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來的第二天，楊軼還是按照自己的作息，早早地起床，然後繞著村子跑了上兩圈。不過，跟城裡不一樣，村裡的人們起得很早！
第一圈的時候，天色發青，雄雞鳴啼，已經有人開始走動，接著跑第二圈，很多人家都已經開始在井邊打水，看到楊軼跑過，認識的還跟他打了個招呼。
最後經過演武場，楊軼也驚訝地看到，自家老爺子，正帶著一群十幾歲到二十歲不止的小伙子在練拳。
哼哼哈兮，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楊崇貴大冬天穿著一件短打，在前頭領著，一招一式地帶他們練。他雖然沒有監視著，但後面那些平時皮得沒邊的小伙子沒有一個剛懈怠，一拳一拳打得很認真。
學校不是已經放假了？
不過，楊軼很快也釋然了，他想起老爺子操練他們兄妹三人的時候，也是冬練三九、夏練九伏的。
然而，楊軼跑回家，把曦曦叫起來，拿根樹枝，讓她跟自己一塊練劍，沒多久，楊崇貴回來了。老爺子一看自己寶貝孫女在繃著小臉蛋扎馬步、舞著樹枝，頓時暴跳起來。
「你這個渾小子，在做什麼？」楊崇貴瞪著牛眼，從旁邊的樹上摘下掛著的馬鞭，啪得在空中甩出一聲爆響。
楊軼嚇了一跳，連忙擋在女兒身前。
沒等楊軼回答，楊崇貴便痛心疾首地責怪道：「楊曦才多大，你就讓她練武，這不是糟蹋了孩子嗎？楊曦，過來，爺爺在這裡，以後你爸再逼你練武，你告訴爺爺揍他！」
曦曦從爸爸的屁股後面探出了小腦袋，她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道：「爺爺，我四歲了呀！」
小姑娘還以為爺爺是問她的年紀。
「四歲也不行，哪有女娃子這麼早練武的？男孩子都要五歲之後才能開始練武，女娃子，那還要再晚點，起碼得六歲。楊曦身子骨都還沒長好，你就讓她扎馬步，以後長成羅圈腿怎麼辦？」楊崇貴將楊軼推開，心疼地將曦曦抱了起來。
旁邊正在幫楊慶在井邊打水的楊歡撇了撇嘴，小聲地跟楊慶嘀咕：「二哥，我記得，爹教我練武，那就是五歲吧？一大早就把我抓起來……」
楊慶報以苦笑，他就是一個悶葫蘆，比楊崇貴還要少說話，跟以前的楊軼有得一拼。
「五歲才能練武？誰定的規則？」楊軼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前世可是打懂事開始，就已經在和死神搏鬥，不斷地學習和廝殺。
「祖上立的規定！」楊崇貴心疼地捏捏孫女的小腿，隨便敷衍了楊軼一聲，然後關心地問道，「疼嗎？楊曦。」
「不疼呀，我都習慣了。爺爺，什麼是羅圈腿呀？」曦曦咯咯地笑道。
「就是這樣。」楊崇貴將曦曦放下，然後雙腿岔開，彎成拱形，跟螃蟹一樣，搖搖擺擺地走路。
「嘻嘻，爺爺你真好玩！」小姑娘被逗樂了。
她也學著爺爺，跟螃蟹一樣用羅圈腿走路。
「楊曦，對，就是這樣，以後可不能跟你爹這樣學武，至少等到五六七歲才行。」楊崇貴叮囑著。
跟爺爺玩了一會兒，曦曦便蹦蹦跳跳地跑去廚房，跟媽媽匯報爺爺剛才有趣的事情。
楊崇貴這才轉頭看向楊軼，一副審視的眼神，把楊軼看得發毛。
不就是錯誤地讓曦曦過早地開始練武，知錯了就改還不行嗎？楊軼覺得自家老爺子是不是有點大題小做了。
「早上看到你在村外頭跑步。」楊崇貴終於開了口。
「嗯。」楊軼愣了一下，點點頭。
「這些年，功夫沒落下？」楊崇貴問道。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
楊崇貴露出了一絲欣慰的表情，原來他並不是還揪著剛才的事情不放。老爺子開始解開身上的棉襖，露出上身的粗布短褐，慢慢悠悠地說道：「咱們爺倆，也兩年沒比划過了吧？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信口胡開！」
楊軼卻有些遲疑，他猶豫著說道：「爸，您年紀大了……」
「怎麼，你還瞧不起你爹？」楊崇貴哼了一聲，「這拳腳功夫，還是我教給你的，我跟你說，你爹再老，還是你爹，揍你一個沒問題。」
楊軼默然，雖然心裡在忍不住吐槽：你要不是我爹，我打十個也沒問題啊！
但楊崇貴說完，便弓步架拳，擺好了架勢。
別說，老爺子這一亮招，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宗師的渾然天成感，氣勁沉下來，隱隱地給了楊軼一點威壓。
楊軼不由地放下了小覷的心思。
他這時候也想了起來，好像自家老爺子確實是很強的！最近十年以來，隨著楊崇貴頭髮變白，年紀變大，楊軼每次回家，跟老爺子的切磋都是點到為止，不敢用全力，但即便在這之前，真的是不留餘力地和老爺子對打的時候，年少力強的楊軼，使出渾身解數，也根本打不過當時已經有五十多歲的楊崇貴！
而且，這三十多年以來，楊軼似乎沒有見過楊崇貴使出全部功夫！
他究竟有多厲害？楊軼開始好奇起來。
於是，楊軼也沒有再婆婆媽媽，「嚯嚯」拳風和衣服的破勁震出了爆響，他也是弓步握拳，擺出了和楊崇貴一模一樣的架勢。
洪拳！這可是楊崇貴傳給他們兄妹三人的真正功夫，真正有殺傷力的功夫，和他教給演武場那些孩子的，還是有一些差別。
這邊的動靜，讓正在打水的楊慶和楊歡忍不住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哥，你說大哥和爸，兩人誰更厲害？」楊歡忍不住問道。
「爸更厲害吧？」楊慶猶豫了一下，苦笑著說道，「我現在都打不過。」
「但大哥也不差，我聽一個大兵說過，大哥很強，整個部隊幾萬人都沒大哥厲害。」楊歡小聲嘀咕道。這個大兵，當然是當初捆了她的郭達寶。
楊慶不吭聲了，他覺得信息量不足，不知道怎麼判斷。
但院子裡，楊軼已經和楊崇貴接上手，之前抱著一些輕視之心的楊軼立刻吃到了苦頭。
「噠噠砰！」只是簡單的幾招，楊崇貴便格擋開了楊軼的拳頭，抓住楊軼露出空門的一剎那機會，一拳打在了楊軼的胸口。
楊軼退了兩步，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邊有些驚訝地看著老爺子。
最後打在胸口的一拳，楊崇貴卸了勁，所以不痛不癢，但格擋的那兩拳，楊軼明顯能夠感覺到老爺子拳頭的力道。
很沉，力氣甚至比郭達寶還要大很多，打得楊軼的胳膊都有些發麻。
這還是次要的，令楊軼感到驚訝的，是老爺子這麼快便擊破了自己的防禦，每一拳都打得恰到好處，似乎猜到了自己的拳招，讓他打得很難受！
同樣是洪拳，楊崇貴卻真得像宗師級拳師一樣，大道至簡，無招勝有招。
可不能真地輸給已經快七十歲的楊崇貴啊！放水假裝輸給他是一碼事，但要是真的輸得毫無招架之力，楊軼自己都要羞地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