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電影總會有大大小小的問題讓導演頭疼,但好歹有成片對比,《盜夢空間》讓徐聲頭疼的問題不算多。
失重狀態下的那場打鬥,沒有空間站的支持,就只能通過威亞和旋轉鏡頭來實現。
雖然拍起來很難,但只要在細節上一點一點的找准結合點,還是能拍出個七八分相似。
但摺疊世界就不同了,徐聲在討論這個鏡頭的時候,就用過鏡面拍攝,結果拍出來的東西還是有些差強人意。
可用模型就顯得太死板,而且對模型的精細度要求太高。
剛剛李戀才進夢境的這一場,背景就得用一個芭比模型。
回到拍攝,徐聲死揪著每一個細節,有拿不定主意的鏡頭,他寧可多補幾個,以免後期補拍。
一部電影也就一百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長,比電視劇要精簡得多。
新版的《盜夢空間》沒了原版里的華麗鏡頭,全靠劇情和設定來支撐,所以徐聲對細節上的把控就更加嚴格了。
來到片場,正在拍攝的是張毅和六耳獼猴的戲份,是第二個夢境的內容。
主角從第一層夢境出來,預約了個頂包師,接下來的戲份就來到了家裡。場景一如既往的沒有變,變的只是這個少了他痕跡的空間。
張毅拿著劇本,徐聲在旁邊跟他講戲。待道具和場務布置好開始清場,徐聲才回到鏡頭前。
鏡頭前方,張毅晃了晃腦袋,似乎有些不理解為何剛剛都預約了頂包師,為何自己還在家裡。
他開始急匆匆的翻箱倒櫃,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卻突然在抱著行李箱走進房間的同時,看到了床頭柜上的結婚照。
照片裡的人不再是他,然而卻和他有些一模一樣的動作。
像極了一隻替代他生活的六耳獼猴。
張毅愣了愣,拿著照片不知所錯。
正在這時候,開門聲響起,張毅急匆匆走出房間,然而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這個溫馨也真是,做點事情丟三落四!」
隨著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陌生的身影,張毅拿著還拽在手裡的相框看了看,發現相框正是相框上的人。
「手機呢,手機呢?」
進門的六耳獼猴念念叨叨。
「你是誰?」張毅突然冷眼咆哮而出。
六耳獼猴抬起頭,看向張毅的方向,一臉疑惑。
「你怎麼在這?」
「這是我家,我不在這能在哪,你到底是誰?」張毅揚著眉,眼神森寒。
「大哥,你能不能清醒一下。預約我過來,現在又來跟我搶位置。拜託,時空秩序也遵守一下好嗎?」
「我遵守你大爺,離溫馨遠點!」張毅上去一把抓住六耳獼猴的衣領。
然而卻在這個動作上,徐聲叫停了。
「面部表情注意一下,徐硯是從憤怒轉到驚訝,他抓不到頂包師的領口。」
張毅和頂包師演員休息了片刻,繼續開始。
表情切換,張毅一臉驚訝,六耳獼猴卻笑意盈盈。
「別掙扎了,你都把我叫來了,你是根本不存在的。」
「不存在?我看你才真的不存在。」
張毅說著就想動手,然而卻一拳打空。
「怎麼可能?」
「都說你已經不存在了,頂包師一旦接受了頂包業務,原時空的主人就必須得離開。」
六耳獼猴疑惑道,「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你怎麼還在這裡?」
「你就是只六耳獼猴,從哪來的跟我滾哪裡去。」張毅近乎咆哮,對著空氣拳打腳踢。
徐聲藉助鏡頭上的錯位,讓六耳獼猴遮住了張毅的部分動作。
再次恢復走位。
六耳獼猴笑了笑,突然一把掐住了張毅的脖子。
「別掙扎了,沒用的。」
六耳獼猴如拎小雞一般輕易舉起張毅,猛的對著張毅就是一個擺拳。
敲門聲再次響起,六耳獼猴瞪了眼角落裡的張毅,轉身回去開門。
鏡頭切換,海青抱著孩子走進房間。
「你拿個手機怎麼這麼久?」
「不知道你放哪裡!」
「不就在沙發上麼?」
鏡頭再切換,被一拳撂倒在地的張毅瞪著雙眼,不解的看向前方的來人。
「溫馨…溫馨……」
他掙扎著爬了起來,匆匆追了上去,然而卻被六耳獼猴不著痕跡的一巴掌撂翻。
連續幾次之後,他只敢遠遠的跟在兩人身後。
接下來,親朋好友匯聚一堂,張毅成了個只能在一邊看著六耳獼猴歡笑逢迎路人,失魂落魄。
「孩子一歲了吧?」
「嗯,一歲多了!」
那對假夫妻在飯桌上表現得很和諧。
「回頭了就好好過日子,別像以前讓我們都擔心。」
「知道的,呂伯伯!」
……
六耳獼猴那種誠心認錯的態度讓張毅憤恨得無以復加。
他急匆匆想要衝上去,然而眼前的場景突然消失,只留下了那隻猴子。
「別在那聒噪,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狗屁,這些全都是我的!」張毅停下腳步,憤恨盯著六耳獼猴。
「那我就只好把你送回去了。」
六耳獼猴上前,直接一拳頭把張毅打醒。
六耳獼猴的劇情到此告一段落。
在這一段的處理上,徐聲有請教過陸陸,也修改過一些不合理的劇情。
可陸陸改出來的劇本,卻讓徐聲有些猶豫。
拍這段,徐聲沒用陸陸修改過的那本。陸陸修改出來的那一版,刺激到了他太多的神經。
在那個版本里,陸陸增加了六耳獼猴的戲份,把主角希望卻又做不到的事都放到了六耳獼猴身上。
也正是這樣,讓徐聲猶豫不決。
他怕溫子霓看到他軟弱的一面,他怕溫子霓通過電影看到他心裡的想法,更怕溫子霓嘲笑他是個不敢認錯的慫包。
電影裡的三重夢境,一在醫院,二在猴子,三在學校。
三場夢境能看出來的東西太多太多。
可這些想法,他卻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驟然醒來的時候,他是奢望過,可當奢望變成絕望,他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
驟然回到臨離婚的這個檔口,他也想通過自己的改變努力挽回一些東西,但不清楚溫子霓的想法,他始終不敢開口。
有的東西只是被現實塵封住了,前世沒有機會,今生又來得太晚。
溫子霓會原諒自己嗎?
他忍不住想。