時,他竟然也到了靠著藥物才能入夢的地步。

  ……

  ——

  天空剛泛出魚肚白,郢王猛地一下就驚醒了。

  渾身的重量瞬間墜得令人窒息,他用了極大的力氣去掙脫,卻不想只是睜開了眼睛。

  果然,他又一次地陷入了這個讓他永遠無法逃脫的噩夢裡。

  他的眼前仍舊燃著熊熊的烈火,像是要將他燃燒殆盡。

  前世,他並不是今日驍勇善戰的郢王爺,而是一個沉浸於權勢之中的野心帝王。

  他記得很清楚,前世雍和九年,正是天下太平的時候。

  渝國卻叫一個道士擺卦,算準了他大燕地震的日子,悄悄率二十萬大軍攻打了過來。

  敵軍抵達之時,大燕國的要地鄴城已是天崩地裂,滿目瘡痍,飛禽走獸四處逃竄。

  原本欽天監的劉年早就預知並啟稟了此事,他便下令將鄴城的百姓提前疏散到了白溪地,可不知是誰,對外竟放出了鄴城有前朝寶藏的消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一夜之間,不止是鄴城的百姓,就連京城的百姓都去湊了「前朝寶藏」的熱鬧。

  在地動山搖的那一刻,即便他未踏出宮門一步,他仿佛都聽到了上萬人撕心裂肺的慘叫,和迴蕩在天空的悲鳴。

  當數百座院子徹底變成了一堆瓦礫,大渝的皇帝蕭胤便親自上陣,乘勝追擊,將趕來救援百姓的燕國將士,殺了個措手不及。

  這時的大燕,瞬間便成了埋葬皚皚白骨的萬人巨坑。

  大渝的皇帝向來以心狠手辣著稱,為慶祝渝國此戰的大獲全勝,他便活捉了廝殺到最後的主帥和副帥。

  這二人,一位是燕國陛下的胞弟肅王,一位則是鎮國公府的大公子程煜。

  任何人都不會預料到,這樣的天之驕子,也會有被處以極刑的一天。

  大渝的武將杜羌,提議將二人放於皸裂的大地之上,讓大渝的數匹戰馬分別拴上他們的四肢頭顱,然後痛快的跑一次,以此來作為馬兒的獎賞。

  五馬分屍的酷刑,倒成了一場荒謬至極的表演。

  行刑後,杜羌還將二人的頭顱掛在了燕國的燕北門之上,整整三天三夜。

  待渝國的兵馬入宮後,大燕宮內千餘名精兵強將,就成了保護他而犧牲的肉盾。

  宮門已破,宋凞身側一個年紀尚淺的侍衛於幀堵在承乾宮門口,低聲喊道:「臣懇求陛下活下去,臣!懇求陛下活下去!」本就是年幼的嗓子,這麼一喊,猶如悲泣。

  於幀收到了肅王的命令,一個時辰前便將一大包的迷藥倒在了陛下了茶水中。

  肅王說了,他們大燕的將士不怕死,只要雍和帝肯活著,他們便會有復國的那一日。

  宋凞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冷聲開口道:「讓開。」

  「只要陛下,肯活下去,臣願割顱贖罪。」於幀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往日裡意氣風發的少年侍衛,早已成了街上人人喊打的流浪漢模樣。

  他唯盼著,藥效快點發作。

  他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語氣仿若自嘲,「就連你也不聽朕的?」

  於幀雙手杵在膝上,整個人瑟瑟發抖。他心裡清楚,依照陛下的性子,從國破的那一刻起,便再無苟活的道理。

  於幀長跪不起,眼眶猩紅,今日抗旨,他萬死難逃其罪。

  但他別無選擇!

  藥勁來的快,縱使雍和帝拼勁全身的力氣,最終,也只能倒在密室中閉上了眼睛……

  深不見底的黑暗蜂擁而至,就如同數十年如一日的噩夢,深深地,深深地烙在他的腦海之中……

  宋凞不知是這一樁樁、一件件事的執念太重,還是他欠大燕子民的太多,他竟然重新回到了父皇駕崩前的那一日。

  前世的他十七歲登基,順理成章地成了萬人仰慕大燕國的皇帝。可這一世,若是想阻止那還未發生的一切,他必然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

  所以他早早就找了藉口,讓宋霈代替他當了皇帝,而他自己,則成了代替宋霈征戰四方的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