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讓我聞聞

  思及此,他突然湊到了唐嫵身邊去,距離近的幾乎要貼上了。閱讀sto55.COM

  唐嫵美眸瞪圓,向後縮了一下,驚詫道:「世子這是做甚?」

  「夫人,你能不能摘了這狐狸領子,叫我聞一下。」程煜急的眼睛都紅了,誰看了都知道,他可不是在開玩笑。

  唐嫵一把推開他,憤怒道:「世子如此,難道就不怕我告訴殿下嗎?」

  說完,唐嫵眼圈也就跟著紅了,她雖是娼妓出身,可也不至於被羞辱至此!他對他好了這麼些天,難道就是為了這個齷齪的想法嗎?

  唐嫵這幅樣子,程煜立馬手足無措了起來。

  不過其實也怪不得程煜,他雖然看上去是個翩翩公子,舉手投足之間也盡顯大家風範,可說到這男女之事,他根本就是個愣頭青。再說他現在認妹心切,高挺的鼻樑都要貼唐嫵臉上了,腦子顯然已經不夠用了。

  「夫人……夫人你別生氣,我……我確實是有事才會如此。」程煜兩隻手都舉起來了,話也說不清了,就像是個犯錯了孩子。

  「你下去。」唐嫵攥著自己的狐狸毛領子,瞪著眼睛道。

  聽到這話,程煜連忙搖頭,「夫人給我個解釋的機會,解釋完了,要打要罵皆可。」

  唐嫵警惕地看了看他,然後給了他一個若是說不清楚就立馬會給他轟下去的眼神。

  「夫人身上可有暗暗的幽香?」

  唐嫵一聽,氣樂了。

  這算哪門子解釋!

  就在她要氣的喚人的時候,程煜將袖口挽至了上臂。

  他生怕她會跑一般,便連忙將手臂直直地伸到了她的鼻下:「不然夫人聞下我的!」

  大夫說過,姜花留下來的香氣是隨著血液走的,皮膚薄且經脈密集的地方,像脖頸,像手臂內側,都是十分明顯的地方。

  果然,一伸過去,唐嫵就愣住了。

  這……香氣和她的,竟然一摸一樣!

  唐嫵轉頭去看他,恰好這時程煜也在看著自己,縱使唐嫵再木訥,也終於反映出不對勁來。

  他見她第一眼,便說她像她家的么妹,然後接下來,是一摸一樣的紅痣,是一摸一樣的香氣……

  唐嫵抖著嘴唇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程煜看出了她眼中的震驚,便知道他這是猜對了。

  「可是一樣的?」程煜又道。

  聞言,唐嫵也不再顧及其他,倒是也挽了袖子伸了過去,「還請世子能如實以告。」

  程煜低頭貼了過去,鼻尖微動。

  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他整個人徹底愣住。

  這種滋味,當真難以言喻。

  沒確定以前,他一心想求個結果,可現在這結果擺在眼前,他倒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大概是去年的時候,京中流行過一場戲,講得大概是在一場戰爭中,一個侯府家的女兒和一個屠夫的女兒抱錯的故事,那屠夫家的女兒歷經了種種坎坷,終於在她二十歲那年機緣巧合地和親人相認了,那場戲頭一回出演時,立即贏得了滿堂喝彩。

  時至今日,程煜都還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評價的。

  他說,該受過的苦都受了,即便有了親人,又有何意義?

  是啊,何為親人?

  當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時候,他連一件錦衣都不曾遞過,如此,也算至親嗎?

  程煜記得,那日還有個人打趣他說:「世子爺,這就是一個話本子而已,這世上哪裡會有這樣的事!世子根本不必認真計較!」

  遙想那日,他竟然還點了點頭。

  誰能想到,這事兒居然真的讓他攤上了!他程國公府的長女,他的嫡親妹妹!居然過的還不如畫本子裡屠夫家的那位女兒。

  且還淪落至此!

  若是沒有殿下……那她又會如何?

  程煜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半響,他又低低地喚了一聲,「夫人。」

  就這兩個字,唐嫵這些天從他嘴裡聽到過無數次了。

  夫人你餓不餓?

  夫人你又難受了嗎?夫人我們到客棧了。

  夫人你有事記得喚我。

  可獨獨這次,唐嫵通過這兩個字,感受到了他唇角泛出了苦澀。

  「夫人看過戲嗎?」程煜沒頭沒尾地道了一句。

  「妾沒看過。」

  「我……想請夫人看場戲,大概需要耽擱半日的功夫,夫人可願意?」

  聞之,唐嫵也輕輕點了點頭,她總得……將這香氣搞清楚才是。

  見她點頭,程煜便叫其餘人原地帶命,他親自駕了一輛馬車帶唐嫵去了一趟金風樓。

  到了金風樓,程煜剛一進門,就扔給了掌柜的一袋金葉子。

  他一臉嚴肅道:「我要清場看場戲。」

  做掌柜的向來是最會看人的,就沖這金葉子掉在桌案上的動靜,他就知道,這位爺定是個出手闊綽的。

  掌柜的被這錢袋子砸的眉開眼笑,連忙躬著身子道:「不知爺想看哪部戲?」

  程煜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掌柜立馬道:「明白,小的明白。」

  掌柜的帶著他們進了個包廂,唐嫵和程煜皆坐到了高處的雅座上。

  沒過多久,侍女便端著茶水和花生走了過來。

  要不說錢花到位了服務就是好呢,侍女在斟完兩盞茶後,又恭恭敬敬道:「這是上好的君山銀針茶,滋味甘醇甜爽,久不變其味,也是本店的招牌,掌柜的還特意單獨包了一份,讓奴送過來。」說著,這侍女便將兩個盛著茶葉的嶄新的瓦壇,也一同放到了桌案上。

  聞言,程煜看了一眼,他轉身又給了侍女一片金葉子。

  侍女笑著接過,隨後便退了下去。

  程煜將這兩壇茶,推到了唐嫵那邊,小心翼翼道:「夫人嘗嘗……若是夫人喜歡,我便再去買些。」

  堂堂程國公府的世子爺,何曾這般討好過人。

  「世子,妾現在有了身孕,這茶能不能喝,妾也不知道……」唐嫵低聲道。

  這話一出,程煜便用手拍了一下腦門兒。

  前些日子在茶寮時,就聽太醫說過有了身孕的人茶確實不能亂喝。

  片刻後,程煜又道:「怪我,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再叫人送些溫水過來。」

  這一來二去的功夫,那些戲子便拾掇好了行裝。

  在侍女送來了溫水之後,便聽見前方的絲竹之聲緩緩響起,幾個侍從將大紅色的帷幕緩緩拉來,七八個戲子逐個登了台。

  戲剛一開始,就見程煜的手驟然握緊了。

  他嗓子越來越干,三下兩下就將一旁的茶水喝了個乾淨。

  這喝茶的速度,簡直比飲酒都快……

  甚至戲還沒演到認親,程煜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兒了,他佯裝打呵欠,實際上是想抬手擋住自己的表情,好通過五指的縫隙偷偷去看唐嫵。

  他得看看她生不生氣。

  再看看她有沒有哭鼻子……

  開始的時候,唐嫵的神色還算正常。

  可等到台上那屠夫家的女兒和侯府夫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時候,唐嫵的表情才逐漸產生了變化。

  若是說方才她還在納悶為何他要來帶自己看一場戲。

  現在她則是都明白了。

  他在暗示她,暗示她是那個被屠夫抱走養大的女兒。

  這戲不長,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幾個戲子退下後,這包廂內就剩下了程煜和唐嫵二人。

  程煜見她低頭不看自己,心簡直就像被萬箭穿過一般。

  完了?

  生氣了?

  程煜想著他不能坐以待斃,便輕咳了兩聲,誰知一張嘴還是沒說出話來。

  隨後他又吞咽了兩口唾沫,然後又輕咳了兩聲。

  剛欲開口,便聽唐嫵起身搶先道:「世子為何要請妾看這場戲?」

  程煜呼吸一窒。

  他雖然沒準備好說詞,卻也起了身子往唐嫵那邊挪了挪。

  須臾之後,程煜緩緩道:「夫人……夫人覺得這戲如何?」

  「甚是圓滿。」唐嫵答。

  聽到這話,程煜的表情瞬間見了一絲笑意。

  「那……若是夫人是那屠夫之女,是否也會原諒侯府一家?」程煜的這句話,說的可是一個字比一個字聲音小……

  四目相對,室內一片安靜。

  程煜話里的暗示,已是十分明顯。

  見她未語,他又緩緩開口道:「我有一個妹妹,她名喚程妧,是程國公府的長女。她與我一母同胞,有同樣的一顆痣,亦有同樣的藥香……她本以為她在兩歲的時候夭折了,可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她還活著。」

  唐嫵身型一晃。

  半響,她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世子弄錯了……」她是唐家女,是唐清風和李氏的女兒。

  程家女?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夫人,若你是那屠夫之女,你是否會原諒侯府一家?」他一字一句,又問了一次。

  程煜握著拳頭等著她的回答。

  其間,他甚至都嘗到了喉間的腥甜味。

  唐嫵用指甲狠狠地摳著掌心,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後搖頭道:「可妾不是屠夫之女……妾入了賤籍……妾……」

  她還沒說完,程煜就再也聽不下去了,他一把抱住唐嫵,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背,「什麼狗屁賤籍,你別哭,哥哥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